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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8 - 束手无策


“蒜苗就是蒜苔?”

“没错。”

“那蒜苗叫什么?”

“青蒜。”

杜心兰眨着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曾凤珍:“帝都都这么叫?”

“都这么叫。”曾凤珍点头,“鲁州有什么特别的方言,有趣点的。”

杜心兰略一思索道:“对象。”

“对象?结婚前谈恋爱时的对象?”

“我们那结婚以后,也互称‘对象’。”

“不会吧,你现在还管方克让叫对象?”

“当然。”

曾凤珍脑袋嗡嗡的。这比蒜苔有冲击力多了:“鲁州都这么叫?”

杜心兰想了想道:“全省不敢说,鲁东都这样。”

“不觉得别扭?”

“习惯了就好,你现在不也管蒜苔叫蒜苗。”  

曾凤珍左手撑住光洁的下巴,灵动的眼睛左右转着,明显在想什么坏主意。这样的表情配上一张娃娃脸,不但不令人反感反而显得有些可爱:“心兰,你说我要是管老于叫对象,他会什么反应?”

“我又不是诸葛亮,你试试呗。”

“还是算了,突然把称呼改成结婚前的,他说不定以为我有外心了。”

“按现在的情况,你有外心也正常。”  

“你可别瞎说,这事不是开玩笑的。让老于听到风言风语,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就这么怕他?”

“怎么能叫怕呢?是在乎。”

“在乎能当饭吃呀,你家那位半年多没开支(发工资)了吧?全靠你的工资不说,一天天还跟个大爷似的,推倒油瓶都不带扶的。也就你拿他当个宝。”杜心兰看她紧张的样子很好玩,继续逗她。

“差不多得了,骂人还不揭短呢。我就不信,老方在家会洗衣服、做饭外带奶孩子。”曾凤珍小嘴撅得老高,很是不服。

“还奶孩子,他有那功能吗?”杜心兰听到后面,实在绷不住笑了出来,“你说得对,我对象也那德性,眼里就没活儿。有时候我就想,水木这么有名的大学,怎么培养出来的人才连自理能力都欠缺,废物似的。”

曾凤珍也跟着笑了,灿烂的笑容映在她脸上,显得又年轻了几分:“说这些话的时候最好小点声,被别人听见以为你在臭显摆。——臭显摆鲁州话怎么说?”

“谝。——我谝什么啦?”

“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姑娘,能找个大学生全家人脸上都有光。你倒好,弄到手个水大毕业的,还说人家废物。你说你是不是在故意炫耀,在谝?”

“我才不信,前几年他们都臭大街了,走路遇见熟人都躲着。刚正常没几年,就会有人上赶着?”

“他们呀,现在比香油都香,抢手得很。”说到这里,曾凤珍再次压低声音道,“被打倒的那几年里,他们那些同学离婚的不少,落实政策后你猜怎么着?”

“女方又找回来了?”

“确实都找回来了,不过没一个复婚的。”曾凤珍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喝了口水后才道,“可能是当年被抛弃真伤心了,也可能是现在受不了狐狸精的诱惑。最后都另娶了新媳妇,而且,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赛一个漂亮。”

杜心兰默然,这种事本来就说不清,没法评论。

曾凤珍说完之后,也有些意兴阑珊。身边发生的这些事,不得令她提高警惕,时刻留意着于宏伟身边有没有居心不良的狐狸精。“我挺烦那些个狐狸精的,光想靠长相就不劳而获。一到老同学聚会,好家伙,一个个捯饬(打扮)的跟花孔雀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选美呢。”

“能开屏的花孔雀都是公的,母孔雀才不好看,跟秃尾巴鸡一样。”

两人再次“哈哈”大笑,引得附近几桌客人,投来疑惑的眼神。

“行啦,咱们点菜吧,别打扰到别人。”

“打扰?好多人是借机偷看你的,那个……还有那个刚才就一直在偷瞄你。”

“我觉得他们在偷看你,你多显年轻。”

“平常我倒是有这个自信,不过跟你在一起的话……”曾凤珍叹惜一声,脸上又挂上了些许狡黠,她凑近杜心兰道,“你知道同学聚会时,那帮狐狸精最关心什么吗?”

“衣着打扮?”

“不,是你。”

“你这才是瞎说。”杜心兰随意地挥了挥手,一点不都信,“我一没参加过什么同学会,二不认识所谓的‘狐狸精’,没人知道我的存在才对。”

曾凤珍没有反驳,只是玩味地看着杜心兰的脸蛋,还摆明了一付“你心里明白”的神情。看得杜心兰直想拍她:“能看饱的话我倒省钱了。”她不再理会曾凤珍,开始在小纸条上写要点的菜。

“你这么秀色可餐,看个八分饱不成问题。——你别光点议价菜,比平价的贵好些呢,分明就是坑人用的。”

“又不是给你点的,你还是继续‘看饱’吧。”杜心兰即没停笔也没抬头,写着道,“严姐帮了这么大的忙,请客抠抠索索的不合适。”

