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天降变数
“当时我就想啊,这个齐欢必定是公子很喜欢的一个姑娘!可谁知,今日来了一个叫‘齐欢’的……那样的……男的,还是个将军!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该不该去告诉公子了。”
流淙吁出一口气,沉吟道:“看来公子和这位齐将军的渊源颇深。”
“哼!那个叫齐欢的虽然长得人模狗样,但一开口就很欠揍,瞧他那个样子,”星河撇撇嘴,歪七扭八地模仿,“‘在下齐欢,今日不请自来,陆先生不要介意!’我们这里可不是随随便便说来就能来的地方,真是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流淙回头望了望,道:“看公子的样子,想必也没有料到他今日会来,不过倒是能够说明,这个齐将军就是公子笔下的齐欢了。我们不知其中缘由,等公子醒来再说吧。”
“哦。”星河环抱双膝,将自己缩成一团。
流淙转身回屋,拿出一件绛紫的薄棉絮短袄,为星河披在身上。星河头也不抬,只在流淙坐定之后,侧身将脑袋向他肩上一靠,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二人如此依偎着直到三更,子夜的天像浸了墨水又抻开的棉布,墨色成团,云彩斑驳。突然,林中的静谧隐约生出了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愈来愈缓慢,终于伴着一声嘶鸣,停在门口。
二人听到马鸣,齐齐睁眼站起,看见来人之后,更有些激动,同声道:“大叔!”
来人高大健硕,身骑黑鬃红马,一袭黑衣,腰佩碎玉弯刀,脸上缚着一块青铜面具遮挡眉眼,两片厚唇遮掩于灰白的虬髯之中。
此人正是祝良辅,也是刘青山。
……
近日来,他按照陆耽的意思去各堂口巡查,实则为了暗中寻一个生面孔,使其成为著境园与焦尸案之间的眼线。
此事最怕节外生枝,祝良辅便亲自下去走了一趟,最终寻到一个名为贺孞的年轻人,他幼失双亲,一个人颠沛流浪,几遇天灾,差一点就成了一缕孤魂,几年前幸得陆耽相救,收于柘原县的堂口。
对京城而言,他足够面生,对于著境园而言,也足够忠心,再合适不过。
哪知任务刚刚完成,流淙就传来消息,说齐欢来到了家里,陆耽吐血昏迷。
祝良辅当即着人开始调查,这才知道,齐欢原在京城有一个舅舅,竟是现任户部尚书的张颂。而原羽林卫大将军徐习进已暗中被撤|职,其中原因尚不得而知。彼时齐欢在羽林军中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却深得皇帝器重,是以临时受命,被提拔为羽林卫大将军,统管禁军。
陆耽一向冷静自持,可这份冷静一旦遇到了齐欢,作不作数就要另说了。
祝良辅颇为感慨的想,这小崽子,实当改名为齐咬金,或者齐妲己,关键时候总爱乱人心志,陆耽这条路本就是走在刀刃上,眼下须得更加谨慎才行。
毕竟心里惦念着陆耽,祝良辅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连夜赶了回来。进门就看见星河流淙两个小子,互相依偎着靠坐在陆耽的房门口,心里顿时软作一团。
下马牵马入厩一气呵成,流淙还未来得及伸手,祝良辅已经站到二人的前面了。他拍拍二人的肩膀道:“信中说得很清楚,无需多言,这儿有我,你们二人快去休息。”
星河眨了眨眼睛,委屈撒娇道:“大叔……”
祝良辅当即后退一步,“你要是敢哭,我现在就揍你。”
“我们这就走,公子就拜托您了。”流淙知道大叔最是嘴硬心软,但眼下也的确不是互诉衷肠的时候。忙牵了星河的手,拉着他回房去了。
祝良辅来到陆耽房里,见他唇角殷红,眼下乌青,正沉沉睡着,就悄然坐在床沿,将他身上的软被又掖了一掖。
这个场景,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不知有过多少回了。
……
陆耽醒来,又是个傍晚,他不无失落的想,不知多久没有见过清早的太阳了。
不多时,祝良辅端着餐食进来,陆耽听到庭院中那匹红骝马“嘶嘶”的鼻息声,就猜到良辅叔已经连夜赶回。
祝良辅轻车熟路地将一个小案几放在陆耽床上,这是特意为他在床上用餐制作的,比一般的炕桌要小一些。接着又把餐食一个接一个地摆放上去。
陆耽失笑,“叔,我吃不了那么多。”
祝良辅头也不抬,一直摆弄着桌上的碗碟,“你见着阿欢了?”
