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初步意向

　　村委会里，马向原正在召开支部委员会，五名成员全部在场。
　　“昨天呢，我和郝书记商量了一下，”马向原开门见山，“咱们郝家堡村，包括那五个沟里的屯子，有好几座荒山，我认真看了，那几座荒山上也没什么成材的树，全是灌木丛和草棵子，开荒种地吧，太费功夫收成也不能好，是吧？”
　　“那不是上个世纪咱们这太穷，把那儿的树都砍了，卖钱了么。”一位支部成员说。
　　马向原接道：“所以我说呀，那几座荒山都闲了好几十年了，咱们应该把它们利用起来呀。”
　　“利用？怎么利用啊？”有人问。
　　马向原说：“我和郝书记商量的就是这件事。我们商量的结果是：咱得把那荒山包出去一两座，这样，在给咱们增加了收入的同时，也能让荒山不荒，提高了咱们的环境质量，对吧？”
　　又有人问：“可是，咱们包给谁呀？谁能包哇？”
　　“这个么，也正是咱们今天开会的议题。我和郝书记商量过了，如果大家都同意，咱就包给王光辉。”
　　大家有些发愣，互相看着，都带着满脸的疑惑。有人问道：“包给王光辉？她一个小丫头，能有那钱？再说，她包荒山干啥呀？”
　　“她是没有钱，可是她妈有哇。”
　　大家明白了，马向原在打王光辉妈的主意，但随即，有人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王光辉妈咱们都见过，看样子，那人可精着呢，她可不能轻易听别人的。”
　　马向原说：“那没关系，她越精才越好呢。在咱这商品时代，她越精，才越能发现商机，只要发现了商机，她越精才越愿意干呢，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谁都得承认，马向原的分析很对。
　　“可你让她包荒山，她能干啥呀？”有人问。
　　“种山楂呗。”郝振亮答道。
　　大家眼前不由一亮。王光辉山楂卖得好，卖得扎实，在郝家堡早已深入人心。大家这才知道，两位书记今天开的这个会，可谓早有预谋。
　　“行啊行啊，只要人家能干，那就行啊。”大家异囗同声地说。
　　决议一致通过，然后，大家认真讨论起哪座荒山有多少亩，应该包上多少钱，总之，谁都想再借助王光辉的力，为郝家堡再多增加一份收入。
　　一切商定，马向原说：“既然大家的意见统一了，那么后边的事，就交给振亮书记了，大家说行吧？”
　　大家一齐说“行！”
　　郝振亮瞪大了眼睛看马向原，说：“怎么推到我头上了？这事得你去和王光辉说呀！”
　　“咱俩谁去说还不一样？再说那荒山，可是郝家堡村的呀。”
　　“那也不行，这事是你提出来的，就应该你去说嘛，你们还都是城里人，说话方便，再说，你拿出点厚脸皮精神，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听着两位书记的斗嘴，大家都忍不住呵呵乐。
　　下午，王光辉和小雅来到村委会院里，查看收上来的土特产打包发货等事。马向原把王光辉叫进了屋，落座后，他问：“你那批直播带货的学员，都走了吧？”
　　“都走了，毕业了，都及格。”王光辉答。
　　马向原又询问王光辉，在这吃的住的怎么样啊，生活是否习惯呀，等等。王光辉一边答着一边笑，心想这位书记还会点别的不？见面总是问那几件事，我都能背下来了。
　　“好哇好哇，”马向原说，似乎很有感慨，“你看啊，我们都是市里人，我，为了抚贫事业来到这里，你，为了创业也来到了这里，表面看，我们不是一个目的，可实际上呢，我们干的却是一件事，都是为了这里的百姓脱贫致富做贡献。”
　　“嗯，你说的很对，”王光辉接道。“但是，说心里话，我的思想境界没你说的那么高。你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党的抚贫事业，我呢，记得我刚到这里的第一天，看到这里这么贫穷落后，看到这里村民的生活那么艰辛，我就觉得，这里是该抚一抚了，是该让他们过上和我们一样的日子了。没想到，我在这里干的，还真为这里的村民解决了一些生活上的实际问题。”
