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还得用钱

　　一车山楂又分给了四家水果超市，超市经理握着王光辉的手，笑容满面地说：“胖丫，行啊，这时候你还能搞来这么多山楂，了不起呀。”
　　王光辉也笑容满面：“我神通广大，我佛法无边。”
　　互惠互利，双赢，包括大山沟里的村民们，也把他们的余货换成了钱，皆大欢喜呀。
　　但是，王光辉在单位，可就没什么可喜的了。这天早上刚到单位，她就被齐总叫了去。
　　站在办公室地当中，王光辉打量一下齐总，就真如小雅说的那样，齐总的脸色阴云密布，没准儿，一会就要电闪雷鸣了。
　　王光辉感到大事不好。
　　“你坐。”齐总指着他对面，那很有磁性的男中音变成低沉的沙哑声。
　　王光辉乖乖地坐下，提心吊胆地等待着电闪雷鸣扑面而来。
　　“这些天你挺忙啊，”齐总那沙哑的声音仍然低沉，但并没让王光辉感觉到会有什么电闪雷鸣。“忙好哇，用不用我帮你忙一忙呀？”
　　王光辉看齐总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赶紧憋了回去。
　　“不过呢，忙虽然是好事，但你占用工作时间去忙，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你说是吧？”
　　王光辉又看齐总一眼，知道齐总这话指什么说的，也知道自己可能面临着什么。
　　“你看啊，”齐总仍然没电闪雷鸣，那沙哑的声音让王光辉感到有些可怜，“我们这毕竟是一家公司，有那么多的员工，所以，我们是有规章制度的，如果我们每一名员工都为所欲为自行其事，那么，我们这公司会是什么样子呢？”
　　王光辉洗耳恭听，不能不为自己的“为所欲为”而自责。
　　“还有，有些人在单位的表现，往往会起到榜样的作用的，别人要去效仿的，你愿意让别人效仿你吗？直说吧，你愿意让别人效仿你的无组织无纪律吗？”
　　王光辉这才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才认识到了，齐总对她为什么满脸阴云密布。
　　“齐总，我错了，我不该······”
　　王光辉检讨，可是，如果自己不犯错误，那么那一千多块钱如何去挣呢？而且，那是自己多么愿意的挣钱方式呀，自己还打算今后在这条路上大步前进呢。但是现在······王光辉看出来了，她只能在遵守单位规章和自行其事中，选其一了。
　　正好，齐总下面就谈到了这个问题。
　　“小王啊，你应聘时我就对你说过，如果你对这项工作不满意，你可以另谋高就，是吧？如果你还想在这干，那么，你就再不能三心二意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齐总，我明白，完全明白。”王光辉说。
　　到这时，王光辉感到，齐总不会对她电闪雷鸣了，她刚才的提心吊胆也就完全消除了。这时她忽然觉得，齐总这人还是挺和善的，至于那天对大家大发雷霆么，大概那天他实在被气昏了头吧。那么赵副总是怎么回事呢？他怎么就能和齐总这样的人结下深仇大恨，从而去挖齐总的墙角去拆齐总的台呢？她想不通。
　　“你明白就好，那么，你去工作吧。”齐总说。
　　王光辉走出齐总的办公室，心里七上八下的。倒卖山楂两次，不，应该说是三次，虽说没挣着多少钱，但让她尝到了甜头，看到了希望，尤其让她感到，自己那次相亲失败后所发的誓，或许就能在这条路上实现了呢。可是单位这边呢？每个月的收入也不错么，放弃了也怪可惜的。
　　此时的王光辉，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坐到电脑前安心工作呢，还是干脆撂挑子走人，去干自己想干的事。
　　那么撂挑子走人，眼下自己又能干什么呢？山楂已经无处可收了，还有什么可干的呢？王光辉陷入了想撂挑子又无处可去的两难境地。
