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夜会
还没迈步下车的若汐抬头就看见马车停在一个大宅院里,大宅内到处灯火通明,很多下人穿梭来往,若汐看他们的服饰觉得像是宫中太监和宫女的衣饰,难道自己进了皇宫?
若汐疑惑,但却也没觉得害怕,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人对这古代的皇权能维持表面的尊敬都很好了,要说惧怕,还真装不出来。
钰琰哪儿知道若汐看见他的静王府后,在一念之间已经转了很多的念头。
他现在都有点紧张,今晚他费尽心思为她准备的惊喜,不知道能不能合她的意。在他走过来的二十个年月中,他作为当今圣上最疼爱的九皇子从来没有为讨一个女孩子的喜悦而费心去做一件事,即使面对他的父皇,他都是任意妄为的。
虽然对外,他是一个参禅拜佛,天生体弱多病不理朝事的九皇子,对内,实际上他是大顺国真正的一人一下万人之上的龙禁尉首领。手握重权,上可监察皇室诸人,下可查办文武百官,并有先斩后奏的权利。而他每一次上报到皇上面前的先斩后奏,没有哪一次被质疑过。
他,是这大顺国皇上唯一没有保留信赖的人,也是唯一不曾算计皇上的人,年老的皇帝深知这一点。
下了马车,若汐裹住那件黑狐氅衣,也不管它已经长及地面,外面实在太冷,她舍不得舍弃这大氅给她带来的温暖。
她跟着微微侧身陪她前行的钰琰,没有理会一路上眼露惊讶又极力装得毫不在意的下人们。
穿屋过廊,走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来到一个院子中,若汐一抬头就看见无数盏梅花形状的灯笼悬挂于院中,星星点点的烛火从灯笼中透出,犹如繁星灿烂,在这暗夜中发出令人愉悦的光芒。
“好美!”若汐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此时被这美景而震撼住的心情,只好用了最简单质朴的两个字发出感叹。
“你喜欢吗?”
若汐目不转睛的盯看着那些梅花形的灯笼使劲点头,突然似有所悟的侧头看向钰琰:他刚才问的是“你喜欢吗”而不是“喜欢吗”,是不是代表这一切专为她而准备的?
似是看懂了若汐眼中的疑惑,钰琰难得露出一丝羞赫轻轻点头,“知道你爱梅,我就想在大年三十送你一件不寻常的礼物,我请了专门做花灯的工匠来教我做梅花灯笼。”
若汐心中感动,并没有问“所有的灯笼都是你做的吗?”,那都不重要,只要接受他这份心就好了。
若汐拿起他的手查看,因常年拿剑而掌心上有一层薄茧的手上,到处都是被篾签划伤的小口子,眼中一热,脱口而出:“傻瓜。”
钰琰本想抽出手来说“没事”,但心中一动,立即一动不动,轻笑着改口:“你喜欢就好,值得。”
若汐抬眼认真的看着眼前站立的人,她第一次这样仔细注视这张脸,明明是剑眉星目却偏给人一种俊美如画的感觉,修长匀称的身形却以飘逸的姿态迎风而立,整个人却因唇角噙着的那一抹笑而变得温润起来。
若汐的唇角上扬笑了起来,渐渐地笑意荡漾开来,看着他认真地说:“我喜欢。”
钰琰翻转手掌握住若汐的小手,牵着她说:“来吧,我带你去看不一样的花灯。”
说完,又一次揽住她的腰纵身一跃,转眼间已经带着若汐落在高高的树上,寻了个宽大的树杈,带着人坐下,示意若汐向下看。
一瞥之下,若汐居然有一种置身云海中的错觉。
已是深夜,院中一处流水潺潺的假山上,一泻而下的瀑布散出的水雾,在灯笼星星点点的萤光中氤氲缭绕,在朦脓夜色中如烟如雾,透出一种不真实的美。
俯瞰脚底下的美景,若汐生出一种偷窥仙境的窃喜。
今晚的一切,她会铭记一生吧。
这个叫顾钰琰的男子为了她的一声“我喜欢”,而造就出这样一个虚幻的美景,哪怕只拥有一夜,也足够了。
上一辈子被男人欺骗过的若汐,此时只需要看见钰琰这份真心就可以了,即使是幻境那又怎样呢?看过,就能留存于心,它就是真实存在过的景象,和着他那份真心依然可以温暖她那颗缺爱的心。
若汐无声的微笑,在钰琰温柔注视下一直那样温软的笑着,她不想用简单的谢谢二字来给今晚所看见的一切定下某一个意义。
钰琰今夜也是开心的,他有点无法表达自己这份高兴,对着若汐,他既不能豪爽地畅怀痛饮,又不能将这份心情大声的宣之于口。
默立片刻,嘴角再一次上扬,“我为你舞一曲吧。”
说完带着若汐跳下树杈,坐到早就铺好软垫的石凳上,面前石桌上有诱人食欲的糕点,钰琰从小炉子上拿起一个徐徐冒烟的银壶为若汐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这是梅花茶,吃点东西御寒。”
其实石桌周围放置了好几盆炭火,里面燃着的是极其珍贵的红香炭,若汐知道这种炭是用兽骨淬炼得来,燃烧时自有一种香味释放出来,在大顺国只有皇室中身份尊贵的人才有资格使用。
果然,钰琰的身份不一般。
钰琰见若汐怡然的喝水吃糕点,不禁轻轻一笑,她始终有一种面对任何情况都能淡然处之的魄力。
他脑中不可遏止的想到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面对架在脖子上的刀,亦能迅速的发现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交换条件,平静地对当时杀气腾腾的自己说:“我可以救他。”
