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绛珠何解,封氏之怒
莫如是的医馆中,迎来了一位特殊的来客。
二楼兰台上,莫如是与那人相对而坐。
“许久不见,不知阁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莫如是给对方斟了杯茶,态度十分恭敬。
对面那人语气浅淡,开口不过简单的两个字,就让莫如是神色一变。
“绛珠。”
莫如是有些意外,“这……”
“无忧谷藏书中,当有关于绛珠的记载。”
莫如是没有否认。寻常人见了他,若是要说起无忧谷,都会客气礼貌地称一声“贵谷”,而只有眼前这个人,提起“无忧谷”三个字,从来都是直呼其名,从未有过任何尊崇或敬仰。
但是偏偏,他就是有法子让自己没有理由拒绝他的驱遣。
“确实。鄙谷开山之初,祖师爷曾编录数十册医书,收藏在鄙谷的藏书阁中。其中,《宫医校集》里,就有收录‘绛珠’一毒的说明。”
莫如是坦诚相告,却也承认自己医术有限,对于绛珠这种毒,只是看过相关记载,但是从未探究出过解毒的方法来。
对面那人也没有再问,只是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瓷药瓶,推到了莫如是的面前。“这里的,便是绛珠。”
莫如是神色一震。
“至于解法,你有一个月的时间。”那人悠然起身,“我希望一月之后,可以看到你研制出来的解药。”
“你到底是何人?”莫如是也霍地一下站起来。
那人轻笑一声,“你不是知道吗?我们之前又不是没见过。”在他的府上,在他的地盘。
莫如是丝毫没有被他模棱两可的说法迷惑住,他目光直直望着对方的脸,“我自幼跟随爷爷学医问药,不敢说医术有多高明,但是在同龄医者中,尚敢说一句不逊于人。可阁下既生于皇室,身负皇子之尊,又是如何在医道上有如此造诣?”
那人背过身去,并不与莫如是对视。他凭栏而立,身姿飘逸卓然,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时人常说,当朝三皇子是个清风霁月的朗朗君子。此时只穿着一身寻常白衣,周身亦有掩不住的贵气。
“我不懂什么医道,只不过是仗着记性好,会背几个方子罢了。”他轻笑一声,又问莫如是,“我从前给过你的那几张方子,你可都试过?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毕竟我是外行人,全靠死记硬背。”
莫如是神色凝重,“我不信。”
穆子誉也不欲跟他再多辩驳什么,淡淡地说了句“爱信不信”,人就施施然地下了楼。
莫如是当然不可能冲过去拦着他。而他心里也清楚,他这区区医馆,哪里拦得住那人?只是他心里,对于这位三皇子殿下的秘密,更加好奇了。
当夜,东宫,毓秀阁中。
太子妃下午喝过安胎凝神的药,睡了将近三个时辰才起身。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掌事宫女进来通报说,泓晖阁的小桑子来求见。
这小桑子,就是之前她安插在泓晖阁的眼线。
“让他进来。”太子妃似乎是刚睡醒的缘故,整个人都有点儿昏昏沉沉地,胸口也闷得慌。
“奴才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小桑子一进门来就跪了个结实,“娘娘,泓晖阁今天又接人进来了,而且还是两个人。已经整整两个时辰了,房里头的动静就没停过。”
太子妃脑袋嗡地一下,那胸闷的感觉更是严重了,连带着还有压不住的恶心。
“知道是什么人吗?”太子妃强压着怒火问。
小桑子战战兢兢地答:“一个是上回来过的文琪公子,还有一个眼生,好像是上回太子殿下出宫时新看上的……”
“呕——”太子妃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接趴在床头就开始往外吐酸水。她平日食欲不振,除了那些苦汤药基本也不怎么进食,这会儿吐得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仍旧觉得恶心。
她的手死死地按住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就连指节都开始泛起森白。
封雯絮简直不敢想!她甚至觉得自己这“太子妃”的头衔都太脏!
她腹中的孩儿,身体里流着的是这么肮脏的男人的骨血。这样让对这个孩子如何爱得起来?!
封雯絮真想一碗堕胎药了结了他算了,省得将来他出生后,得知自己父亲的丑事后会觉得羞愧难忍。
可是她也只能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是她唯一的指望了。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就绝对不能让这孩子有任何闪失!
但骄傲如她,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走,摆驾泓晖阁。”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任由贴身宫女伺候她穿上太子妃吉服。
旁人不敢劝谏,但是从小伺候她长大的嬷嬷还是要劝上几句的。
“主子,您可要三思啊。太子不日就要出京,您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惹太子生气啊。若是太子问责下来,那胡侧妃和蒋侧妃恐怕就会跟着闹起来。”
“您这月份一天比一天大,东宫又没有太子主事,岂不是由着那两位侧妃翻天?”
