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无所谓庇佑
返回王府途中，马车微晃。
自宫中返回之时已夜色沉落，唯独高悬在云层里细碎的月光如水，寂静撒满了回程的道路。
白云舒在途中便睡着了，也枕着她的膝盖，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咪。
念如初满身乏倦，但所庆幸的是凤祁冉并未同她们二人共乘，而白云舒有嚷着要同她说话，便至了自己这处。
看着枕着自己膝盖，睡的正熟的白云舒，她隐隐的有些恍惚。
自己该仍是恨她的，恨她当初那般的绝情，在宫中处处给自己设下陷阱，让自己面对着多重的危机，最终炽儿的死，她也是推手。
可事到如今，那般本该高高在上，对所有事物皆是一副傲气模样的她，竟也能这般信任自己，以至于愿意在她的身边卸下防备而入睡。
她扪心自问，却竟也没有分毫的愧疚。
自从炽儿死后，她早已是残缺不全的，更遑论是利用这些他人的信任，那些都太过廉价了。
思绪微乱之间，马车的速度已慢了下来。
她伸出苍白的手将窗幕轻然掀开，映入眼中的，便是那高大气派的王府大门。
曾几何时，这王府尚是她避之不及的地方，如今却竟无端的有了一种藏身的庇护感。一种卑微的，近乎微妙的所谓安全感。
这个念头袭来的很快，却也随即被她冷然一笑扫去了。
这世上从无什么所谓的庇佑，所谓的从他人身上得来的安全感。
唯独只有她不断的向上爬，不断的将一切踩在脚下，才能最终站稳脚跟，绝不再受到任何人的牵制。
恍惚之间，车夫已将马车停稳。
念如初正有些为难着究竟该不该叫醒白云舒，她却也因这细微的晃动而睁开了眼睛。
“唔……”
睡意朦胧的她双手揉着眼眶，白皙的小脸微微染着红晕，有些迷糊的看着她，“……初姐姐？”
“郡主，我们已经回到王府了。”
念如初温柔莞尔，看着车夫替她们将车帘掀开，摆好了矮凳，便也牵过了她，“郡主先下马车，回房再歇息。”
“……嗯。”
白云舒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先行在她的帮助之下落足地面，方才睡着后感觉这夜风格外的凉，她便又瑟缩了下身子，“好冷哦。”
念如初听闻，顺势便要扯了车厢之内的薄毯来给她盖上，一道颀长高大的人影，却已至了这处。
他宽袖微拢，便将那小小的身子揽抱入了怀中，让她安稳的藏身在了自己温暖的披风之内。
感觉到是他，白云舒当即便安心下来，双臂扬起便要他抱了起来，靠在了他的肩上，“爹爹……”
“乖，睡吧。”凤祁冉的大掌抚过了她的后脑，将她安抚。
白云舒还在梦中没有清醒，也很快便转入了睡眠之中。
念如初这才感觉到，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转向了自己。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这般抱着白云舒，便转身拾阶而上，步向了王府之中去。
周遭的寒意袭来了又消退，转为一片似有若无的刺痛感。
她抬眸，再度看向了那扇高大的府门，这才踏着矮凳下了马车来，缓步跟随着他们二人，也回了王府内。
霖舒苑。
已经照顾了半夏入睡，但青黛始终点着屋内的灯，在等着念如初回来。
她本也知道这般宫中的宴会，有极大的可能若是玩闹的时辰长了，王爷同郡主便会在宫中住下，可便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促使她等着念如初回来。
当念如初缓步入了院子的时候，也讶异的看到，屋内竟还亮着灯。
她悄然打开了门，正见了是已经等了太久的青黛正在打瞌睡。
她枕着胳膊靠在椅子的扶手上，直至听闻了木门的声响，才骤然惊醒了过来，一眼便看到了念如初。
“念姑娘！”
青黛当即立起了身来，迎上她的方向。
念如初反手将门轻然阖上，眼下危机消除之后所带来的松懈感，也令她觉得整个身子疲惫的几乎要站立不住。
但她仍维持着自己的清醒，对她莞尔轻笑，“青黛，这般晚了，怎的还不休息？”
“奴婢担心姑娘，先前哄睡了半夏，便在此处候着姑娘……”
青黛看到了她此刻几乎不间分毫血色的面颊，那在眉宇之间掩不去的疲倦，也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姑娘可好？”
念如初微微摇头，抬步原想要走向那处的软座，身子却忽的一沉。
她支撑不住的跌坐下来，惊得青黛险些大呼起来。
“念姑娘！？”
她慌忙的俯下身，伸出双手想要将她的身子扶住，却也看到了自她的肩上滑落而下的披风里，露出了她脊背之处浸满了鲜血的衣衫。
“姑娘如何受了伤？”见到了鲜血的青黛愈发惊恐的睁大了双瞳，几乎手足无措，“糟糕了，得快些去找大夫……”
念如初稳了稳身子，抬手轻轻的将她拦住，摇了摇头，“莫惊动了其他人。”
“可是姑娘这般……”
青黛感觉到她的呼吸微显得急促，而随着那身子的起伏，一些血痕甚至还在扩散起来。
她弯下双眉，露出心疼的神色。
“不必声张，我此时乏倦，也不全是这伤口所致……”
念如初喘了口气，让自己的呼吸平复下来，明媚的眼瞳看向了她的方向，对她浅然一笑，“替我倒杯水，我休息一下便好。”
仍如同那一夜，当她在王府的花园之中见到了她的时候。
她也仍是伤痕累累，却也仍是这般固执的说辞。
青黛咬了咬唇瓣，还是听话的替她倒了杯微凉的茶，送到了她的手中。
念如初饮下了茶，觉得心口沉闷的气息散开了一些，这才示意青黛，“你扶我起来。”
她是鲜少需要人搀扶的，青黛纵然是不了解她，也定然知道她此刻的情形，是糟糕极了。
可就在念如初方才起了身来，正要步向那侧的帘后去，门外却忽有一道声音传来。
“念姑娘，奴婢将大夫带来了。”
是夏荷姑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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