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民国风原创短篇《双桐》第二期

贰除害

        太爷爷的灵魂在梦里也托黄梦裘解除家族的诅咒，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这么央求他了。黄令裘的奶奶，也就是黄诗笙的正房姨太太，在她90岁生日那天，亲口说过和太爷爷一模一样的话。“孙子，家谱里隐藏着关于终结家族诅咒的那个人，一定要找到！”

        唯一解除的办法，就是跟踪真绘，在她身上，一定能盘个水落石出。不过，直接杀了她不就好了吗？真绘不就是给黄家下诅咒的人吗？

        “怎么样？你的伤好些了吗？”黄老爷嚼着牛肉锅贴，真绘端上一盘炒肝，“大夫今儿早上还和我说，诗裘的病后天就能愈合。对了，阿令，你为什么会长这么大？你说你的父亲是民国三十年生的，但现在才十四年呀！”黄令裘自然是知道尽管他的提前出现让黄诗笙很快地接受了，而且这个时候他的父亲黄蔓生尚未出生。黄诗笙和真绘最在乎的并不是他是如何穿越到这里来的，他们在乎的是，他来到这里是不是为了杀哪位和家族诅咒有关的人？

        后来黄令裘发现他猜错了。“爷爷，之所以我能穿越过来见您，并不是因为我自愿的，而是……”

        “说重点，你来这里，其实也是想帮我们黄家除掉诅咒的源头吧？说到底，从晋朝开始，黄家世世代代都杀了不计其数的被怀疑是灾星的人，但这诅咒都没解除啊！”黄诗笙压低了嗓子说，真绘识趣地让丫鬟颦儿送她出门去了。

        “爷爷，您难道不觉着真绘有鬼吗？那天的女尸是谁，您不会当真一点也不清楚吧？您不会真想娶她罢？”黄诗笙吐了口茶叶，“我的人已经送去尸检了，那个人是司空彦的妹妹。至于怎么死的，和你没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黄令裘看见府外有人来找黄诗笙，说是奉天来了一位客商来提货，至于什么货，黄诗笙和客商都没明说。估计不是硬家伙就是某个行动，有可能并不是货物。“孙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是我孙子的身份，要是哪位外人知道了，格杀勿论！”黄诗笙派司机驾车和客商去了码头，留下黄令裘在府上疗伤。

        “少爷，二叔父回来了！”黄令裘从床上披件西装外套下来，就听见二叔父在北院训斥管家：“三姨太和老爷都去哪了？当我是真被奉天的那帮地痞吃了枪子了？怎么谁也不说！”黄令裘在看到二叔父真实样貌后惊了：为什么爷爷才二十二岁，他的二儿子，也就是二叔父，怎么会看起来起码有二十五六岁呢？

        “二少爷，老爷他今天早上去做生意了，还让府里都保密，谁要敢透露就掉脑袋，也怪不了他们呀！”二叔父真名叫黄锦嵘，一直在帮老爷打理在北方的各种商会及政治人物的往来和生意，所以一年到头是见不了他三面的。“你又是哪个腌臜货？我问我家人，轮到你了？”

        “你…你忘了？我是黄诗笙的三弟，你三叔啊！黄文，你小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要不是他熟记家谱，黄令裘知道以他二叔父这爆脾气、早就将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哎呀呀，原来是三叔叔呀！这么多年未见，侄子我真是糊涂了！叔叔您请坐，这次上我们家来，有何贵干哪？”黄令裘和其他仆人都偷着乐，他赶忙给彩云使了个眼色，叫她赶紧给在外的老爷传递消息，让老爷千万别说漏嘴了。彩云会意，连忙借着出去喂马劈柴就去通风报信了。

        看着黄锦嵘孙子一样儿巴巴地地替他捶背洗脚换药，黄令裘心里别提多解气得意了。第二天饷午时，黄诗笙才回来，这一次身边多了一位被唤作“三姨太”的女人。三姨太扶着走路一瘸一拐的黄诗笙，佣人一簇上前帮老爷接风洗尘。“老爷，您受伤了？”黄令裘小声地凑过去，将他写好的一张书信和照片悄悄放进黄诗笙的西装夹层里，“这两天帮将军秘密除掉了直军的几位逃亡的统帅，腿被伤着了，黄文、锦嵘，你们倆一起去城南请那位段大夫来替我看看，段大夫只认得你们俩，其他人请他一概不见。”但黄令裘一次也没见过那位段大夫啊！下一秒，黄令裘马上就悟了，和黄锦嵘一起拾掇拾掇，便一起坐黄包车去寻段大夫了。“不用给他打电话了，快去！”

        黄令裘这才看清外面的世界：星罗棋布的茶馆、肉店、点心铺前总有穿着得体的官兵和富太太们来排队捧场，珠光宝气之间透露出的黑压压的阴气镇住了远方血红的天；时不时地看见窄巷的尽头突然冒出一批又一批的蓝黑色制服的学生高举“打倒张作霖、支持国民革命”的白色旗帜，呐喊着他们的口号，在被乱世的乌烟中用残存的血和骨髓来撑起这座江南古镇的精神气，让正义之光渗入进来燃尽那群被愚昧统治腐蚀的臭虫。走到半路，青石板的路径越来越陡峭，密集的人群渐渐散去，黄令裘问黄锦嵘：“我们不会走到南京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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