杜心兰提到的严姐叫严静,供职于国科院下属科学仪器厂。与曾凤珍所在的电子仪表局是对口单位,两人相交多年,关系很铁。

“来前我都准备齐粮票副食票了,全改成平价菜吧。”

“这件事上你也出了不少力,没有让你破费的道理。”

“我也就牵线搭桥,一句话的事。”

“对你而言是一句话,对我来说可是跑断腿。”

杜心兰想到那一趟国科院之旅,苦涩地摇了摇头。那天,她起了个大早,从被广阔白菜地包围的605厂,斜刺里杀向市区。经过动物园之后,继续一路挺进。最终到达被广阔白菜地包围的中官屯时傻眼了,合着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从东南角来到西北角,从白菜地来到了另一片白菜地,只是“路过”帝都。

随便打听了一下,杜心兰来到一座被灰砖墙围着的灰色小楼。看到门口果然挂着国科院的牌子,她认为来对地方了。跟传达室的大爷说明来意之后,大爷的情神跟做梦似的。说他在这儿干了三十多年,从没听说卖过什么“科研成果”,觉得她找错“所儿”了。

杜心兰出了小院,又看了看牌子,原来下面还有“物理所”的字样。转回身发现马路斜对面,还有一个灰砖墙围着的灰色小楼,跟这边的格局差不多,不用问也是个“所儿”。穿过马路来到院前,杜心兰先看了下牌子,是“计算所”。传达室里的中年人听完她的话后,神情也变得跟做梦似的,和刚才的大爷一样一样的。

“你要找得肯定不是我们所儿。树脂粘合剂……按说应该属于化学所。”中年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不保证他们会卖,只是个人建议。”

物理所和计算所只隔一条马路,但从计算所到化学所却很远,还不通公交车。杜心兰花了四十多分钟才走到,然后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走出化学所,杜心兰自己跟做梦似的。刚才她在计算所打听清楚了,国科院在中官屯拥有4500亩地,稀稀拉拉地建了三十多个研究所。若想全找遍,不知道要用多少天。

“心兰妹子,该着咱俩有缘分,这事我帮你办。”长得人高马大的严静是个热心肠,曾凤珍拉着她见到杜心兰后,立马就应承了下来,“但凡你早说两天,我也得像个没头的苍蝇似地乱撞。这不,技术处管档案的小陈被人揍了之后,大家才知道他们在四下推销‘技术成果’。”

杜心兰满脸惊愕,心中充满了疑问。“有人敢打科学家?推销技术会被打?”

“正赶裉节上(赶巧了),技术处只能自认倒霉。”严静猜到了杜心兰的想法,不等她发问,便继续道,“其一呢,卖给四季青公社的技术实在不是个东西,还腆着脸找人家要钱。其二呢,四季青菜农的那什么顶头凤,前阵子出了大洋相,特供渠道都断了,正逮谁跟谁急眼呢。”

“卖的什么技术呀?”曾凤珍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严静的声音依旧洪亮:“就是往养鸡笼底部的铁丝上缠三层塑料布,让鸡踩着不受凉。”

“鸡爪子会更大更好吃?”

“不,他们说能提高产蛋量。”

“这‘技术’卖多少钱?”

“10张大团结。”

曾凤珍震惊到无以复加:“呸,换作我直接打死他们,拿别人当傻子?”

杜心兰想起当时的场景,不禁莞尔。曾凤珍不光长得少相,心理年龄也偏小。简单直爽的性格使得人人都想跟她交朋友,但要处理事情就差点意思了。不然也不会对净化厂房的技改束手无策。

仪表局驳回技改申请,明确答复不给钱之后,于宏伟想过预支今年的部分资产折旧款,同样被驳回了。后来严静出主意找银行贷款。这是个好办法,不过银行要求用固定资产做抵押,而605的所有权和支配权都归仪表局所有,这一想法再次被驳回。

期间于宏伟找过几次局长,对方表示支持技改,只要方案能通过计划处的审核。然而,计划处却不停地否决他们的计划,因此,两口子一致认为问题出在计划处长身长。多次托人说情无果,请客人家也不赏脸之后一筹莫展。

杜心兰一听就明白,二人明显把劲儿使错了方向。一个处长如果没有局长的授意,吃饱了撑的卡你。就算看你不顺眼,也要按上司的意见办事,在大方向不错的情况下再给你使绊子。为了跟你过不去,拿领导的指示当耳旁风?——放心,那样的混不吝坐不上处长的位子。

“堂堂的鸿宾楼,居然没有豌豆苗?”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杜心兰收回思绪,顺着曾凤珍的眼神向旁边望去。

“八面槽的萃华楼昨儿个都上了。”

“要说豌豆苗,华侨酒店里的最高档,不过只拿来招待外宾。”

“人民餐厅二楼也有了。昨天排了一下午的队,愣是没排上。”

…………

听着大堂里的嘈杂声,杜心兰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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