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温暖干燥的空气充斥在房间内部，地毯、桌椅甚至附近床铺都残留着淡淡的熏香，气味的来源是窗台处的香包。

        这里是带他们回来的女孩子的房间，以猫咪模糊的视线看去只觉得房间里的摆设家具像人类眼中的楼房一样高大。

        中原中也甩着尾巴盘绕在身侧，冷静打量周遭的环境。

        年纪不大的少女、年龄稍长她的兄长以及房间里……与他身处在同一个纸箱，被一起抱回来的三只猫。

        只以体型判断他们四个并不像同一窝的猫，偏偏在纸箱里睁开眼的时候四只猫已经凑着挤成一团，毛发被雨水淋得湿透。

        幼猫的身体并不好控制，四肢无力不听使唤，爪垫落在地上踩着毛毯略显粗糙纠结但柔软舒适的毛时，尖利的透明指甲会顺着心意弹出。

        前港口黑手党最强干部，现任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中原中也，在变成猫的第六个小时后掌握了猫的行走方式，尾巴半垂在身后辅助身体的平衡。

        除了视线，嗅觉和听觉也是猫咪收集信息的重要感官。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凑过去嗅了嗅刚被抱起来的小橘猫，他身上的味道有些杂乱，有将他们带回来的少女气息也有陌生的人类气息，以及猫咪们相似却隐隐不同的气味。

        小橘猫似乎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蹦了下张大嘴冲他哈气示威。

        他混不在意转过头，耳朵轻抖了抖昂头看向门的房间。

        轻而小心的脚步声，是那个女孩子的声音。

        据说猫咪的耳朵很容易分辨主人的脚步声，当中原中也变成猫的时候，他才明白是猫咪对特殊声音的敏感使得它们能分辨亲近之人的动向。

        就像现在他不需要看另外几只猫咪，只靠耳朵也能听到他们活动的声音。

        房门打开的时候，“你听到我来了吗？”

        中原中也晃了晃尾巴尖，她好像很高兴，可惜他迟早要回去港口黑手党……

        不过真正的猫还有三只，有这三只猫陪着她，就算他离开了她也不会很难过吧。

        “喵嗷。”肚子饿得隐隐作痛，但中原中也没打算跟真正的幼猫抢食，等他们吃完他再吃也来得及。

        不想幼猫们都团团围着奶盆，面面相觑也不动弹。

        听到少女的话，中原中也才反应过来，幼猫跟在猫妈妈身边都是喝猫奶，可能压根不会用盆喝奶，对冲泡的羊奶味道也会感到陌生。

        他率先低下头，猫舌卷起羊奶咽下，一次只能喝到少少的量甚至还有不少溅上嘴巴和鼻头。

        羊奶闻起来香浓诱猫，实则味道寡淡带着些奶腥味，说不上好吃也说不上难吃。

        中原中也舔了舔嘴巴，矜持克制结束了进食。

        猫咪都会用爪子洗脸，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猫咪，做不到舔湿爪子再蹭干净脸上的奶渍，只能一点一点去舔干净嘴巴和鼻子。

        微凉柔软的手轻抚他身上的皮毛，力度很轻动作也很小心，中原中也转头嗅了嗅她手上的味道，湿湿凉凉还带这些羊奶粉的味道。

        他抬头顶了顶她的手，“喵嗷。”

        手好凉，她还不打算去洗澡将身体暖和起来吗？

        少女以为他还想讨吃的，将他抱起来轻哄，柔软温暖的气息和淡淡的馨香萦绕在他周身，中原中也不自在地挣扎两下，指甲刚伸出来又立刻缩回。

        他极力放软身体，卸下所有力度往下蹭，顺滑的皮毛一溜滑下来落在少女的膝盖上，细长的尾巴一甩跳下她的膝盖，再跳下床铺。

        幼猫的身体尚未发育完全，但往下跳总比往上跳要容易许多。

        中原中也原地踩了踩毛毯，抖着耳朵卧在她脚边。

        给他们取名字啊……反正他很快就要离开，取不取名字也无所谓。

        名字这种东西就留给剩下三只猫吧。

        蒙着蓝膜的猫眼追着少女的动作，脑袋垫在猫爪上，尾巴盘绕在身侧。

        中原中也不大喜欢猫咪的尾巴，太过容易泄露他的情绪，他总是有意无意克制着尾巴收拢在身侧，只依靠耳朵、嗅觉以及猫胡须感知身边的一切。

        他现在的视线没办法看清少女的脸庞，只能记住她身上的味道和脚步声来分辨靠近的人。

        曾经四年的干部生涯，他最习惯的事就是警惕周身经过的人，一切接近、可能危害到首领生命的家伙。

        不过像现在这样，用尽猫咪的本能去记住一个与里世界完全无关，柔软内向的女孩子，这还是中原中也生平第一次。

        “……不过来休息吗？”中原中也站起来顺着她的声音走过去，爪子扒拉着猫窝边缘凑过去嗅了嗅，确定这个猫窝也是用她衣服铺的。

        就像还在纸箱里一样，四只幼猫凑在一起挤成一团，挨挨挤挤以猫咪的姿态去贴近别的猫咪，是跟人类的手抚摸猫咪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喵嗷。”她好像真的想帮他们取个喜欢的名字，连字典都翻出来了。

