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乐园
想不想离开乐园这个问题钱小凡想过很多次，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乐园，本来以为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游戏，但是当她真正看到乐园的操作机制时，她并不是很想待在这里。
这里让她不舒服，尽管她是胜利者，但这还是让她不舒服。她的胜利建立在对方的失败上，也建立在别人失去生命上，这让她感觉自己是个刽子手。
毕竟npc也曾经是人。
钱小凡低声说：“我当然想，我一直都想离开这个地方。等我完成我的目标时，我就能离开乐园了。”
“你出不去。”顾邱指了指钱小凡又指了指自己：“当然，我也出不去。”
“我们，还有整个乐园，我们都出不去。”他拉扯着钱小凡走到窗户前，指着神像，指着亨利庄园：“无论是我们还是亨利庄园里面那些人，我们都是那个人的走狗而已。你进来这么长时间了，有没有听说有人成功离开过乐园。”
钱小凡摇摇头：“没有，我只知道奖励是积分。”
“我们都离不开乐园，我们产生的怨恨和恐惧，都会成为乐园里面的养料，让它能够长久运行下去。”
外面天色擦黑，烟花在头顶上炸开，有人发出惊叹声，但是很快久被更大的烟花声淹没。
钱小凡从头到脚僵硬，她看着顾邱，不明白顾邱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这些原本很机密的事情，在顾邱嘴里跟玩笑一样说出来。
顾邱有时候会发疯，钱小凡等着顾邱说他在开玩笑，但是当她看到顾邱皱眉时，才知道顾邱是认真的。
顾邱看着钱小凡：“你在副本里面碰到的许先生，他是我们的队长。他在进去之前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出不来，但是他还是进去了，他说只要再成功一次，积分就能够进入前二十。上次亨利庄园空出的位置就能由他顶上，只要能够接近那个东西，他就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可惜，他不能了。”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顾邱看向钱小凡，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睛中现在没有任何笑意：“我们想要捣毁乐园。”
“钱小凡，你想听听我们的故事吗？”
……
顾邱是从三年前发现不对劲的，那时候他刚进入单位实习，负责整个社区的人口统计，他发现这个社区中有人失踪，而且失踪人口并不在少数。
他尝试着分析失踪人口，却发现并没有规律。失踪人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独没有五岁以下的孩童，他尝试着进行走访，但是这除了能够引起家属们的悲伤愤怒，没有丝毫进展。
但是他们中大部分人嘴里指向一个地方—乐园。
顾邱所在的城市一共有三个游乐场，他走访了这三个游乐场，没发现有异常。乐园就是乐园，是孩子们最爱去的地方，但是失踪人口里面，唯独没有幼童。
除了对人口失踪产生疑惑，这时候的顾邱还有个更为难的事情。就是他跟交往多年的女朋友准备结婚，但是女朋友工作越来越忙，忙到他经常见不到她。
说到这里，顾邱很不好意思挠挠头，脸上红晕更甚：“我不能提起她的名字，你可以称呼她为小澜，我们工作单位很多女孩子代称都是小澜，波澜的澜。”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可以对外称呼我为小顾。”顾邱比划着：“我是在她彻底消失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她跟我说她要出趟远门，最多一年就回来。”
顾邱不愿意小澜出远门，但是比起小澜出远门，顾邱更害怕小澜生气。他帮忙收拾好衣服，送小澜到了车站，然后再也没有见到她。
带来小澜死讯的是赵先生，赵先生是整个乐园存在的bug，他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能在现世跟乐园中来回穿梭的人，也是依靠这个能力，他让人们知道了乐园这个地方的存在。
它依靠吞噬别人而生，所有进去的人都不会活着出来，只不过是死去早晚的问题。它的运行机制也比较复杂，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乐园到底为什么会存在。
“那为什么你们不告诉大家，为什么你们不把消息散播出去？”钱小凡生气了，她质问顾邱：“你明明知道，这两年多少人进入这里又死在这里？”
“你会信吗？”顾邱反问。
“啊？”
顾邱加重了声音：“我问你你会信吗？”
“一个地方能够实现你所有的愿望，但是会付出生命代价。为了能够让大家好好活着，所以组织大家进入，就算是接到邀请也不能进入，如果是你你会信吗？”
钱小凡愕然，是啊，如果有人突然这样说，她会以为那个人神经病犯了。