　　忽听外面传来汽车喇叭声，王光辉猛然想起，自己去了三趟郝家堡，每次都是雇别人的车，那······她想，假如自己真能走上做买卖这条路，那就应该有自己的车，雇别人的车，一是成本高，二是麻烦不随便，所以应该有自己的车。但是，自己有了车，那也得会开呀，光会开没有驾照，那不得成天挨抓呀，连罚款带蹲拘留的，那可是一般人承受不了的呀。
　　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来，让王光辉不能不想到了首先应该具备的：必须要有驾驶证。
　　对，考驾照！但是钱呢？不交学费驾校也不可能收你呀。叫妈赞助？妈能同意你学开车吗？可能性不大。
　　王光辉又一次被钱逼到了窘迫境地。
　　不过没关系，王光辉打定主意，就是死缠烂打，也要从妈兜里掏出钱来，也要从“铁公鸡”身上薅下毛来。
　　果然不出所料，晚上，爸妈都在家。听王光辉说她要学开车，董艳伶可受到了大惊吓，两只眼睛瞪得滚滚圆，直直地耵住王光辉看。
　　“什么？你要学开车？你学开车干什么？”董艳伶问，那问号中透露出来的，除了惊异就是不理解，那么后面的，一定就是反对了。“不行！开车那是个高风险职业，你一个女孩子家，怎能去干那个呢？”
　　“妈，现在女孩子开车的多去了，我也行的。”王光辉当然不能一开始就认输。
　　“那是她们，她们不想好好活，咱可不能和她们一样。”
　　“妈，全世界开车的人不计其数，不都活得好好的么。”
　　“你光看见好好的了，电视上天天报，这撞车那肇事的，你就不怕？”
　　“我不怕，也没什么可怕的，反正，我要学开车，那学费，您得给我出。”
　　“我给你出钱行，但你学开车的钱，我不给出。”
　　见妈又拿出了“打立正”的姿态，王光辉的嘴噘得老高。王旺可怜女儿，就向女儿伸出了援手：“我说老董啊，年轻人有个一技之长，那是好事么，咱当家长的应该大力支持呀。”
　　董艳伶立刻把矛头对准了王旺：“支持？还大力支持？你也没看看她要干啥，你这个当爸的就大力支持？”
　　“不就是学个开车嘛。”
　　“行，既然你支持，你去给她交那个学费吧。”
　　一句话说得王旺哑囗无言。他低下头，真恨自己把工资如数上交，也恨自己怎么那么实心眼，实打实凿地养成那样的家风。
　　王光辉看出来了，想从“铁公鸡”身上薅下毛来，真的就难以办到了。她噘着嘴赌着气，忽然心生一计，就拿出了手机，然后在上面乱点一气，嘴里嘟哝着：“我还不信了呢，就现在这信息时代，我还弄不着几千块钱了？”
　　董艳伶又一次把眼睛瞪得老大，看一眼王光辉的手机，然后耵住王光辉的脸：“你要上哪弄钱呐？”
　　“网上，网上贷款的平台多了去了，他们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和他们借钱呢。”
　　“啊？网上的钱你也敢借？那套路贷驴打滚，你借一千得还十万！”
　　“我这叫被逼无奈。”
　　“看你把孩子给逼的。”王旺说，心里却乐，乐闺女被逼急了也有杀手锏。
　　董艳伶再也顾不得把矛头对准谁了，一把夺过王光辉的手机：“光辉，妈不是不给你钱，实在是开车······你就不能听妈的，不学那个开车呀？”
　　“妈，您看，现在有几个年轻人不会开车呀？再说，爸都同意了么。”
　　“他同意？嗤！我早就看出来了，从小到大，你说要摘天上的星星，他恨不得雇个宇宙飞船去给你摘，还他同意了？”
　　王旺仰头张嘴无声地笑。
　　“妈，发发善心吧，实话和您说，这个车，我学定了，您不给我拿钱，行，明天我就到网上借，您就等着还那驴打滚的利息吧。”
　　董艳伶傻眼了，真的傻眼了，那驴打滚的利息，坑害了多少人？有的甚至被害得倾家荡产，她可不想被卷进那个漩涡里。沉默了好一阵子，她带着哭腔说：“哎呀呀，我是真拿你们爷俩没办法，也不知道是哪个害人精发明的那个破玩意。”说完狠瞪王旺一眼。
　　王光辉嘴角微微一咧，露出一丝令人不易觉察的笑，心里却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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