        少女双手捧住厚重的字典，指腹压在侧面书页快速翻过，别说猫咪的视野就算他还是人类的时候也看不清，随便喊一声让她高兴高兴算了。

        “喵嗷！”“喵！”“喵汪！”“咪！”

        四只幼猫不分先后张嘴叫嚷起来，中原中也抖了抖耳朵，无所谓想到从字典里选出来的名字，猫崽们喜欢就让给它们吧。

        直到少女的声音落下，“ちゅうや……”

        中原中也抖着耳朵，站起来拖长声音：“喵嗷——喵嗷——”

        他对中也二字的反应令少女惊讶又高兴：“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不想接下来另外三只幼猫也跟着站起来大声叫嚷，吵得少女手足无措，“诶？诶？你、你们是都喜欢这个名字吗？”

        她小声又弱气道：“不、不考虑下别的名字吗？”

        幼猫们扒着临时猫窝站起来，冲她直叫的声音吵得中原中也压下耳朵，但这并不是他要认输，他反而更大声叫嚷起来：“喵嗷嗷嗷！”

        别的名字都可以让，只有这个不行。

        他们可以选择别的名字，可中也这个名字是他的。

        房间里的隔音不算太差，但也经不住四只幼猫扯着嗓子叫嚷，少女的房门又一次被敲响，门外传来少年担忧的声音：“利佳，发生了什么吗？”

        “诶……”少女虚弱地应了声：“没、什么事都没有……”

        她为难得不知所措，将他们全部揽在怀里，胡乱哄道：“乖一点乖一点，不、不要……”

        完全不会哄人也不会哄猫，只能把幼猫们都抱在怀里，摸摸这个摸摸那个，急得哭音都要出来了，“中、中也，乖一点好吗？”

        无措揽住他们的怀抱透着凉意，少女的胸口一下一下起伏，她紧张得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说话的声音都透着不稳的颤音。

        中原中也回过神，闭上嘴。

        ……他在干什么？

        靠大声叫嚷吵吵把名字抢过来吗？他差点吓坏这孩子了。

        中原中也安静下来，倒腾着后腿退出她的怀抱。

        少了一只猫的叫声，剩下三只也跟着陆续停下叫嚷，中原中也郁闷不已，原来猫崽们会叫个不停都是因为他在带头嚷嚷吗？

        “……乖、乖孩子，”她轻轻缓缓松了口气，松开手让挣扎着想蹭出她怀抱的幼猫离开，无力又虚弱道：“名字的事还是晚点再说吧。”

        四只猫会抢一个名字的事，不说少女没想到，便是中原中也都不清楚猫崽们到底是因为他叫才叫，还是单纯喜欢这个名字的发音。

        中原中也用脑袋顶着蹭了蹭她的手，没再出声乱叫。

        他们要是再叫成一团，她大概会紧张得今晚就带他们去医院吧。

        毕竟幼猫毫无缘由叫嚷个不停，身上又没有外伤，只能带他们去医院检查接受治疗。

        虽然中原中也是打算去宠物医院，但不是今晚就去。

        他想再熟悉下猫咪的身体，趁着去宠物医院的路上或是回来的路上偷溜进地铁，辛苦些转几趟车回横滨。

        靠着地铁到站的提醒回到横滨，总比依靠这幅幼猫的身体和模糊不清的视野回去要容易，当然乘坐地铁电车能顺利回去的前提是他所在的地方离横滨不算远。

        少女和她兄长的口音都是关东一带的口音，运气好的话不需要跑太远就能回去横滨。

        “……谢谢你，中也。”小声的气音若非猫咪听力敏感都难以捕捉。

        她挨个摸了摸幼猫的脑袋，将他们重新在临时猫窝里摆好，整理了下塌下来的衣服堆。

        中原中也胡须颤动碰到身侧的幼猫，他不在意地抬爪蹭了下扭过头，团起身体和尾巴。

        房间里的空调暖风还没关闭，他们在的位置正好是空调下不用担心晚上会着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还没停下，规律的雨声催猫入眠。

        希望明天能顺利放晴，天气好他一路上也会走得顺利些。

        睡意迷迷糊糊染上来，中原中也打了个哈欠，猫的生理决定他的身体需要大量的睡眠时间，今天他们醒着活动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现在该是猫咪们补充睡眠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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