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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东宫喜讯,良药苦口


沈念心脚上的伤好得很快,毕竟她熟知银铃蛇毒性,休养得宜,所以不出几日的功夫,就已经恢复大半。只是为了让这出“苦肉计”看起来十分严重,她还是只能在自己的营帐里休息。

        “唉。”她叹了口气,难得能出盛京城来到围场潇洒一番,却不想只能窝在营帐里足不出户。想想真是可惜,若那蛇不是一开始便出现,而是等到春猎快结束时再咬上来多好,起码她还能享受享受木兰山上的林木风景。

        可偏偏出师未捷身先死。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瞧瞧这亮眼的风光,便被禁锢在这小小一方天地里动弹不得了。

        好在除了穆子晏,每日来陪她说话的人也不少。沈贤妃得了恩旨,诚明帝允她每天都可以来探望她。就连万德妃都隔日便来一趟,搞得她有些受宠若惊。

        大多时候,在营帐中陪她的还是司徒玄璎。时不时地,还会带些外面的消息来给她。

        “祥嫔御前失仪被罚禁足,昨儿个已经连夜被遣送回京了。”

        “孟云冉今早冲撞了大皇子府的梁侧妃和皇长孙,皇长孙受了惊下,晕厥了大半个时辰,太医诊断说上次中毒的病根儿还没养好,这次惊吓又牵引了出来,怕是不太好治。这会儿孟云冉还在梁侧妃的营帐外跪着呢。”

        ……

        这一条一条的消息听下来,沈念心觉得有点儿迷糊。

        前者倒还好说,祥嫔本就不得诚明帝欢心,再加上她之前在围场的几番举动确实有些冒进,得罪的人恐怕也不止沈贤妃一个,真招了哪路算计,阴沟里翻了船,也不是不可能。诚明帝将她遣送回宫,怕也是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倒是后面这一件……

        “孟云冉好好地去得罪大皇子府做什么。”沈念心想不通的是,之前大皇子府和大长公主府不是沆瀣一气,打算联姻来着么。要不是因为璇玑府的御刑监神来一笔,说不准两家现在已是结成秦晋之好了。

        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才过去几个月的功夫,这两边儿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同样感到费解的还有司徒玄璎。

        “我也是想不明白呢,就算皇长孙之前中毒伤了根基,但好歹也是陛下的第一个小皇孙,即便是没法儿健健康康安安稳稳地长大,但是只要他还活着,于大皇子府来说,就是一份旁人难以企及的荣宠。穆子熙此人算计颇深,怎么可能会三番两次地容忍有人在他儿子身上动手脚?”

        沈念心闻言,忽然想起当日在太后千秋寿宴上,于穆子熙脸上那匆匆一瞥,他眼中凝滞的阴狠沉郁她至今都记得。

        “说不定,穆子熙是想用那个孩子打苦情牌呢。”沈念心微微沉吟,这话说出来,却是心有不忍,“这样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当日许云若得中凰签,大皇子妃就险些丢了命,难道还看不出这人的秉性如何么。”

        司徒玄璎皱着眉,有几分难以相信,“可这到底不同啊。当初他想要杜氏腾出皇子正妃的位份,所以想要斩草除根也不是说不通。可是这是他的长子,说送命就送命,难道他心里就没有半点儿怜惜之意吗?”

        沈念心哂笑一声,对司徒玄璎的话有些不以为意,“阿璎,都说无毒不丈夫。你以为,在穆子熙眼里,有什么是比权势更重要的吗?他可以对结发多年的原配正妻痛下杀手,又何况是个尚不足岁的孩子。毕竟皇长孙的生母梁侧妃,如今虽然得以记入宗室玉牒,但是若真的算起来,她的身份,非但不能给皇长孙任何加持,日后反而会成为他身上的污点。”

        她眸光冷肃悲凉,“这孩子托生在穆子熙府中,也不知前世是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坏事,这辈子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话说到这里,司徒玄璎便也懂了。穆子熙既然是图谋那位子,自然不会让自己膝下长子出身低微卑贱,孩子没了他可以再生。所以他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另攀高枝,当日许云若手上握有凰签的消息一出,他就迫不及待地与大长公主府搭上线了。

        “可是,穆子熙跟大长公主府之间,即便算不上可靠的盟友,至少也从未交恶吧?为什么这次被拉出来做出头鸟的,会是孟云冉?”司徒玄璎很是费解。

        沈念心微微一一挑眉,眸中划过一丝恍然。她淡淡地说,“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当大长公主府不再能为他所用时,他自然不介意把对方拉下这滩泥水。”

        不过她心里想的却是,司徒玄璎即便多多少少受到过司徒氏门风的耳濡目染,但是毕竟没有接触过璇玑府的机要事务,所以和司徒玄瑷比起来,她所知道的,所能想到的,到底不如司徒玄瑷那么透彻。