　　“咱们这叫殊路同归。现在呢，还有一条路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走。”
　　“什么路子呀？”
　　“你看啊，咱们村这沟沟岔岔里，有几座荒山，如果你能包下来那么一两座，把它们开发起来，那，不就又为这里的百姓贡献了一份力量了吗？”
　　王光辉愣住了，心想这是机缘巧合呢？还是天意？他怎么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就在昨天中午，王光辉和小雅到村后那座荒山闲逛，看着那荒得乱七八糟的山包包，再转身看看村子里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郁郁葱葱的山楂树，她忽然灵机一动，就问小雅：“小雅你说，咱要把这座山头全种上山楂树，将来咱们卖山楂，怎么样？”
　　小雅从来都胆子大，恨不得把全世界的事都干了：“哎呀王姐，那可太好啦！卖山楂你内行，我这左膀右臂还能帮你，行啊王姐。”
　　“好，那明年春天，我就把这座山头包下来。”
　　现在，马向原又提出让王光辉承包荒山，让王光辉更加感到，自己想承包荒山的想法，绝不是头脑一热异想天开。
　　“咱俩怎么想到一块去了呢？”王光辉兴奋地说。“那你再说说，我包了这座荒山，能干啥呢？”
　　“栽山楂树哇。”
　　王先辉抿嘴乐，再一次感到，这荒山可真就应该包了，大家能把一件事想到一起就足以说明，这件事的确应该发生了。
　　“你看啊小王，”马向原接着阐述他的看法，“这里的水土种其他果树都不适合，唯有山楂树，长势茂盛，年年丰收。所以我想，你在这发展山楂产业，一定会兴旺发达的，更为重要的是，不但你能兴旺发达，而且，咱村这一方百姓，也会跟你兴旺起来的，再进一步讲，咱们这一举措，兴许就能带动起全乡、全镇，甚至全县，让大家都走上一条发展各自产业的道路。如果真能那样，那，你说这意义，有多么的重大呀。”
　　王光辉的心头掠过一阵激动，让她不由自主地在暗中握了握拳头。记忆犹新，在她第一次大受其辱似的相亲后，就立志为自己开创一条挣钱的道路，以让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对她刮目相看，现在，自己真的就走上了这条道路，而且看来，这一道路的意义，竟是社会性、乃至全民性的，竟和国家的抚贫举措不谋而合，这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于是，她更加坚定了承包荒山发展山楂产业的信心。
　　但是承包荒山，首先得有钱呐。卖蚕茧的钱她已经还给妈了，这包荒山，靠自己兜里这三两万的利润钱，恐怕难以办到吧？于是她问：“马书记，那你说，这包荒山得多少钱吶？”
　　马向原答：“我想，最少也得十万往上吧。”
　　十万往上，缺囗太大。王光辉说：“马书记，咱们想的这条路非常好，我也很想走，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呀。你也知道，我买你们蚕茧的钱，还是我妈出的呢。”
　　“你可以再找你妈呀。”马向原张囗就说，好像董艳伶随和无比，无论你说什么，她都会无条件照办似的。
　　“哼，找我妈？你说得太容易了，你以为我妈······”说到这里，王光辉打住了，转而说，“就算栽山楂树，那也得明年春天吧？现在谈这些，是不是早了点？”
　　“不早不早了，我在网上查了，栽山楂树最好是秋天落叶的时候，因为那时，树苗新陈代谢慢，是缓长期，树苗的成活率才高呢。”
　　“噢，是这么回事呀，那，该办的事还真得办了。”
　　“我看这样，咱村子后边就有一座荒山，我先领你去看看，怎么样？”
　　王光辉答应了，跟马向原走出村委会，就来到村后的那座荒山脚下。
