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余悸
那场噩梦，令念如初心有余悸的出神了许久。
她原还想着去看看白云舒，但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面色惨白的模样，终究还是只怕再去面对着她，也是说不出一句安慰。
反正白云舒终究是要知道她的残忍，那么此时便无需再伪装。
浓雾全然散开的时候已是近了黄昏，天光淡淡撒落，唯独一抹樱粉色的光亮盛开在天际，随即便消散殆尽。
念如初陪着半夏在院子里玩了一阵，便带着他继续念了会儿书。
她也开始有意无意的开始从半夏的口中，试着去问出些什么。
不过她把握着尺度，至少不会令半夏的情绪有了什么太大的起伏和抵抗。
她试着想要去问出当年在若羌族的王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毕竟，那日赫阑梦的到访仍令她满腹疑虑。
但从半夏的口中，似乎唯独对于那名杀害了母后的王兄感到一丝恐惧，对于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王，他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父王也很少会来，母后总说，父王是最忙的，他要忙着开阔若羌族的领地，好成为众人敬仰的王……”
半夏是这般描述着赫连越的，余下的大约也是一些，“父王总是很严肃，半夏做了什么，父王都会训斥。”
念如初听着，也并没有去打断他的回忆。
她试着去引导他，“那，平素里母后都会带着半夏去见些什么人呢？”
“见什么人……”半夏忽然歪过了脑袋，露出了一副认真思索的神情，半晌才眨了眨琥珀色温柔的眼瞳。
“母后有时候会悄悄的同王叔见面，有时候，王叔的侍女还会来宫中见母后。”
“不过母后都不让半夏瞧着，说他们在议论着如何替父王排忧解难的事，半夏还小，也都听不明白。”
念如初心头隐隐的产生了一抹感觉。
或者半夏，便当真是他的母后同他口中的王叔所私通的结果。
可若是那般，赫连越又为何会命人反而将他流放出了若羌族？却不是直接将他杀死呢？
念如初忖思片刻，抬手轻轻的抚上了半夏的发丝，“那，半夏是怎么到云溪国来的呢？”
“怎么到云溪国……”
半夏琥珀色的眸子瞬了瞬，却忽然的暗淡了下来，好似想起了什么悲伤的情绪。
片刻他才陷落了双眉，似是不愿去回忆，“有人要杀半夏，半夏就一直逃，一直逃……”
念如初看着他小小的肩膀突的颤抖了起来，好似那些惊恐的画面再度返回到了他的面前。
“……半夏不想死，可是他们一直在追，一直在追……”
“半夏。”
念如初不敢他再继续想下去，伸手便将他纤细的身子揽抱入了怀中，温柔的安抚着他。
“没事了，没有人再会伤害半夏了，有姐姐在这里，没事了。”
半夏抬手便抱住了她的脖颈，低低的唤了她一声“姐姐”便没有再说话。
念如初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也没有再继续的追问任何事。
但此时，半夏垂落的琥珀色眼瞳里却闪过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光亮，但转瞬即逝，消散不见。
当夜，她陪着半夏入睡。
在周围一切寂静之后，她也披了件外衫离开了霖舒苑。
所幸浅奚已经休息了，在熄灭了屋内灯影之后也似乎无人能注意到她的行踪。
她顺着小道一路避开了任何可能碰到王府中侍卫或婢女的地方，至了后院，方才想要走向马厩的方向去。
身侧的假山上却忽有一道风声闪过，旋即是一道黑色的人影落在了身前。
念如初心头一跳，好在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凤祁冉的暗卫，今日曾在王府的花园里见过的那名。
她低低的松了口气，缓然挺直脊背缓解下些许的慌忙。
“念姑娘深夜欲往何处？”
暗卫跪落在她的身前，语气沉冷但倒底是礼貌恭敬的。念如初也知道多半便是凤祁冉下的命令。
只不过他绝不是因为她的安危，而是不希望她这个什么都知道的人擅自离开王府乱窜，给他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吧。
这般想着，她也只是轻然的收起了下颌，看向了那名暗卫，“我要往那潋婳楼一趟去取些物品。”
暗卫似乎迟疑了片刻，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提出，“夜晚危机重重，还是属下陪着念姑娘前往。”
念如初隐隐的有些讶异，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问及。
那名暗卫也随即立起了身来，转身便向着那侧马厩方向而去。
那处灯影仍闪烁着，显然马夫还未歇息。
念如初看着他的背影，也随即猜想到大概是为了取回那把短刀，他才会特意的派着暗卫跟随在身侧。
毕竟此事既然不是他所为，那名这幕后操纵之人，便会极端的危险。
她思索着，徐步也拢了拢外衫，步至了马厩的方向，正看到那名暗卫在同正推开门出外的马夫低声交谈着。
马夫随即向念如初投来了目光，她也温柔莞尔回应，看着马夫这般熟悉的全无惊讶的模样，念如初也明白，自从自己至了这王府内，深夜出府也只有她会如此。
很快她便上了马车，暗卫并非再现身跟随在身侧。
周遭静默无声，连风都好似柔和了起来，隐隐约约的却带着一抹好似湿潮的气味，但不似大雾那般的呛鼻。
念如初靠在窗幕之前，将帘幕挑起挂好，视线有些失神的看着窗外仍还未清晰的夜空。
马车微微晃动着，似乎那些明媚的星辰也会闪烁起来。
她竟然无端的想起了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
那好似是她曾经在这王府里的时日，那些至少她还是满怀着一种虚假的希望的，可以去等待的日子。
但一切都结束如断裂般戛然而止。
时至今日再度回想，她竟有些惊惶的发觉，自己好似已经记不清楚那时发生的一幕幕了。
仿佛那些也的确不再是什么重要的回忆，仍还是令她不断的焦虑和不断的迷惘。
唯独清晰的记得那个梦，其中的每一分细节每一寸光景。
她阖上双眸，终究还是掩去了那些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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