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旧疾
距离凤祁冉居住的院子再回至自己的霖舒苑尚有一段的路程，至少是需要穿过花园的。
念如初顺着回廊走了不一阵，却只感觉到强烈的乏倦感，铺天盖地的袭来。
而先前那一直被她压覆于身体里的不适之感亦在翻涌着叫嚣，几乎巴不得将她的五脏六腑皆缠绕在一起。
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扶着廊柱欠下了身来。
上一次产生这般的不适感，还是在她被凤祁冉当作贡品入了宫之后，被凤箬阳宠幸的第一个晚上。
那时候她便是满心的抗拒，却仍不得不维持着那般虚假的笑容，露出媚惑的模样，来讨得凤箬阳的欢心。
她的伪装向来是引以为傲的。
而她的伪装自认无懈可击，却也是可笑的紧，因这其中，皆也是方才那个男人他所教授的。
一旦脑海中想到了他，哪怕是同他相关的一切，甚至是他方才握过自己的发丝，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迹。
那种强烈的翻涌感便愈发的鲜明起来。
念如初捂着小腹，忍着那般的感觉不得不蹲伏下了身。
她觉得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皆在疼着。
而这些疼痛同触感，也皆仿佛是一种残忍的宣告，是一种烙印，硬生生的刻在她的身上，如同烙铁一般。
她想要呕出些什么，可紧紧攥着小腹，仍未能吐出什么。
额前的冷汗却已沁出，也让她纤细的双肩无声的颤抖起来。
一道细细的昏黄光亮自远处照落。
随之而来的是一抹细碎的脚步声，透着慌忙同急切。
念如初甚至无力去抬眸多看一眼，只是方才想着，如若只是这王府中夜巡的婢女，也希望她们不要发现自己的踪迹才好。
可那脚步声却是停留到了身前的。
夜灯轻轻的在眼前晃动着，念如初蹙着柳眉，抬眸看去的时候，最先见的却是那人腰间悬着的荷包。
是绣着精致的莲花，樱草色的抽带。
“姑娘怎的弄成这般模样？”
青黛的双眉紧紧拧着，搁下手中的夜灯之后，一双白净的小手伸出来，却根本不知要如何将念如初扶起。
唯独是清楚的见到了被那淡淡的光影照亮，沁出在她前额之上的冷汗，细细密密。
她亦随即跪落下了身来，紧张的看着她，“姑娘可是何处不适？要不要奴婢去找大夫？”
念如初忍下了腹中翻涌的感觉，只是对她虚弱的一笑，“无妨，只是旧疾罢了。”
“旧疾？”青黛显然是不信的。
不过念如初也已无心再去解释更多，她的身子愈低了一些，感受着那般的恶心感渐次的强力，直至开始消退。
“姑娘……”
片刻后，念如初终于能喘出了一口气，攥着衣袖的手几乎也要将那袖口的花纹揉碎。
她松开了手，轻轻的扶在了旁边的廊柱。
她抬眸对着青黛再度浅浅一笑，“莫惊动其他人，我休息一阵便好。”
“……是。”
青黛见她便要起了身来，忙伸手过去扶了她。
可便在她轻轻抬起头的时候，乌丝顺着纤细的肩垂落而去，当即便露出了她的领口之下那一片宛如盛开的魏紫一般的吻痕。
她几乎倒抽一口凉气，眸子里亦透出了惊恐。
幸好的是念如初疼痛的几乎全身冷汗，根本没有留意到她。
青黛慌忙的掩下自己的惊慌失措，扶着念如初，“姑娘穿着这般单薄……还是快些回霖舒苑歇息。”
“嗯。”
念如初捂着小腹，宽袖轻抬起拭去了面上涔涔的冷汗，动身之下也才发觉，不单单只是前额，周身也已是汗涔涔的。
她不知那翻涌的感觉还会持续多久，便也在此番舒服一些的时候，由青黛扶着，缓步回向了霖舒苑的方向。
青黛一路都默不作声，仿佛什么都不知晓般的安静。
直至回到了霖舒苑内，她才看清楚念如初此刻惨白的几乎如同白纸一般的肤色。
“姑娘当真不打紧吗？”
念如初似乎无力回答，而只浅浅的摇头。
青黛将她扶入了屋内，一双明晰的大眼睛里，各种复杂的情绪在来回的交错着。
回到了屋内之后，念如初便落座歇息，待那感觉全然的缓解一些之后，才隐隐觉察到自己的口干舌燥。
“青黛，替我倒杯水来。”
“是。”她不敢怠慢，慌忙至了一旁的案上，倒了杯方才沏好的茶，递给了念如初。
可就在见到了那茶水时，一抹熟悉又陌生的情绪袭入了脑海。
这茶水尚是温的，也正是上一世，她在王府之内最欢喜的一款。
只是将茶水捧在了手心里，却也是早已知晓了其中，分明还参杂着藏红花的粉末。
她突的无声自嘲一笑，随即还是将茶水饮下。
“姑娘当真不需要看大夫吗？”青黛还是不放心的看着她。
念如初的面色已恢复了一些，轻然摇头，将杯子递还给了她。
“我这病乃是心疾，也非是这世上的大夫，可以医治的。”
青黛似懂非懂，却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垂着的眼眸里，那交错杂乱的情绪不停的闪动着。
念如初清楚的看到她纤细的肩膀在无声的颤抖。
其实她也猜得到，方才她匆匆的来寻自己，自也不会是偶然，否则她绝不会深夜还一个人在花园内疾步匆匆。
除非便是有什么人通风报信。
不过那人究竟是谁，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不知道，亦不想去深究。
反正自己从来都不是冰清玉洁的身体，更也不在乎那些纵然是会传开去的风言风语。
片刻，她只是轻轻的开了口，“夜色也深了，我已经舒服很多，你替我准备就寝的衣物，然后便去休息吧。”
青黛咬了咬下唇，乖巧的应了声，“好，奴婢这便去。”
她的身影入了屏风之后去。
念如初复抬起了纤细冰凉的双手，轻轻的覆上了面颊。
这一切皆恍惚是一场奇怪的梦境，她在其中走着走着，竟已险些要忘却甚至是动摇自己的立场。
她本不愿如此，可发生的一切，却又时常迫着她不得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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