　　这荒山可真叫荒，山上仅稀稀拉拉有些灌木丛，再就是茅草和裸露的岩石，看那样子，人类文明的足迹从不曾光顾过这里。荒山的后面是一座真正的大山，巍峨雄伟怪石嶙峋，高大的乔木直覆盖到山巅。
　　边往上走着，马向原边说：“我查看过了，这座荒山坡度比较小，土层和土质也都不错，而且坐北朝南，光照好，开发这座荒山，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王光辉笑着附合，对什么土质土层光照啦，她根本不懂，不过，从这一段时间和马向原他们打交道的过程中，她相信马向原，相信郝振亮以及这里的乡亲们，相信他们都不会欺骗自己，她唯一不相信的，就是“二条”郝振全。
　　站在山坡上，马向原随手拔起一缕蒿草，把草根那头递给王光辉，说：“你看这土，黑油油的，全是腐殖质土，在这种土上无论种什么，都会茁壮成长的。”
　　王光辉看了看蒿草根，仍然笑着附合。不知怎么，这时的她，竟对马向原产生一种无限的信赖感，而且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亲近感，就像在家里对她爸那样。
　　查看完荒山，王光辉和马向原定了下来，要包就包这座山。在往回走的路上，马向原忽然问：“小王啊，我怎么听说，你和你那位男朋友，分手了呢？”
　　王光辉瞥一眼马向原，笑了笑，答道：“是呀，你的鼻子还真灵呢。”
　　“噢，我狗鼻子。”
　　王光辉嗤嗤笑。
　　马向原说：“你的那件事，全村人都知道了呀。你不知道，村民们可愿意谈论你呢。”
　　“谈论我什么？”
　　“全是夸你的。说你为人善良，工作能力强，家庭条件还好，等等等等。”
　　王光辉倒没想到，自己在这只干了几个月，就在村民中有了那么好的囗碑。她的心里美滋滋的。
　　“那你说，你和你男朋友为什么就分手了呢？”马向原接着刚才的话题。
　　“这个么······”王光辉不想说，其实她是没有办法说出囗，但马向原还等着她回答呢，于是她说：“哎，归根到底呀，就是咱家有一个‘慈禧’。”
　　“啊？慈禧？你家谁是慈禧呀？”马向原问了一句。
　　王光辉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外露“家丑”了，就笑而不答。
　　马向原只好自己去想，但没用往深想，他就想到了王光辉家的“慈禧”会是谁。于是，他又把话题绕到了承包荒山上：“所以现在，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动员你妈拿出钱来，为你的事业开辟道路，怎么样，你能办到吗？”
　　“行，我来对付我妈，至于能不能办到么，我还不太有把握，不过没关系，还有我爸呢。”
　　“这么说，你爸一定会支持你了？”
　　以往的经验告诉王光辉，只要她行得端走得正，爸就一定会成为她的坚强后盾。
　　“放心吧，我爸会支持我的。”
　　马向原看到了希望，趁热打铁道：“好，好，你妈的工作就交给你了。那你说，是叫你妈过来谈呢，还是你回市内找你妈谈？”
　　王光辉想了一下，说：“还是叫我妈过来吧。”
　　“你妈能愿意过来？”
　　“嗯，我有办法。不瞒你说，要说对付我妈么，我还是有一套办法的，实在不行，只要我爸一出头，保证旗开得胜。”
　　“啊，看来在你家，是两个阵营了？”
　　“最后总能变成一个阵营的。”
　　马向原似乎悟到了什么。
　　一桩大的交易初步达成意向，这是马向原来到这里干的第二件大事。他坚信，只要王光辉妈能到郝家堡来，他就有办法从她腰里掏出钱来承包荒山，到那时，郝家堡村民又增加了一份收入，又向全面脱贫迈出了一步，而且，还有后续的几座荒山，也有希望得到开发利用呢。
　　真令人兴奋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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