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窘迫
“在府中，无论如何哥哥都是不会放过我的……王爷让我暂时待在此处，其实是为了保护我。”
“无人知道，哥哥为了除掉我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方法，而我……总是无法拒绝哥哥的任何要求，我……”
青黛不再继续的说下去，轻轻摇头，旋即阖上双眸叹了口气复又睁开，眼底的落寞散开了一些。
她再度看向了念如初，面上的神情已是一种坦诚过后的轻松。
“姑娘的好意……实在也无法消受了。”
念如初看着她，却只觉得心口之处好似被什么缓缓的覆盖上来，令她渐次的感觉到沉重。
待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她离开了地牢。
外面的天似乎比先前愈发的低沉了，其间的空气无端的稀薄起来，甚至令人无端产生窒息的错觉。
她于地牢的门前立了片刻，看向眼前被树丛掩映之下通往外处的小道上，好似有浅浅的光影落下。
片刻才无声喟然，抬手轻然拢起了肩上外袍的领子，好似为了对抗那般自身体里涌来的寒意。
尽管并无用处。
夜深之后的王府向来寂静。
在这深夜之中，却也不知随时会爆发出怎样的危机来。
念如初抬手掀起了一丛垂落而下的枝条，穿过了一道假山之下的通道至了回廊，仿佛也在一瞬间便明白过来方才青黛所说的话。
这王府中，亦并非是任何的角落都能被凤祁冉的暗卫保护到，而她如今所面临的敌人甚至不知究竟是何人。
在这地牢之中，好似确乎隐蔽一些，至少能保证她的安全。
可当真切的了解到其中发生的那些事，那些关于慕家，关于曾经发生在凤箬阳和凤祁冉二人之间的纷争。
她又忽而觉得悲哀。
脑海中也无端的回想起曾经凤子璃在宫中对她说过的话，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无辜之人。
他们是那样，她也同样是。
回廊之上，因夏季将尽，两畔的竹帘也都在雨季之后终于放晴的日子里悬挂起来，念如初在上面穿行的时候，便能看到身旁花园里的景象。
眼前所见的一切皆是平静的。
她若有所思，缓步顺着回廊想要用最近的距离绕回到霖舒苑去，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正在身侧的花园之内，一道素雪的人影正飘然而来。
凤祁冉的脚步无声无息，唯独此时正在他身旁的夏荷姑姑手中提着一盏小夜灯，浅淡的光影描绘着他线条明晰的侧颊。
一袭白衣飘摇，纤尘不染。
当他见了那处的人影时，幽邃的眸子里当即浮现出一抹思绪，不过转瞬即逝了。
夏荷姑姑自然也见了，敏锐的辨认出了念如初之后，她便乖巧的停下了脚步。
“夜灯有些沉，王爷小心提拿。”她侧过身，知道自己不该再更走近那处，便将夜灯双手呈送至了凤祁冉的面前。
凤祁冉骨节修长的手掌轻然覆上了提杆，握于掌心，随即便抬步缓然向着那处回廊之上的人影跟随了过去。
彼时念如初正要转过了弯去，眼前忽有一抹细小的白影闪过。
她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低眸看去的瞬间，也看清了正是小狸，一团雪白色的毛球至了她的足边。
“喵呜——”
小狸抬起头，一双狡黠黑亮的眸子眯了起来，顺着她的脚踝之处轻轻的蹭着前额。
“小狸呀。”
念如初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紧张随即消散，她俯下了身来，伸出双手将小狸软软的身子抱了起来。
“唔，你最近好似变重了些……”
她很自然的将小狸抱在臂弯之中，小狸也乖巧的把鼻子蹭在她的肩窝里，但听了她说自己变重，还是不悦的“喵喵”两声作为抗议。
念如初不由扬起了一抹浅笑，“怎么了，还不许我说你变重。”
“喵……”
“还要同我斗嘴呢？”她明晰的眸子里浮现出浅浅温柔，纤细白皙的手指抚过了小狸颈上柔软的毛。
“怎么这般晚了还溜出来？也不在屋里安心歇息……”
她宠爱的抚摸着小狸，抬眸正准备继续前行，足下却忽有一抹细微的光亮从身后照来，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身后有人？
她身子微僵，轻轻抿起唇瓣，下意识的转身看去。
原还以为会是什么侍妾或婢女们巡夜点的灯笼，唯独没有想到，正在薄薄的光影里立着的人，会是凤祁冉。
他已近了身前。
此时的他肤色通白如玉，一双微长的凤眸镶嵌在他的面上，鼻梁高挺，有淡淡的光影打落。
她在他漆黑深邃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微愕的神情。
一时之间竟无法回神，满心对于他的情绪，竟复杂的令她全然找不到任何的头绪。
尤其是在方才停了青黛说出那些话之后。
在青黛的口中，他甚至不再是一名十恶不赦之徒了。
可为何对于自己，他却是独独这般残忍的可怕，嗜血如命，在她付出一切推他上了皇位之后，他便反手将她杀了。
此时她所面对的这个男人……她曾同他共枕三载春秋，却在此时觉得他陌生，陌生的令她全然不认得。
直至怀中的小狸轻轻的扬起头，“喵呜”唤了声，念如初才骤然的回过了神来。
她当即退开了半步，臂弯拢紧了些许，明眸随即垂落而下，“妾身见过王爷。”
仍是那般平静温柔的嗓音，却是凤祁冉所不愿感觉到的一抹抗拒。
“方才见了小狸之时便笑颜嫣然的模样，眼下见了本王，却好似见了什么鬼怪？”
凤祁冉将手中的夜灯置下了一些，光影愈发的浅淡了，甚至彼此之间的面容都无法看的清澈。
他低沉的嗓音亦如山间奔流的清泉，缓然至了耳畔。
念如初无端感觉到一丝更仿佛是窘迫的压抑。
总令他看到自己所深藏起来的那一面，他也会毫不留情的去戳破这般的假象。
她轻轻的揽下了小狸扬起要向自己撒娇的小脑袋，将脊背挺起一些，眸子里的情绪转为了那一片伪装的清然。
“妾身惶恐。”
她屈膝行了礼，“小狸乃是郡主爱宠，妾身自该好好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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