“嗯,见着了,”陆耽轻声道。
“他和小时候相比,大不一样了吧。”
“他……没认出我。”
陆耽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紧接着就低下头去。
“那日他来祭奠……也没有将你的面纱摘掉,再加上又过了这么些年,认不出也不不奇怪。”祝良辅轻叹了口气,将自己所调查的情况向陆耽一一道明,“男儿志在四方,他有意离开西南,来到京城投奔舅舅,也是人之常情。听线人来报,他前些年一直在西北战场上和西戎军拼命,履立战功,几次升迁,后来在皇帝亲征时不仅斩将夺旗,而且护驾有功,深得皇帝的宠信啊。再后来,他随着皇帝凯旋,很快就被提拔为羽林中郎将,现下又当上了大将军,这小子,实在精彩。”
祝良辅言语里全是褒奖,可却听不出半分喜欢的语气。
十四年前,祝月明将军及一百八十名精兵干将被稀里糊涂的虐杀于西昌道,将军惨死,紧接着府里又突发离奇大火,全府上下,包括夫人在内,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
事后,皇帝直接下旨给将军扣下了通敌叛国的罪名,不容任何人有异议……眼下虽然还不知晓当年事件的经过,却可以说,将军冤死,那皇帝不是罪魁也是祸首。
可现在,齐欢却和朝堂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简直是天降变数。
“不知他这些年过得可好,大娘和齐叔不知有没有来,他有没有建府,有没有娶妻,他的性情似乎变了很多……如今,我身处险境,他……细细想来,认不出我也许反倒是一件好事。”
陆耽垂头低吟,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见祝良辅面色担忧,干咳两声转而正色道:“十年前,我曾听他提起过京城有个舅舅,当时并未多问,看来这几年,‘这位舅舅’一飞冲天,竟成了户部尚书。昨日阿欢前来,目的就是询问西昌道的目击人。虽然他并未提及是受何人指示,但我料想和那皇帝脱不开关系。”紧接着语气一变,面露厉色,“哼!掷一石子,倒真的是能掀起惊涛巨浪。”
“那你接下来预备如何?”
“京兆府还没有来人吗?”
陆耽不答反问,照理说这案子在京城影响甚广,百姓之间口口相传,人心惶惶。京兆府重任在肩,定然不敢怠慢,破案刻不容缓。可眼下,既未草草结案,却又为何按兵不动?
见祝良辅果然摇了摇头,陆耽思忖片刻,就喊了流淙和星河进来,吩咐道:“我们在西昌道已经部下眼线,名为贺孞,是个少年……”
祝良辅拿出一卷画轴,在三人面前展开,插口道:“这是贺孞的画像。”
画上之人,远山眉铜铃目,嘴小鼻挺,身形瘦弱,是一个秀气的男子。
“嗯,看仔细了,”陆耽续道,“我已安排他盯紧西昌道和京兆府,若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定会第一时间报上来。我们大海捞针,就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况且,凡在这个时候露头的,必然与当年的事有关。流淙!”
“在!”
“你也去。”
“公子,我也和他一起盯着西昌道吗?”
“不,”陆耽摇头,“你盯着贺孞。”
“这……”流淙不解,看了看星河和大叔,二人也是一脸茫然,“公子,这是为何?”
“螳螂捕蝉,难保不会有黄雀在后,你潜在贺孞身边,若他周遭出现黄雀,一则保障他的安全,二则,看看是哪路林子的鸟。”
流淙抱拳:“是!”
星河凑上前来,“那公子,我能做什么呢?”
陆耽看了看这小子,委委屈屈地不敢上前,想是昨天把他吓坏了,便温声道:“你能做的事情多着呢?”
“真的?”星河眼波流转,登时满面生花。
“当然是真的,明日随我进京逛逛,我要亲自去看一看,这京兆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话音未落,祝良辅在一旁便坐不住了,“不如我去吧,你的身子刚刚恢复,现在脸色还白得不像话。”
陆耽拍了拍祝良辅的胳膊,“大叔,您可是这京城里的老熟人,虽说现在时时刻刻都戴着面具,可走在这大街上,万一被有心人撞见了心生怀疑,可就不太秒了。我成天待在深山密林,每一个消息,都要靠他人传达,这固然便利稳妥,但也有很多事情难以藉由情境了解全貌,也该出去走走了。”说着用手点了点星河的眉心,“放心,我带着他呢!”
“对!还有我呢!我可以保护公子!”星河坐在床边,隔着薄被保住陆耽的大腿。
流淙:“公子的功夫不知强了你多少倍,出门在外,你切不可莽撞,小心连累了公子。”
星河白眼一翻,权当没听见,“公子,来我喂你!张嘴,啊……”
“不不不,我自己可以……”
陆耽看着这恢复了精神气的小朋友,心里头也算踏实了一些。他和流淙、祝良辅使了个眼色,示意二人可以自行去忙了。
二人走出房门,流淙刚刚将门关好,就听到身后祝良辅叹息道:“变数啊!”
流淙不知他意有所指,“大叔,您的意思是……昨日的那个齐将军会做一些使我们计划生变的事?”
“不,”祝良辅叹道,“齐欢他自己就是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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