钰琰一直知道自己那张龙禁尉首领的人皮面具,是京城内大人吓唬家中不听话的小孩时说的鬼怪模样,而若汐在看见他那张脸时甚至连眼神都没变一下,直接忽略掉后直奔受伤的五哥。
那样忽略掉人外表一切而直接看望内心的睿智,还有她面对连御医都束手无策鲜血淋漓的伤口时的镇定,都让钰琰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她,想更多的去了解不一样的她。
结果他真的就看见她面对刁奴时那干脆利落的一耳光,面对自己怯弱又拧不清的娘亲时的无奈,以及看见林发瑞的兽行时的痛心疾首,面对弱小时本能的保护。
这样的若汐,如此不同的她,都令他心动。
此时无法表达内心喜悦的顾钰琰,只想为她而舞。
抽出腰中软剑,钰琰迎风而舞,随着剑尖指向的方向,欣长身形跳跃旋转,将锦袍掀起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却又带着鹰一样的力度和大鹏一般的速度,将柔与刚完美的结合,让这剑舞透出无与伦比的美。
若汐有一种被惊艳的感觉,心中有说不出的情绪涌动,兴奋的、叹息的、激情澎湃的、黯然神伤的,五味杂陈,都让她心绪难平。
这样美奂美伦的剑,只为她而舞。
可惜她不是林三小姐。
最后平剑收式,钰琰气息均匀的走到若汐面前,低头看只到自己胸前的女子低声问:“心情可有好些?”
若汐蓦然抬眼看他。
那么,他是知道今晚她在家中遭遇的那件龌龊的所谓偷情事件了?这一切,他只是为了平复她郁结的心而做?
若汐刹那间红了眼眶,忍着泪微笑着缓慢点头:她从不将那些刁难自己的人和事放在心上,应付过去后就忘掉,他们不值得她放于心中去怨恨。
但,钰琰今晚为她所做的一切依然令她感动,被一个人这样关心着,随时关注着她的心情好坏,那都是一件值得放于心中感念的事情。可惜,一切都是为了林三小姐,而非自己。
“别哭,我是为了让你开心。”他以为她是因高兴而流泪,但钰琰看见她的眼泪仍然有点心慌。
她笑着使劲点头,“我很开心。”
“你的亲人那样对你,你心中可有恨?”钰琰顺势将话题转到他想知道的事情上。
若汐听见他这话若有所思片刻,摇头说道:“恨?他们不配我去恨,也不值得我花时间和精力去恨。”
这样的回答对钰琰而言实在太新奇,恨一个人还怕浪费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不过想想也对,恨一个人,不就是要花费很多时间去恨吗?因为念念不忘的恨,在不自知间耗费了自己的精力。
“所以你从来就没有怨恨过一个人?”钰琰问。
若汐认真想了一下,点头承认。
“什么样的人才值得你去花时间恨呢?”
若汐一笑,“我原来以为我爱过的人背叛我后,我会去恨他,可是真的遭到爱人的背叛后,才发现他也变成了那个不值得我去恨的无关紧要的人了,所以目前为止,我确实没有恨过任何人。”
这样直白的回答让钰琰震惊到呼吸一滞,她有爱的人了?是谁?还背叛了她?谁这样可恶,让她伤心难过了?不过背叛了才好呀……。
一连串的想法在他脑中电光石闪的掠过,看见若汐平静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他才收了遐想,问:“那对林发瑞呢?”
钰琰终于问到自己最关心的这个问题。
“他?”若汐脸上扬起的是讽刺的嘲笑,“他不过是给了若汐一半生命的人,于我而言,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停顿片刻后又继续说道:“他的所作所为,让我鄙视他、唾弃他,我不知道他当着这个兵部左侍郎的官,当得怎么样?不过从他对待家人和下人的行径看来,他做官也不可能是正直清廉的。”
笑眼看着钰琰说:“小女子不妄议朝政,公子听过就忘了吧。”
顾钰琰一笑,不说话。
这样,他就可以放心的去处置林发瑞了,如若汐所言,林发瑞作为坚实的太子党,这些年帮着太子干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贪贿了大笔银两,现在还不是动太子的时候,但斩断太子的左膀右臂还是可行的。
钰琰牵起若汐的手,在她掌心轻轻挠了一下,算是表达了他对她明理晓事的谢意,若汐不解的目光看过来,他也不解释,温和一笑,牵着她向外走去。
和来时的路不一样,若汐觉得她穿越了一个极大的府邸,里面亭台楼阁众多,即使在晚上,她也感觉到了一种森严的气势,从那些宫装的下人们恭敬的态度不难猜出钰琰的身份,但她什么也没问,跟在他身侧安静地走着。
奢华的马车依然在原先那个院子里等着,马车旁站立的还是陈力,看见她和钰琰走来,恭敬的行了一礼后,掀开车帘,若汐由着钰琰扶着自己上了马车。
钰琰和她一同上了马车,扶着她坐下来,对她说:“睡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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