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病危
极少熬夜的若汐没推辞,躺了下去,那张宽大座椅上铺着柔软暖和的兽皮做成的精美床褥,若汐躺下后就觉得倦意袭来,毫不客气的在马车里暖洋洋的舒适中睡了过去。
但,注定今年林府的大年不会平平淡淡度过,虽然关着府门,但年三十晚上那幕惊艳刺激的现场版男欢女爱,在林府下人们带着兴奋和神秘的表情中迅速在林府各个角落传开,又通过不同的途径飞快向府外散播。
焦头烂额的大夫人在大年夜打下人们的板子打得此起彼伏,哀叫声响彻林府上空,但依然无法遏制住林雪娇偷情被抓现行的消息的传播势头。
老夫人当晚就气得倒下了,谁也不知道更骇人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然,这一切都在荷苑外面发生,躲过一劫的若汐又被钰琰带去散心耗费了大半夜的时候,此时正睡得香甜。
若汐在沉睡的梦境中被屋外喧闹声吵醒,在夏蝉一连串惊慌的 “小姐”的呼叫声中翻身坐了起来,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发现已经在自己的卧房中,而周斌坐在桌前看书。天已经大亮。
若汐来不及问自己怎么从那辆豪华马车上回到卧房中的,因极度恐慌而失了分寸的夏蝉已经跑了进来,因为太过慌乱,在跨过门槛时竟然被绊倒,顾不得自己摔痛,爬起来就冲到若汐面前哭道:“小姐,大老爷没了!”
睡懵了的若汐瞪着夏蝉一点反应都没有,周斌站在她床前密切注视着她。好一会,若汐揉了揉不甚清醒的脑袋,问夏蝉:“你再说一遍,什么没了?”
夏蝉见自家小姐毫无反应,以为她是被吓坏了,小心翼翼的答道:“大老爷没了……”
若汐示意夏蝉给自己穿衣,平静地问:“是得什么急病吗?昨天还精神很好的要弄死我呢,怎么今天自己就走了?”
若汐将到了嘴边的那个死字硬生生的换成了走,在下人和周斌面前她还得维持一点点林三小姐为人子女的形象,按照她自己的本意,她一点也不在乎说出那个死字。其实她很想仰天高呼一声:苍天有眼啊!
看着夏蝉满眼满脸的泪,若汐不解地问:“大老爷走了,你哭什么?”
夏蝉一愣,对呀,养着自己并给她发月例银子的又不是大老爷,林大老爷可从来没有善待过她们这些下人。给他们发月例银子的是小姐,有事为她们出头的也是小姐,如今小姐好好儿的站在自己面前,自己还哭什么呀?
夏蝉立即收了泪,不好意思地笑笑,“吓懵了,一个大活人突然就没了,特别又是不得好……走,我吓着了。”
若汐眸色一沉,这林府换了任何人离开,为了生存,她或许装也会装一下难过的表情,即使是一直刁难她的大夫人,她亦会做足了表面功夫。唯独对林发瑞和林雪娇,她可没这么好的涵养,也不想浪费精力去虚伪。
“不得好走?”
夏蝉下意识的向四周看了一眼,将嘴凑近若汐耳边悄悄说:“府里那些人在传,大老爷是被刀刺死的。”
若汐睁大了眼睛:谋杀?
再一次超出她想象力的事实,让她刚刚醒来的大脑有点转不动了,她坐下来对着夏蝉叫“停”,眨巴眨巴眼睛后加重了口气:“你再说一遍?”
夏蝉舔舔嘴唇,今天小姐的反应实在不正常。
她再一次小心的重复:“我听江三说的,府里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大老爷在自己的书房被人用一把刀扎死了。”
恶人真有报应吗?不过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点吧。自己到这林府才多久,他就死于非命。怎么就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
不对呀,谁能在兵部左侍郎府中将人扎死?
撑着脑袋的若汐顾自发着呆,总觉得有什么被她忽略的事情与大老爷的死有关系。
目光转动,看见身边站立的周斌,脑中有光一闪,回头就对夏蝉说:“别大惊小怪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将夫人看好了,别让她给我找麻烦。”
“是。”夏蝉答应后出去,自去照看黎氏去了。
若汐仍旧撑了头,没改变坐姿,轻轻唤了声:“小斌。”
周斌从她旁边走到她视线能看见的范围内,低下头看她,若汐抬头与他对视,问:“是你吗?小斌?”
周斌一愣后坚决的摇头,看着他的眼睛,若汐立即相信了他,嘀咕一句“如果是你,我也不会怪你。”
就在周斌一愣之后,在她手中写道:我也希望是自己。
若汐:“得,人已死了,就不用弄脏自己的手了。”
周斌垂眸沉思。
若汐终于想起了从昨晚就想问的问题,“小斌,你会功夫?”
周斌点头,昨晚钰琰来的时候已经点破了这事,而且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瞒住若汐,只因没时间展露自己的武功,也就没有刻意对她说明而已。
若汐在周斌点头时,终于想通了那些一直以来在自己心中若隐若现的疑惑。
从西山采药那天开始,到大老爷来荷苑找茬被石子击中无法说话,再到昨晚他护住她时的敏捷身手,那种感觉就一直隐约盘恒在自己心中,突明突暗,现在终于明了。
犹豫良久,她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昨晚钰琰说你身上的功夫不弱,平常的江湖人根本无法伤到你,可是为什么你会落到人牙子手上呢……”
若汐小心地观察周斌,停顿片刻,咬牙继续说完:“又为什么会被林发瑞那么糟蹋而无反手之力……以你的功夫完全可以制服他们,小斌,能告诉我吗?”
