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双桐》（民国风原创，第一期）

序

        黄令裘一醒来，太爷爷的灵魂还在他眼前举着枪，对准他的脑门。

        是他的错，自己打开了那道破旧的祖宅，将囚禁了120年的太爷爷放了出来。

        “真绘，我找到了杀你的仇人，你快来看啊！”多少天了，太爷爷都在和他控诉着是他的爷爷杀害了这个叫做真绘的“年轻”小姐。

        正当黄令裘嘲笑着太爷爷的固执时，黄令裘身后一道冷流刺来，将他卷进了越刮越大的漩涡，太爷爷开枪的那刻，他居然真的中了枪，昏了过去……

        壹世敌

        “少爷，这人口口声声说他是您的孙子，小的还是第一次碰见有人在您二十二岁的时候就来叫您爷爷的！”黄诗笙将煎好的药递到半昏迷状态的黄令裘嘴边，“爷爷，我、被太爷爷打了，我想知道为什么！”

        黄诗笙确实是黄令裘的爷爷，而太爷爷则是黄诗笙的父亲。听到黄诗笙的管家说他今年二十二岁，黄令裘艰难地推算了一下，是1925年，民国十四年。他可对家族史太有研究了。难道，是太爷爷将他带回了民国年间？？？

        “真绘，你来了？”黄令裘听到这个名字一阵激灵，差点没把喝到一半的药吐在黄诗笙的脸上。他努力睁开眼，站在爷爷身旁的是一位脂粉极重的女人，惨白地像极了聊斋里的九霄美狐画的那张人皮。身形凹凸有致，可惜有点偏梨形。嘴唇画成晚清妇女的花瓣状，一双柳眉在收敛之间平添几分妖魅。“来看看你的孙子呀，阿七。”黄诗笙的确是家中排行老七，前面六个哥哥死了三个，剩余的三个据说是在给奉系北洋军阀当官卖命。

        “你太爷爷姓甚名甚？”当织绘冰凉的手心捧住黄令裘不断沁出汗的脸颊，黄令裘竟感到注射了镇静剂一般安定下来。“黄姚安，蚌埠人，晚清时中过举人，世代经营马匹、药材、烟草、枪支、米粮……”在黄诗笙赞许的目光下，黄令裘将碗里苦涩的药汁一干而尽。真绘整个身子不自然地僵了几秒，脸上却还是皮笑。黄诗笙命身旁的彩云给他换了一身青灰长衫，脱下了他显得突兀的ck竖条纹衬衫。“你的命，是真绘捡来的。”真绘含羞地搂住黄诗笙的腰，刚烫的卷发就像黑雾蜿蜒开来，遮住了黄诗笙的半张脸。

        黄家的宅子为了防潮和对应天人合一的风水格局，在北面的罩房外开凿了一条人工溪流，缓流绕过假山盆景，形成了一条无形中庇佑黄家大运的龙。黄令裘睡的东厢房墙上还挂着一张白虎像，一对凶恶的眼睛，显得身边的黄花梨贵妃椅、两扇刻着贵妃醉酒的浮雕的紫檀木屏风都亮堂起来。

        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黄令裘才从丫鬟彩云的口中得知，黄诗笙是在接送冯玉祥将军手下的一位姓程的高官回城的路上，发现了浮在柳湖之上的他的身体，便突发善心，和那位程司令一起将他救回宅子里，还发现他长得和黄诗笙居然有几分相似。“其实，老爷那天还捡回来了和你一起浮在水面上的一具女尸，但老爷都让我们封口不对外透露，还偷着请当地的道士为其超度了。我推测老爷是和那女尸之前是旧相识，所以老爷才认为你一定认识那个可怜的女子，不然的话老爷他不会如此失魂落魄。”

        那真绘呢？

        “老爷其实是从他爹手里抢来的真绘小姐，据说小姐原名叫司空彦，在晚清曾是一位道士的私生女，从小就体格清奇，生得是十分清艳水灵，擅长奇门、气功之术，靠此为生。相传在城里曾被冯将军在巢县的老乡、也是一位司令当作财神爷供养过。司空彦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生父是谁，是通过当年考上举人的黄姚安才找到了死去的生父，而且司空的生父正是被黄家的人所绞死的，因为司空彦生父画符诅咒过黄姚安的第一个儿子会死去，结果大儿子刚出生不过满月酒就去世了。至于道士为什么诅咒黄家，现在城里流传着两个版本。第一个版本是道士口口声声说黄家的人世代与他家结下梁子，而导致他们结下梁子的诱因是因为黄家的祖先在南朝时断了司空家的龙脉，导致司空家险些被灭门。至于第二个版本嘛，我也不太确定准确性，少爷您就当着听个乐就行……”

        黄令裘倒是听说过第一个版本，确实家史记载过祖先曾经受到一位道士的诅咒，但这位道士的真名却只字不提。目前来看，估计就是这个司空彦的生父。“你说吧，我不会告诉老爷的！”他装作若无其事，但心里却万分急切。“嗯，这第二个版本说的是司空彦其实不是人界的，而是从南朝时期转世投胎而来化作贪狼星，来报复如今的黄家。城里的其实在前年秘密地要暗杀司空彦，但奇怪的是行动都没有成功。这女人自从被老爷接回家供着之后，我们宅子就怪事不断。上个月老爷的二儿子、您的二叔父在和直军阀那帮大老粗合作截断乱党在奉天的盘尼西林后，就患上疯病，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练功拨算盘都精怪得很，一到晚上就口吐白沫在地上打滚，不断地说着‘孽障，子萧自会夺命！‘我们都在问老爷子萧是谁，老爷好像什么都懂得透彻，但就是不肯告诉我们子萧的事情。”

        彩云是马帮的人，被北洋政府赶到淮安地区，被老爷看中其身手，才进了黄家。有时负责保护黄家货物的安全，自然武功不凡。可以说黄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吃软饭的人。她为黄令裘身上的枪伤换药、按穴位时，黄令裘就能感到她的内力非常深厚。黄令裘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家谱上记载了“子萧”这个人。不过一定要查清子萧的来历。“老爷还说，让你明天早膳时和他一起吃，他有许多话想要问你。少爷先歇息着吧，小的要回房洗漱了。”彩云不敢正眼瞧他，端着带血的盆子帕子走出东厢房，去了北厢房和黄诗笙汇报黄令裘的伤势。黄令裘呆得烦闷，桌上的几本牡丹亭桃花扇也看不下去，便差人拿了笔墨来，自顾自地画着他的简陋版“familytree”。

        目前他所掌握的信息是，现在的黄家当家的黄诗笙，他的爷爷，此时已经从他的太爷爷黄姚安手上抢来了颇具神秘色彩的司空彦，也就是真绘。司空彦是先遇见了黄姚安，黄姚安对她有知遇之恩，但不知为何却后来移情于黄诗笙。但司空彦一直没过门，在外人眼里就是来祸害黄家的灾星。而爷爷说的他是被真绘救下，和彩云所说的不一致，那谁说的是真的呢？

        彩云口中的在柳湖之上和他飘在一起的那具女尸，不会是真绘的吧？不然的话，彩云也没提到他的身体被发现时真绘也在现场。照这么说，难道现在在府上的真绘……是个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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