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萍之末[2]
贺仪知道二姐有话要说,逃得了和尚也逃不过庙,便欣然跟着她上了车。可是一路上方菲仪却什么刺耳发言都没能说出口,因为车里多出来一个人。
向南溪不知为何心血来潮要一起跟来,她给的解释是,不想坐他大哥的车。
没有菲仪的话添堵,贺仪也有了空闲清理头绪,只是心里乱糟糟的,没注意到车已经开到了小区门口。她还诧异为何二姐也解开了安全带,一下车才看见原来妈妈站在门口。
菲仪特意下车来,就是想让谢小琴知道两人见过面,这样谢小琴必然会追问贺仪缘由,省去她还要思考怎么告状,她不顾心仪面子要和向南风在一起。菲仪并没有上前去打招呼,站在车前跟贺仪挥了挥手,遂开车离开了。
贺仪只会隐瞒,不会撒谎,老老实实都承认了。谢小琴却不见气,平心静气地问她:“你跟他在一起,开心吗?”
贺仪头毫不犹豫就点了下去,“很开心。”她说,“妈妈,我跟他相处的时候莫名就会很自在,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楚是为什么。其他人靠近的时候,总感觉有一股压迫感罩在头顶,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会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谢小琴看女儿神情舒展,谈起向南风来眉梢都是笑意,便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不管地说:“只要你觉得开心,妈妈就会支持你。”
“真的吗?”贺仪激动又感激地问,但是立马又想到了残留的问题,紧跟着说,“可是妈妈,爸爸那边我应该怎么和他们交代呢?”
谢小琴却不在意,洒脱说:“那我可管不着。事情是他们一手策划的,那不管发生什么变数,他们都得自己去承担,怪不了别人。”“可是,”贺仪还是觉得不妥,挽着妈妈的手臂问,“至少,我是不是应该主动去和他们坦白?”
谢小琴白眼一翻,笑道:“我的傻女儿,你以为他们会像我一样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吗?肯定早知道了。心仪到现在连向南风长什么样子都还不知道,他们心里还能没数吗?况且还有方菲仪在,她可不是个省事的孩子。”
贺仪一想,妈妈确实说得在理,心里一下子释然了许多,歉声说:“妈妈对不起,我不应该瞒了你这么久。”
谢小琴抱着她说:“傻瓜,妈妈从来就没要求过你要做听话的乖女儿,妈妈只希望你做自己,开开心心就完了。”
贺仪抱着妈妈的腰,将头埋在她的怀里,这里是全世界最容易让她感觉到安全的地方。
三天过去了,向南风并没有找她。贺仪也怕会打扰到他,想到照顾病人没日没夜,他肯定没休息好,所以连信息也没有发过。
下班的时候,却在校门口被人拦了下来。来人对着她摇头晃脑,笑嘻嘻地打招呼:“hi仪姐姐,看见我有没有把你吓一跳?”
透过向南溪,贺仪才知道他奶奶的病情有了好转。
南溪一边开车一边说:“奶奶这回算是死里逃生了,这次好转简直是翻天覆地,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相信。她现在精神好得不得了,都能自己拄着拐杖下地行动了,你说神不神奇?冲喜这种愚昧无知的行为我以前是不信的,可是奶奶见过你之后就高兴醒了,这一次我是真的信了。”她语速飞快,和开车一样猛。
贺仪说:“其实我什么事情都没做过,是你们家人和医生的功劳……你可不可以稍微慢一点开。”
南溪扑哧笑出声来,“好好好,我开慢一点,把未来三嫂吓坏了,我这条小命可赔不起。”她吐了吐舌头,调皮说,“虽然我最喜欢三哥,但是他的脾气真的太怪了,我可不敢惹他。只是今天要是让你出了事,还没等三哥找我算账,奶奶就能先给我一棍子,到时候我就是腹背受敌。”
她性格直爽,又是个话痨,贺仪以为她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哪知下车后,真的看见了奶奶。
老人家穿着一条翠绿色的碎花麻布长裙,手臂上挽了一条奶白色的真丝披肩,黄白相间的头发规整地绾在脑后,笑盈盈地站在门口迎接她,陪在一侧的还有向妈妈。
贺仪恭敬地上前打过招呼,老太太却挽着她的细长胳膊给她拉进店里。她还来不及质疑,就被店员小姐们围了起来。
她被赶鸭子上架推到了镜子前,听向奶奶中气十足地在后面吩咐道:“把我刚才选中的都给她试一试,我们好好挑一挑。”
没错,她现在身在婚纱店里,正被店员“上下其手”测来测去,心里全无章法。
贺仪不想扫老人家的兴,更知道人大病初愈受不了刺激,只有乖乖地一件一件地试。可是每穿好一件她们就齐赞好看,纷纷又叫她再试一条,贺仪脾气再好,也觉得累了。
“奶奶,我可不可以跟你申请歇一会儿,我看这些店员们也都累了。”
向奶奶中气十足地说:“她们怎么会累,你每试一条我都要给钱的,她们巴不得你一直试呢。”贺仪听得一愣,她又说,“不过累了我们就停下来,看看这里面有你喜欢的吗?”
她完全是老式大家长的做派,一看就是全家人都不敢违逆的派头。贺仪乖巧着说:“奶奶你觉得呢,我穿哪件好看?”
