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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流水落花春去也6


清风星月下,慕容伊川与独孤南风愉快的交谈,从朝政到古人,再到书画人文,他们聊的是这般投机,这要在一旁的瑞王云让艳羡不已,自己从来没有这样随意的和父皇聊过天,在独孤南风面前父皇变得格外温和,再也不是那个冷峻严厉的郡王了。云让很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像独孤南风一样与父皇肆意畅谈。

        差不多到亥时了,慕容伊川与独孤南风还是意犹未尽,虽然已是初夏时节,然到了夜深这山里的风还是有些冷。

        慕容伊川看到云让已露困倦之态,他这才提议回行宫歇息。

        原本困倦的云让走了一段路以后困意全无,反而比之前更加的精神了。

        回到行宫以后慕容伊川吩咐南风与自己住在一处,这可是莫大的恩宠,即使太子和云让也极少有机会与父皇同住。

        因无睡意,慕容伊川吩咐宫人沏了一壶淡茶来。

        这行宫虽然比不得皇宫里讲究,然亦是富丽堂皇,不失皇家威仪。

        独孤南风的目光始终在对面那屏风上停留,那屏风上画了一幅暮春晚景图,落红如雨,芳草萋萋,两棵杏树上面还结出了豆子大小的青杏儿,有一个小小的姑娘在捡拾落红,眉宇间透着一股今春看又过的感伤。两只黄莺鸟正在那里歌唱,就在黄莺的旁边题了一句诗——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仿佛这就是黄莺此刻口中吟唱的内容,它们在吟唱送春曲,这吟唱里带着些许的哀婉。

        慕容伊川见南风如此专注于这面手画的屏风他就不紧不慢的问;“这屏风上的画如何?”

        独孤南风把目光收回,然后朝皇帝郑重道;“陛下可以用此人的画作做屏风可见对作画之人的爱重。画上一物一景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看此人的笔力是一个少年,然这画艺却很是老道,与这年岁不符。”

        “南风果然好眼力,作画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慕容伊川笑着看了看在那里捧着茶杯静静聆听的云让。

        独孤南风得知这幅画出自云让之手后先是惊骇,然后便微微蹙眉;“瑞王殿下天之骄子,年纪轻轻怎会这般伤春悲秋呢?”

        云让没想到南风的目光如此毒,竟然透过自己画就的这幅画看出这背后的深意。

        他忙把茶杯放下然后朝南风微微颔首;“南风哥哥怎看出我伤春悲秋了?只凭这画中景么?”

        独孤南风没有正面回答云让的问题而是给他讲了一个典故;“我曾经遇到过一位医道高明的老人家,他有一个本事通过看人的字迹就可判断出此人的脾气秉性甚至是身体上一些不被察觉的病症。我曾有幸被那位老人家指点一二,奈何只可学得皮毛。瑞王殿下画这幅画时心情自然是极度忧伤。”

        “南风哥哥实在是厉害,云让佩服佩服。”为了表达自己对独孤南风的崇拜慕容云让干脆起身朝独孤南风拱了拱手。

        独孤南风忙拱手相还,一脸谦然道;“瑞王殿下过誉了,南风愧不敢当。”

        因为南风觉得云让对他极其友好,故而他对他要比对太子客气甚多。

        南风向来秉持一个处事原则,他人对我好三分,我必回报十分,别人对我不善,我必还之不善。

        慕容伊川看到云让和南风聊的投机他也就没插言,在那里悠然的品茶,然后听二人畅谈。

        南风得知云让喜欢李后主的词后他的心与之再进一分,因为自己也爱李后主的词,喜欢词中婉约柔美,缠绵悱恻。

        他们从流水落花春去也谈到了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从砌下落梅如雪乱到了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到了子时方才睡去。

        次日一早,用罢了早膳以后慕容伊川就带着云让和独孤南风以及叶东河等侍卫再次到了猎场。

        昨日慕容伊川没有亲自上马拉贡,来一次猎场若没有一些收获,岂不是太过遗憾了。

        慕容伊川骑上了他的汗血宝马与独孤南风等人纵横猎场,尽情享受这射猎之乐。

        云让还是没有射到一只猎物,不是他不能,而是不忍,他如此的妇人之仁这令慕容伊川倍感不悦。

        他不知道自己怎可以生出这么个懦弱的儿子来。

        慕容伊川亲自到了云让身边,不远处有一对梅花鹿,看上去也就几个月大。

        云让已经把弓拉满,他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射的话父皇必会更加不悦。

        “让儿;瞄准其中一只梅花鹿,把箭射出。”慕容伊川的口气虽然轻缓然而却透着一股子严厉。

        云让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心一横,牙一咬,他用尽全身力气把手中箭射出,离弦之箭朝着那正在芳草间漫步的梅花鹿飞了过去。

