第376章 逼问
“四弟他，终究还是心怀仁慈的。”
凤子栖狭长的凤眸缓然一瞬，其中盛开着宛如星河璀璨的光亮，莹莹闪闪的明媚。
他转向了赫阑梦，却忽的问道，“弟妹可曾见过四弟后背上的伤痕？”
赫阑梦回想起了凤子璃背心之处的那道伤口，略显得狰狞，创口愈合的并不平整，长约一尺。
她曾在他沐浴后更衣时见了那道伤口，当时只觉得心疼，询问后他也只淡淡一笑置之。
“那伤口……不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吗？”她蹙眉，看向了凤子栖，显然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背心之处向来是命门，是盔甲最坚硬的地方，若是伤了这处恐怕连性命都不会保住。”
凤子栖嗓音低柔，也好似是这眼前香烛升腾起淡淡的烟雾熏染了他的视线，凤眸愈眯起，宽袖也抬起轻然掩了下。
他缓然拢了衣衫，侧过了身子便向着灵堂之外缓步而去。
赫阑梦也随即跟着他出外。
阳光温柔的撒落于庭院里，周遭皆是一片苍凉的素白，却也意外的在这明晰的阳光中显得异常寂静。
“那道伤口……是汐妃娘娘造成的吗？”
只是一瞬，赫阑梦也仿佛明白了什么，低声询问道。
凤子栖抬眸看向了薄雾四散后澄澈的天空，嗓音平静，“当她意识到四弟有可能威胁到她的亲生骨肉，便一度起了杀心。”
赫阑梦面色微白。
脑海中忽的翻涌出同自己那名年幼的王弟有关的画面。
在这王朝的争斗之中，从来没有什么血缘没有什么至亲的关联，只要是拦阻在眼前的，都是需要去清除的障碍。
“幸好当时被方才入宫的一名宫女撞见了此事，及时提醒了四弟避开灭顶灾祸，但也仍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伤痕。”
“那名宫女……”
“是绫罗。”
凤子栖好似有些疲惫，嗓音渐次的低柔了下来，明眸也缓然垂落。
“父皇纵然知晓了这一切，也只是将四弟送入了军中，从此再无同汐妃的接触，而绫罗便也至了四弟的身边成为婢女。”
赫阑梦轻然颔首。
她也早已觉察到在自己方才嫁入到凤子璃身边的时候，他似乎对绫罗格外的信任。
只是这一切的真相，在她听闻却只震惊而又心疼。
“王爷……他便不曾恨过汐妃娘娘么。”
她恍如自语，却似乎从先前凤子璃的一举一动中，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抵触情绪，更不似曾经有过这般的愁怨。
凤子栖浅淡一笑，眼底却清然的不见分毫波澜。
“或者恨过，可终究恨与否，也始终无法改变任何事。”
“汐妃终究曾护着他长大，让他至少无需过早便面对着宫中的争斗和杀机，大约他也只是会选择漠然以对，而不会成为愤恨。”
赫阑梦觉得心口有些闷，却一时之间无法说明这般情绪的由来。
凤子栖抬起宽袖轻然遮覆了唇瓣，低低的咳嗽了一阵，随即才平复下了呼吸。
“皇兄身子可吃得消？”
“无妨。”
他方才弯下眼角，似要同她再说什么，忽而便听闻了殿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响。
在这后宫之中的步道，向来是不容许马匹通过的。
然而此时却无人拦阻，或者是根本无人敢拦阻，便任由那道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的至了折桂宫的大门前。
是凤子沐。
他一身的风尘，显然是历经了连夜的奔波都未曾歇息，随着他勒起了缰绳跃下马背，肩头披风泛出一抹凌厉的光亮。
那一袭蓝墨色的衣袍上纹饰着金丝绣成的麒麟模样，竟不再似先前那般温雅的模样，反透出干练同强硬。
他并未去看殿前之人，足下匆忙便入了大殿之内。
那一片如雪的素白，静静的映照在他的面上。
他直至了那对燃着的蜡烛之前，看着那口阖上的木棺上覆盖着厚重的白色纱帘，才停下了脚步。
周遭寂静。
赫阑梦下意识的退开至了一旁，转头看去时只见了他的背影，裹覆在披风之下愈发显得挺拔。
可她却未从他的身上读到那般迸发开的强烈痛苦。
更仿佛是平静，可怕的平静。
她轻然攥紧了衣袖，有些心神不定的看向了凤子栖的方向，却见他也看着他的背影，神色不知。
一时间唯独穿过了大殿的风，泠泠作响。
良久，凤子沐跪落了下来，仍是不作任何的言语。
披风散落于他的身周，赫阑梦只觉其上的麒麟正踏着云彩吞吐火焰，仿佛随时便会散开的是杀意。
烛光随之轻然晃动，于视线里明灭。
随后是长久的沉默，直到凤子沐的嗓音低沉的响起，带着一抹浓重而强烈的疲倦。
“是什么人？”
“……什么。”
“是什么人害死了母妃？”
凤子沐几乎是喝断了赫阑梦的声音，嗓音里透出一抹强烈的情绪，却无法分辨那究竟是愤恨或是什么。
“汐妃娘娘是急病过世的。”
答话的是凤子栖，面对着他这般的模样，他仍平淡的宛如一池无澜的水波。
然而凤子沐根本不会相信。
“呵，”他冷然一笑，“莫告诉我，母妃是病故的，母妃的身子素来康健，什么时候有过病痛！”
赫阑梦这才见了他的双肩轻然一动，宽袖之中的双手紧握成了拳。
“究竟是什么人害死了母妃！”
他几乎是失态的，而这般强烈的情绪，也令赫阑梦有些惊惶。
凤子栖并未即刻回答，视线却向着那侧轻然一转，便见了是已听闻了声响而现身的崖香。
她的身子颤抖着，一双可怜的眼眸看着凤子栖。
凤子栖微微抬起下颌，示意她靠近，崖香纵然再是惊恐，也不得不照着做了。
待她细碎的脚步声至了此处，见到了凤子沐，双眸当即染了一圈红晕，立不住的跪落下来低伏在地面上。
“主子……”
听到了崖香带着哭腔的声音，凤子沐这才转头，看向了她的方向，正见剧烈的颤抖着惊慌失措的模样，痛苦不堪。
“崖香。”
“主子……”
“崖香，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人害死了母后？”他竖起双眉，逼问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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