闻言,她果然笑了起来,只是又拧着眉头说:“我觉得哪件穿在你身上都好看,真是麻烦,你妈妈怎么会把你生得这么好看,这张小脸蛋,你看多标志啊。”向妈妈附和说:“以后生出来的重孙一定可爱坏了。”贺仪听她们越说越离谱,不禁觉得满脸发烫。南溪在一旁笑道:“你们两位家长也太能联想了吧,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们已经在想含饴弄孙了,把未来三嫂都吓愣了。”
向奶奶肃然训道:“小丫头乱说话,什么没有一撇,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贺仪也被吓了一跳,忙说:“奶奶,你别着急,先缓口气再听我说。”她扶着向奶奶手臂,“我和南风还没有商量过结婚的事情,我们相处还不到一个月时间,这些事情可以慢慢来,不着急。”
向奶奶却连连摇头说:“不对,不对,怎么会不着急呢,这么乖的闺女,待会儿被别人拐跑了怎么办?”
南溪笑不可抑,说:“奶奶,仪姐姐的意思你没听懂。三哥连求婚都还没有做过,仪姐姐怎么会嫁给他呢?”
“好笑,”老太太嗤笑道,“求婚又不是我们中国人的习俗,按我们中国人的习俗,是男方家长提亲,这个交给你爸爸去办就行了。”南溪背过头去嘟哝:“真是霸道的封建老太太。”引得向奶奶在背后问道:“你在说什么?”南溪连忙卖乖,“没说什么,我说奶奶真霸气,什么道理都懂,不愧是一家之主。”
贺仪心里却有些烦闷,倒不是觉得一切太过仓促,或是害怕不情愿,而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少了什么,就觉得像是买了一块草莓蛋糕,但蛋糕上却不见草莓的感觉。
又过了两天,向南风的电话终于打来了。
他自己却率先抱怨起来,“我不找你,你就真的不知道要找我吗?我要走丢了你怎么办?”
贺仪听见他的声音就笑了起来,“你这么大的人怎么会走丢,真的走丢了也会自己回来。我是看你没有找我,怕会打扰你,所以才没敢找你。”
他说:“不是我不想找你,而是我的电话被人摸了。”
贺仪一惊,“你在哪里被人偷的,什么时候的事?”
向南风大叫一声,不悦地说:“你果然没有找过我。”
贺仪却越笑越厉害,哄着他说:“我刚才给你解释过了。好了,算我错。那你告诉我,这几天你在干什么,好不好?”
向南风才消气说:“我在国外给沈宏吉拍mv。废了点劲今天才把电话卡赎回来,明天就能回去了。”
贺仪没想到他竟然在忙工作,想了想问:“你用别人的手机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呀。”
他不假思索就说:“不行。”贺仪不解,“为什么?”除非沈宏吉电话也被偷了。
他说:“不能让他有你的电话。”
贺仪哭笑不得,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你真的像小朋友一样。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我以后找不到你也可以找他联系,不是很好吗?”
他却想到了什么,说:“对了,你有没有朋友,带我去认识一下,以后我找不到你也可以联系他们。”
贺仪十分坦然,说:“可以,你如果愿意,明天我可以把她约出来一起吃饭。”
她以为向南风只是斗嘴玩笑,结果他真的答应了,又问她,“听说奶奶带你去试婚纱了?你先不要急着挑,等我回来陪你一起选。”说得好像她迫不及待似的,贺仪说:“不过等你回来,我得先带你见见爸爸妈妈。”
他从未正式拜访过贺仪父母,却已经在谈婚论嫁,向南风心里有点发虚。他顿了顿,正经问道:“他们有没有生我的气。”
贺仪软声说:“他们都很体谅,说会尊重我的决定,只是我自己心里觉得亏欠。”不行让他有心理负担,她把事情往简化了说。
向南风却认认真真地说:“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跟他们赔礼道歉,把他们逗得眉开眼笑,”怕她郁闷,话锋一转,又说,“到时候一定让他们求我把你娶回家。”
贺仪听他还能玩笑,吓唬他说:“那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能耍嘴皮子了,他们不像我这样容易被你忽悠。妈妈只有我一个孩子,她会对你很严格的。”
“放心吧,不仅在他们面前,在你面前也要好好表现,”他笑嘻嘻地道,“我还没有跟你求婚,你就要嫁给我,等我回来一定给你补上。”
贺仪却立即拒绝道:“不要。”
听她语气坚决,他疑惑得很,“为什么不要?难道你已经被向老太太洗脑成功,觉得只用上门提亲就可以了吗?”
贺仪说:“不是。是我一直以来都觉得单膝跪地的求婚仪式很奇怪,你不觉得吗?”她说,“如果婚姻是平等的话,为什么结婚要用‘求’字呢,又不是请愿拜菩萨。”向南风大笑着说:“那是不是我跪下来,你反而会拒绝我?”
她恳切地说:“我是真的很难理解。‘你愿意嫁给我吗?’‘你愿意娶我吗?’这些问法也有点奇怪,为什么结婚默认是女方归属到男方家里呢?还有娘家、婆家的说法是不是太陈旧了,为什么一旦结婚,男人只觉得自己家里多了一个人,女人却要觉得自己多了一个家呢?难道不是因为这样的语言陷阱,束缚住女人们的手脚,让她们永远踏不出家庭的圈套吗?”
向南风听呆了,缓了缓才说:“贺仪,你这一大段话真是让我如沐春风一般,只可惜我刚才没把它录下来以后不能反复再听。要不你再说一遍,不然我今晚都睡不着。”
贺仪无奈笑道:“你别耍嘴皮子了,时间不早了,我也有些困了。”向南风才温声说:“那你早点睡吧,等我回来。”
第二天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向家奶奶突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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