“嬷嬷。”封雯絮神色端庄,眼中的泪水涟涟盘桓,倔强地始终不肯落下来,“哪里是我要惹太子生气,实在是太子太不像话啊。我但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也不会被逼迫至如此不堪的境地。”
封雯絮的眼光尚算长远,她已经可以预见到太子注定走不上那个至尊之位。所以她必须给自己和封氏一族留后路!
她不能看着昏聩失徳的太子就这样荒唐下去,她要尽到东宫太子妃的职责。即便她日后治不好太子这些毛病,她也得让陛下和皇贵妃看清楚,她是能教导好嫡皇孙的女人。
嬷嬷知道自家主子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这会儿看实在是劝不住她,便也只能陪着他一道往泓晖阁去。
从泓晖阁的大门,到寝殿之间这一段路,是封雯絮过去十几年中走过的最艰难的一段路。她在宫墙外都能听见寝殿里面此起彼伏的,放浪的男人的声音。
她制止了宫人们要行礼的动作和问安声,就这么一步一步地朝着寝殿走去。
她紧握着拳头,金丝护甲都折断了一只,连带着划破了掌心,黏腻的触感让她的心情更加烦躁。
可是这条路她还是得走下去。
“开门。”她在寝殿门口站定。守在门口的侍卫只能拦住她,若是把太子妃娘娘放了进去,他们这些人可统统都得死。
“要么,给本宫让开,本宫保你们不死。要么,现在就去死。”封雯絮目光攫然地在两个侍卫身上扫过。
两个侍卫都无声地退开了半步。
封雯絮脚步虚浮地走上三尺玉阶,推上门板的掌心,除了血,还有汗。
“吱呀”一声,门开了。然而寝殿里的声音却只是微微一顿,很快便又传出此起彼伏的呻。吟声。
“臣妾请见太子殿下。”封雯絮朗声道,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
“滚出去!”一个暗影朝屏风处飞过来,直接将单薄的镂刻白玉屏风给砸碎了个窟窿。
封雯絮下意识地退后半步,仔细一看,发现穆子恩竟然连玉枕都给扔出来了。
封雯絮哪里肯善罢甘休,连声道要请见太子,还扶着已经显怀的肚子跪在屏风这一边。外头泓晖阁的门大开,好像生怕这里的动静传不出去似的。
穆子恩气急败坏地跳下床,直直就朝封雯絮冲过来,捏着她下巴就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你当本宫不敢杀你?!嗯?!”
封雯絮下巴酸痛,一瞬间眼睛就红透了,她强自撑着牙关,朝门外自己带来的人吩咐道:“来人,将这两个秽乱宫闱的脏东西,拖出去砍了!”
“谁敢?!”穆子恩硬气得很,“封氏,我念你怀着身孕的份上,不想与你追究文瑜公子的死。但我就把话撂在这里,这两个人,从今天开始就在东宫里住下了!我明天就要离京,等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谁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都唯你是问!”
封雯絮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殿下你既然敢让他们踏进东宫大门,就要做好给他们收尸的准备!”
她此时哪里还估计得上半点儿大家闺秀的气度和涵养,那模样简直称得上是歇斯底里。
可惜穆子恩从来就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若是对他还有用处,他也并非不能逢场作戏;可是封氏一族在内廷中的抽身,让他对这个太子妃再生不起半点儿好感甚至是耐心。
他手下也没个轻重,一把就将封雯絮给摔到一边。封雯絮许是急怒攻心,竟当场闭过了气去。
毓秀阁的人惊慌失措地请了太医。穆子恩却不管不问,天一亮便直接上早朝去了。朝会一罢,穆子恩就带着一众相关官员出了京,直奔豫州而去。
也不知道是穆子恩的运气太好,还是封雯絮治宫有方,昨天夜里发生在东宫的事竟没有流传出去半个字。而东宫里,除了确实多了两个以侍卫的身份作遮掩的小倌之外,一切都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对于封雯絮来说,那两个留在东宫的小倌,就是对她最大的羞辱!日后若是此事败露,那她作为太子妃的名节德行都会一败涂地!
“我一定要杀了他们!给本宫杀了他们啊!”
然而封雯絮不知道的是,她昨晚闹过一场之后,穆子恩已经彻底收回了她的掌宫之权。以至于她在东宫之中,连派人去杀了那两个小倌的人手都调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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