        大长公主府因为出了个和亲乌骊的公主,所以和来自乌骊的祥嫔便自然而然地有了几分往来牵扯。而祥嫔,在后宫中,是皇贵妃一手扶持起来,欲要接替荣昭仪帮自己做事的棋子。而皇贵妃,可是太子生母,敏柔皇后的族妹。

        有祥嫔这么一层关系在,依照穆子熙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容忍大长公主府继续在他面前装傻充愣?于是孟云冉就这么被推出来了。

        再加上这其间,恐怕还有御刑监司徒玄琮的手笔在。毕竟她脚上这一口不能真的白挨,穆子晏总归要替她找回几分安慰才说得过去。

        不过这些,沈念心倒是没打算跟司徒玄璎说。毕竟她和司徒玄瑷不同,没有璇玑府的差事在身,自然没有必要过多地涉入这些阴谋诡道之中。她喜欢和司徒家的姑娘相处,也是喜欢她这种阳光直爽的性格。若是连跟司徒玄璎相处时,也三句不离这些糟心事,那该有多别扭。

        在沈念心之前的那番话下,司徒玄璎对穆子熙这人的观感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正待要说些什么,就听见聆音在帐外求见。

        司徒玄璎没把自己当外人,连声道,“快进来吧,你家姑娘该到了喝药的时辰了。”

        聆音端着药碗进来,说出了一个让帐内两人都神色莫测的消息。

        “太子妃刚被诊出喜脉,说是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太子妃封氏入东宫,也有了小半年的时间了,此时诊出有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只不过这时机太是招眼了些。皇长孙接连遭害,太子妃又有了喜讯……这下穆子熙的心窝子怕是要戳疼了。

        “还有什么消息?”沈念心抬了抬眼皮,聆音当即领悟自家姑娘的意思,便将刚才听来的消息一一答道。

        “陛下赏赐了太子妃一些补药,并从皇长孙身边另抽调了一位太医去照料太子妃。贤妃娘娘和德妃娘娘第一时间着人去探望过了,因为在围场不方便的缘故,也并未送太贵重的礼物过去,只是几样不易被动手脚的小玩意儿,聊表贺喜。倒是梁淑妃,说是照顾皇长孙实在走不开,至今未有任何表示。”

        这都在沈念心意料之中。梁淑妃把皇长孙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这会儿皇长孙情势危殆,另一头又传出了太子妃有孕的消息,她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去祝贺东宫之喜?恐怕她心里拆了太子的心都有。

        沈念心点点头,将药碗放在一边儿,正打算与司徒玄璎闲聊几句混过去,就听见营帐外面传来一阵稳健又厚重的脚步声。

        随后门帘聊起,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进来。

        “一日一次的药也要逃,真不知你这胆子是太大还是太小。”他语带责备,那责备之中却是满满的,不容忽视的关切。

        “见过殿下。”

        “见过四殿下。”

        司徒玄璎和聆音分别行礼,眼瞧着眼下的情况不再适合有外人待着,便结伴退出了营帐。

        于是营帐里又只剩下两人外加一碗被嫌弃的汤药。

        “我说我早就好了,殿下您怎么就不信呢。”沈念心一脸苦相,瞧着跟那汤药倒是一个颜色了。“这药是真苦,哪个太医开的方子,您给我把这人叫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卿卿,良药苦口。”他语重心长地说道,随后端起药碗,手执汤匙,一匙一匙地舀凉。“来,不烫了。”

        沈念心扭过头不肯接。

        穆子晏的脸色又凝重了几分,“还要等人喂不成?”

        沈念心:“哼。”

        眼瞧着这小丫头又不听话了,穆子晏却也没辙。只是有些原则性的东西,还是不能改变的。比如说吃药这事儿,即便她再是嫌苦,为了她身子着想,该吃的药还是得吃。

        穆子晏也不欲再跟她浪费时间,不然好不容易放凉到温度刚刚好的药,一会儿又该凉过头了。他说要喂,便是真的“喂”。

        当沈念心被扳着脑袋捏着下颚,口中被灌入“一大口”汤药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大惊。当下连闭上嘴巴顽强抵抗的动作都忘了,于是就由得对方苦味浓重的长舌在自己口中翻云覆雨,搅弄风云。

        穆子晏的手落在她颈间,轻轻按过两个穴道,她硬憋在口中的那点药汁就统统都顺利的吞下了。

        眼看着目的达成,穆子晏便放开了手。看她气得发红的眼圈里满满都是痛恨,心疼的却又是他自己。

        “好了好了,乖,今天是最后一副药,喝完就好了。明儿个开始就不用再喝了,不苦不苦。”他像是哄小孩一样,一边叠声安慰她,一边凑上去舔弄她还凝着苦味的唇舌。

        长舌一卷,便将她口中苦涩给清除大半。

        可是沈念心还是觉得委屈。她猛地推开他,满心满眼的愤然痛恨。

        葱白玉指使劲儿戳着他胸口,一字一顿地撂下狠话。

        “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被!你!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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