周斌澈亮的眸光轻轻落在她脸上,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出了不易觉察的悲伤,若汐心中一痛,面对秀美少年的难过,她毫无招架之力,妥协道:“难过,就别说了。”
良久,他墨染般的眸色晕上了水雾,透过雾色,她看见了他碎裂的心。
若汐开始后悔自己的提问,却见他拿起笔写道:“我在自己房中睡觉,醒来时就发现已经在人牙子手中了,人牙子好像早就寻好了买我的人,麻袋直接扛进了林发瑞的书房,那个时候我中的蚀骨散药效还很强,我全身无力,只能任人摆布。”
若汐看着白纸上写下的字,每一个字仿佛都在向她申诉他的遭遇,若汐眼中潮湿,瞬间模糊了它们。
心,很痛很痛,却又这般无力。唯有撕碎那些纸字,让那些不堪的回忆随着纸屑没入风中。
难怪,他不告诉她家人的姓名,他不想回家,他怀疑家中有人害他!
这样卑鄙下作的手段,令人发指。
若汐再一次深深感受到大宅门内勾心斗角的手段。
可是,他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呀,一定要这样对待他吗?她忘记了自己也才十四岁,他们同样也用卑鄙手段在对付她。
若汐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一双手捧了起来,是周斌,正用柔软的绢帕为她擦干眼泪。
若汐看一眼周斌那张清秀的又没了表情的脸,拍拍他的手,“忘了吧,别再记住那些伤心事。”
此时,再多的言语都是徒劳。除了,遗忘。
站起身来拉过他,“走,我们吃饭去。”
林发瑞死了,与她何干?即使死法诡异,自有官府的人会去查明原因。
事情到底没有若汐想象的那样简单,她以为自己不走出荷苑就没有烦扰事找上自己。
刚坐下准备吃早饭,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珍珠就出现了,神情慌张,一看见若汐眼泪就出来了。
若汐这才想起恍惚间听谁提及过昨晚林雪娇的事情发生后,老夫人就气倒了。若汐当时猜想只是生气引起的急怒,应该不是什么大病,自己杂事缠身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现在看见珍珠这表情,就知道病情危重。
想来老夫人被林雪娇一事气倒后又惊闻大老爷的死讯,加重了病情。
老夫人本就脑溢血过一次,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复发,后果就很严重了。
若汐对着珍珠摇摇手,两人谁都没说话,若汐对春鹃吩咐一声:“拿上药箱。”
说话间,人已经走出了院子大门,对随后追上来的珍珠问:“祖母现在是什么情况?”
珍珠哭泣道:“昨晚看见了二小姐的那事后,老夫人当场就叫头疼,随后就昏了过去,但抬回锦苑后,她又醒了,所以我们也以为是小病,休息休息就好了。”
“为什么不来找我?”若汐问。
“奴婢也提过找三小姐看看要放心些,可是老夫人昨晚看见大老爷和二小姐的丫鬟那么诬赖你,她心中难过,再加上老夫人觉得大过年的就看病吃药,不吉利,她说等拖过年后再让你给看看。”
若汐心中叹息一声,古人这些根深蒂固的封建意识不知要害死多少人。
“可早上天还没亮那会儿又听见了大老爷的事,老夫人当时就瞪着眼睛栽倒在地上,到现在都唤不醒。”
说话间已经到了锦苑,若汐三两步跨到老夫人房中,除了二夫人在,没有其他人,估计大房那些人全都在忙着大老爷的事吧。
二夫人看见若汐就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若汐也顾不得和二婶见礼就奔到老夫人床前,查看生命体征后,若汐就知道自己回天乏术。
这儿没有她曾经呆过的那个时代有的先进医疗设备,无法清除脑中梗阻的血肿,这一次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看清楚若汐的表情,李嬷嬷和珍珠都不相信地盯着她,仍满怀希望从她口中听见一句无妨。
若汐难过的摇头,突然就觉得很愤懑不平,林雪娇和林发瑞做下的恶、犯下的错,为什么要让祖母来承担这痛?即便是因果循环,也不该让一生怀着慈悲怜悯之心的祖母受此结果呀!
老夫人房中的下人们忍不住啜泣出声,二夫人走到若汐面前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若汐摇头,“我只能让祖母再次清醒一会儿,二叔呢?”
二夫人摇头拭着眼角的泪,“大哥再怎么也是兵部左侍郎,他被杀,惊动了刑部,刑部正带着人在前院查看呢,你二叔和你大哥都陪着刑部衙门的人。我们林府这是造了什么孽,大过年的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发生,大房要折腾也就算了,反正我们也管不了,可不能将娘给气病了呀。”
若汐无语沉默。
因为爱、所以关心,而关心则会乱了心绪,祖母才会被自己的儿孙们气得病倒。
若汐无力责怪她的那份爱和关心,那是她亲生的儿子和孙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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