在没有接到乐园邀请的时候，三分之二的人都会认为说出这句话来的人是疯子，另外三分之一说不定会为了欲望主动寻找乐园。
到时候进入乐园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赵先生只是为了来送小澜的遗物，说是遗物其实也只是一缕头发。顾邱先扯着赵先生发了阵疯，等他清醒过来之后，他选择进入乐园。
他要捣毁乐园，或者把小澜接回去。又或者，他想跟小澜死在同一片土地上。
“当我第一次看到npc这种东西时，我差点以为我眼睛坏了，那种东西真是，超出我所有的想象。”
钱小凡问：“那你找到小澜了吗？”
“没有。”顾邱摇摇头：“尽管我进来之前赵先生跟我说碰到小澜的几率很小很小，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但是乐园太大，副本不计其数，我根本不知道小澜在哪里。”
“但是想到我跟小澜在一个世界里面，我就很满足了。或许等我摧毁乐园的时候，小澜就会出现，说我特别棒。”
顾邱很骄傲，小澜是个果敢而又厉害的姑娘，还经常会夸奖他。
顾邱进入乐园之后，逐渐找到了生存办法。比起其他人想要努力接近乐园主宰来说，他扮演了个更重要的角色。
他努力在每个副本里表现平平无奇却又能奇迹生还，他租下市中心的公寓，只是为了为他的同事提供一个信息交流的地方。他做出来的样子，让他多年没有被别人发现，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个好客的废物而已。
“我们的同事尝试过刺杀神明，但是他根本不会死，反而是我们牺牲了几个同事。”顾邱说：“可能是我们那次行动太过激进，导致神明对我们产生了怀疑。他重新加固了整个乐园，让谁都没有办法从乐园出去。就连赵先生都失败了，他是我们这里面最有经验的人。”
赵先生的失败让很多人意识到，他们必须要及时调整目标。他们不再以刺杀神明为目标，而是以进入亨利庄园，找到破绽为目标，所有人都开始努力拿积分，希望能够进入离神殿最近的亨利庄园。
朝夕相处，总有破绽。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有压迫者就有反抗者，这个乐园里，除了对神明的绝对信仰者之外，还有人在做着不一样的事情。
钱小凡问：“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想让我去举报你？”
“不是，我想问你，愿意不愿意跟我一起？”顾邱问：“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参与者，很多人到变成npc都达不到你这样。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至少我们不是坐以待毙，我们可以在更短的时间里加入亨利庄园。”
“我们想要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知道了这个，或许能够知道他的弱点。”
外面烟火落下，比生命更短暂。钱小凡抬头看着神像，看着他脸颊上泪水，听着有人歌颂他的慈悲。
主宰赐给参与者食物跟住所，保佑他们没有病痛灾害，让他们能够实现愿望，这才是乐园。而顾邱嘴里那个乐园，跟钱小凡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钱小凡摇摇头：“我不愿意。”
“我不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要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清楚真相。我不能因为你的片面之词就相信你，你嘴里的乐园跟我所听说的乐园完全是两码事。”
顾邱早就知道了答案，他笑着给钱小凡倒上橙汁：“我尊重你的选择，为你愿意听我说完这些废话而庆祝。”
“你可以当我今天晚上疯掉了才会跟你说这些。”
钱小凡心不在焉：“干杯干杯。”
顾邱很快就把问题扯到新搬来的邻居是多么讨厌不合群上，他刚刚准备长篇大论，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顾邱在衣服上擦擦手开门，刚好看到肖时那张脸。
顾邱热情洋溢抱住他：“哦！我亲爱的邻居，我这几天没有见到你，真是想死你了！”
肖时冷冷道：“可是我刚刚还听到你说我坏话。”
“怎么可能。”顾邱睁着眼睛撒谎：“我们一直相亲相爱不是吗？来吧朋友，进来跟我一起庆祝我二十五岁的生日。”
“和这位美丽的小姐一起。”
美丽的小姐坐在地上守着半瓶饮料和一堆剩菜冲着他点头。肖时看了他两个一眼：“我来晚了，这就不用了。”
他转身离开，顾邱关门小小抱怨：“真是个没有礼貌的家伙，我们说到哪里了？哦，说他的坏话，我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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