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狼狈而至

　　
听罢洪七公之言，黄药师登时就是一惊：“七兄，此事可玩笑不得！”
洪七公沉脸道：“谁跟你开玩笑！我大老远跑来，就为了巴巴地开这么一个玩笑么？药兄，方才你已亲口许婚，这是父母之命，而我老叫化就做了郭家的大媒，叫做媒妁之言，这里面可没有半点逾礼之处，有何玩笑！”
黄药师苦笑道：“七兄不会如此健忘罢！我才说过已与锋兄结亲，又怎可一女许配两家？”
洪七公道：“老毒物那里自有我去分说，必要说得他回心转意为止，再说不动就是拳脚上见高低了！”
话音未落，只听远处传来一个刺耳的铿锵声音：“老叫化，咱们二十年不见，莫非一见面就想伸量一下兄弟不成？”
洪黄二人闻言俱皆起身，当面迎向那说话之人。
赵洵知道是西毒欧阳锋父子到了，也在洪七公身后跟了过去。黄蓉对元哥极有好感，笑吟吟地拉起元哥的手，两个人轻声谈笑着随在后面。
林外远处，一名哑仆领着两个白衣人迎面走来，当先一人身材高大，颊生短须面目深峻，不类中原人氏，约摸四五十岁模样，正是西毒欧阳锋，后面跟着他儿子欧阳克。
众人走近时彼此见礼，欧阳克早已一个头磕在地上，口称：“小婿叩见岳父大人，敬请岳父大人金安！”
黄药师道：“罢了！”欲待伸手相扶时，忽然咦的一声，奇道：“欧阳世侄，你……你为何是这般模样？”
洪七公和赵洵不明所以，均向欧阳克看了过去，却见欧阳克鼻眼间隐有淤伤，头上发髻散短，失落了一小半头发的样子，剩下的半边头发也是扎扎煞煞的，看上去就像是被了火一般，用一根红线绳胡乱扎了起来。
黄蓉见到欧阳克这副怪模样，当即咭的一声笑了出来。
黄药师忍笑看向欧阳锋，正要问他发生了什么变故时，忽地又是咦的一声，道：“锋兄，怎么你也是如此？”
原来欧阳锋虽然看起来不象他儿子那样狼狈，脸上却也带着点烟熏火燎过的痕迹，左边额头还有些擦伤。
欧阳克含羞带愧的从地上起身，站在他爹身后，眼睛都不敢直视众人。自惭形秽之下，他虽然看见了赵洵，却不好意思和他打招呼，也羞于向黄蓉卖弄他的风流潇洒了。
欧阳锋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阴沉沉地道：“二十年不履中原，竟是没想到南人官府倒还长进了不少。此番若不是急着赴药兄之约，定要让那些小辈知道厉害！”
听欧阳锋如此一说，赵洵恍有所悟，隐约猜到了其中关节，眼中不由露出了一丝戏谑的味道。洪七公看了他一眼，一时却还没有回过味来，再想不出老毒物如何会与宋朝官府打上了交道，看样子还吃了一个大亏。
黄药师也不解地道：“愿闻其详。”
欧阳锋咳了一声道：“药兄面前没什么好隐瞒，此次我与克儿带了三十二名西域姬人前来，本意是要将这些胡姬送给药兄做个见面礼的，岂知在对岸舟山府租赁船只之时，南人官府霸道得紧，说是将要有个什么出海之计，就强行征用了沿海所有大船，严禁对外租售。药兄知道，不只是我这些人，便是我门下蛇奴也牧放着一支蛇群，没有大船又如何渡海？兄弟无法，只得趁夜抢了他一只船，不想他们兵士警醒得很，一见拦阻不住，船刚出了海湾竟向我船打炮，最后只有我和克儿侥幸得脱，换过了衣裳又将就觅得了一只小船，这才到得迟了……”
他话说到一半时，洪七公立时忆及在海路上听到的那几声从舟山传来的炮响，心想以现下大宋水师兵威之盛，居然连欧阳锋都讨不了好去，实乃国家百姓之福！登时看着赵洵笑得合不拢嘴来。
这副模样瞧在欧阳锋眼里，心中不悦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淡淡地道：“七兄闻病则喜，未免有失厚道，不怕玷辱了你侠义之名么？”
洪七公急忙摆手道：“不相干不相干，锋兄切莫多想！我是想起了它事可笑，并非嘲笑锋兄的。”
欧阳锋听了自然不信，更增了一份恚怒。
黄药师想到以欧阳锋如此身份武功，居然被逼得夜半做贼不说，还差点儿失手遭擒，却也不禁好笑。见欧阳锋面色阴沉，安慰道：“锋兄有所不知，近年来宋廷颇有一些振作之举，小弟前日在南方几路游历，未尝不觉得耳目一新，听说最近还在襄阳击退了金贼的南侵军队！舟山军港禁止对外租售大船一事，我也曾有所耳闻，那是宋廷意图规复海外流求诸岛，故此征调了所有大型海船以作军用，倒不是有意难为锋兄。”
说完又转向洪七公，笑道：“七兄，古时班超征西域之壮举，不想复见于当世！若非早年我起誓不离开桃花岛，实是有意亲去观摩一番。”
洪七公笑着点头应是。
听着黄药师这番话，在场众人最吃惊的莫过于赵洵了，没想到连东邪这种孤芳自赏的海外遗民都是满口的“舟山军港”、“规复流求”等新鲜时髦词汇，不亚于后世从荒山老农嘴里听到“元芳屌丝”、“我勒个去”等语的感觉。
这时欧阳克悻悻地道：“岳父大人，既是如此，方才我见到岛上港湾中还泊着一艘大海船，船上水手桨帆齐全，却是何人乘坐而来？”
黄蓉在旁啐道：“谁是你岳父了？你再胡言乱语，我先打你几个老大耳括子！”
黄药师笑骂道：“蓉儿不得无礼，哪有这样和你欧阳世兄说话的？”心中也有些疑惑，问洪七公道：“七兄，此事可属实么？”
洪七公当然清楚赵洵是怎么搞到大船的，哪肯在这个场合里说出来，支吾了几句就想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却听赵洵接口道：“欧阳兄学贯古今，岂不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
黄药师等一听，都想着若是使下钱财，从哪个掌权的南宋官员手里租出一条船来，岂非轻而易举之事。这是官府故伎了，倒也不足为奇。
第三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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