        就在云让闭上眼睛的刹那耳朵里传来了一声惨叫,他吓的浑身一哆嗦,如此看来自己把那梅花鹿给射中了。

        看到云让如此模样慕容伊川气的鼻子都歪了,他狠狠的拍了云让的肩膀一下,恨恨道;“瞧你这胆小如鼠的样子哪里像个男子汉。”

        话落慕容伊川就拂袖而去。

        云让缓缓的把眼睛睁开,当他看到倒在地上的梅花鹿时险些哭出来,这是自己头一次杀生。

        他小跑着到了梅花鹿面前。

        虽然云让的箭射在了梅花鹿的身上,然并没有到致命处。

        既然这梅花鹿还没死,善良的云让自然不可能再补一刀,他命贴身太监初五把插在梅花鹿身上的箭给拔下来,然后又给它处理了一下伤口,梅花鹿被重新放生。

        独孤南风看出皇帝因为云让不肯杀生而不悦,他便主动替云让说起了好话;“陛下;这世间杀生之人太多,像瑞王殿下这样始终保持一个赤子之心的少之又少。瑞王殿下对一个小畜生都如此慈悲更何况对自己的手足以及服侍他的奴才呢。陛下该珍视瑞王的这颗赤子之心。”

        慕容伊川很快就明白了南风的言外之意,云让的仁慈带给旁人的只有春风化雨而不是威胁。

        他当年是从哥哥手里夺取的皇位,自然他也怕有朝一日自己的几个儿子会因为这把龙椅而手足相残,发生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悲剧。太子资质平庸,而他的几个弟弟资质都不逊色于他,若他们寄于不属于自己的那把龙椅,后果不堪设想。太子必须得驾驭的了自己的几个弟弟,另外这几位皇子必须敬重太子,对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无丝毫的寄于之心。

        慕容伊川深深的望了一眼远处的云让。

        云让正站在一座小山丘上极目远望,清风吹乱了他的长发,这样的云让玉树临风,俊逸脱俗,娴静洒脱,不染尘俗,宛如降临人间的仙童。

        “云让的手该拿笔而不是拿刀剑。”慕容伊川缓缓道,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一直在强人所难,云让的那双手是用来写字作画,抚琴弄花的,若是让他手上沾了血腥岂不是一种亵渎?

        一个只爱写字作画,吟诗弄月之人又怎会对别的生出兴致。

        独孤南风见皇帝想明白了,故而也就不再多言,他一斜眼看到一只白色的大山鸡正扑棱着翅膀朝对面的山谷飞去,他赶忙催马追了过去,与此同时已经把弓拉满,就等着赵尊时机,然后一箭射之。

        独孤南风轻而易举的把那山鸡给射中,而且还是一箭毙命,他催马至近前,然后把自己的猎物给捡起来。

        这只山鸡有五六斤重,拿在手里感觉沉淀的的。

        虽然已经收获颇丰了,但独孤南风还是意犹未尽,他继续在这猎场里纵横,如此以来会有更多的猎物倒霉了。

        此次猎场之行令慕容伊川颇为尽兴,他与独孤南风的情分再次更上层楼,而云让与独孤南风还成了挚交。

        临别时云让竟然把自己贴身的玉佩摘下来增高南风做纪念。

        独孤南风一看那玉佩就知对云让很重要,他笑着把玉佩重新还给云让;“殿下的心意我领了,然这块玉佩跟了殿下许多年已经有了灵气,应该继续跟着殿下,这玉养人,人也养玉,这块有灵气的玉该继续护着它的主人。”

        “既是如此,那我就听南风哥哥的。只是南风哥哥别忘了我。”云让默默的把玉佩重新系在了身上,与南风作别云让竟是一脸的难舍难离。

        独孤南风笑着拍拍云让的肩膀,轻声道;“我是不会忘记殿下的,听说明年殿下就出宫开府了,到时候我必去讨几杯酒吃。”

        “我必会准备好美酒佳肴等着南风哥哥。”云让眼巴巴的看着独孤南风,意思是你不许说话不算话。

        面对云让的依恋独孤南风竟然也有些情不自禁的感伤起来;“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云让与独孤南风作别以后就跟着皇帝回宫去了,这一路他的脑海里还是始终回荡着与南风在一起的愉快时光。

        南风教云让识别各类草药,教云让如何做美味的叫花鸡,他还告诉云让哪些草木到秋天会结出野果子,而这些是过去云让不曾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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