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祝你平安
罗小毅一把将富二代电梯工拉出电梯。
电梯工吃惊道：“哥，我还要开电梯呢。”
眼前这位大男孩稚气未脱，脸上的痘印显示他正值青春，一双大眼睛像鹿一般单纯而迷茫。
可惜了。如果此时是2022年，罗小毅会毫不犹豫邀请他加入公司，不遗余力地助他上位。可现在他没空考虑这些，眼下他只需要一个房间号！三个数字！
罗小毅的表情非常认真：“拜托你一件事，一定要答应我。”
电梯工老实地说：“经理说客人的需求就是我们的需求，说吧，哥。”
罗小毅大喜：“你知道马诺吗？”
电梯工茫然摇了摇头。
罗小毅着急地：“唱歌那个，就是长得……像个唱歌的那个。”
罗小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因为他也没见过马诺。
可就是这近乎于零的线索，反倒点醒了电梯工：“是不是头发有点长，背个吉他？”
罗小毅急忙说：“对对对，应该就是了，他住哪个房间？”
电梯工回道：“哦，他住60——”话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了。
罗小毅还在等着下文：“快说啊！”
电梯工犹豫着：“客人住哪间房，按照规定，好像不能说。”
尽管消息只有一半，但这还是给了罗小毅足够的希望，最起码，他知道了马诺住在六层！
罗小毅感激地拍拍电梯工的肩膀：“老弟，我该怎么称呼你？”
电梯工老实答道：“我叫明远。”
罗小毅说：“明远，我叫罗小毅。哥还有一件事求你帮忙，四楼楼梯间里有个女生，可能失恋了一直在哭，你去看着她，我一会儿去找你。”
明远一听，连电梯也不顾了，赶紧朝楼梯间跑去。
罗小毅则赶忙走进电梯，按下六层。
狭长的布局，老旧的装潢，昏暗的灯光。这栋当年数一数二的宾馆，以罗小毅的眼光看来真的是乏善可陈，毫无亮眼之处。
客房沿走廊分布在两边。别无选择的，他只能用最笨的方式进行查找。
罗小毅开始逐门听里面的声音，大部分房间都静谧无声，只有个别房间传出电视的声音。
这种原始排查法简直是大海捞针，走了十几米后罗小毅就想放弃了。不如再去找明远套套交情，以他的单纯说不定顺嘴就交待了呢。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非常轻微的吉他声。
罗小毅打了鸡血一般来了劲头，顺着吉他声一路寻找过去，最终锁定在608号房间门口。
和弦声断断续续传出，偶尔伴随着一个男人摸索地唱着不连贯的词，紧接着一切归于寂静，无声无息。
罗小毅生怕自己听错了，他弯下腰，努力将耳朵贴近房门，突然听到里面有个声音爆炸般传来：“成了！”
紧接着，一连串脚步声由轻及重，咚咚咚咚，明显是有人快步朝门口走来！
听到这里罗小毅心想不好，他赶紧起身准备离开，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房门呼啦一下打开了，一个长头发的男人穿着浴袍光脚站在门前。
“好！就是你了！服务员，快进来一下！”长发男人激动地说。
就这样，罗小毅被莫名其妙拉进马诺的房间，看他抱起了吉他，准备开始演唱。
这是艺术家的通病，病态的热情，不管不顾的分享，以及真诚地等待初次聆听者的点评——主要是夸奖！
长发男子开始自报家门：“我是马诺，接下来带给这位幸运观众我最新创作的歌曲，《跑不快的马》。”
罗小毅本来以为，这位他从来没听过的歌手，不是唱功有限，就是创作能力一般，否则不可能在未来一点儿生息都没有，但是他错了。
马诺扫了一下弦，开始自弹自唱起来。
他嗓音像迪克牛仔，曲调像许巍，唱到投入处，会闭上眼睛，用力扫弦。罗小毅知道，他在用灵魂唱属于自己的歌，像封情书，浪漫，深情！
可他为什么没火呢？为什么来自近三十年后的罗小毅对这人这歌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罗小毅很快就想通了，不管是1993年，还是2022年，会唱歌都不是被人发现的首要条件，有特色才是。
这也是为什么早期流行乐繁荣的广东，那些不停穿梭各大夜总会的年轻歌手们，要给自己起些易于辨识的外号：小邓丽君，小苏芮，小谭咏麟，小凤飞飞……
想到这里，罗小毅不由得心疼眼前这个努力唱歌的人，他不但要写要唱，还要花好大一笔钱去拍mv推销自己。天使说，这是营销。魔鬼说，这是赌注。
那年，他一定是赌输了。
大概就在一年后，会有一个叫孙悦的女歌手，倾家荡产买下一首歌的版权，并自费拍成mv，那首歌叫《祝你平安》。
不是每个敢于去赌愿意去拼的人都会如此幸运，还有更多有才华有实力的歌手，在成功前夜耗光了赌资，成为流星，一划而过。
他们甚至都没有等到《中国好声音》。
就在罗小毅胡思乱想中，马诺结束了他的演唱。
他抬起头，殷切的问：“怎么样？”
罗小毅发自内心地用力拍手：“好听，出唱片我一定买！”
马诺激动地说：“真的吗？再听我一首新歌。”
罗小毅急忙上前按住马诺的手：“马老师，不，诺哥，先别唱了。我能向你提个小建议吗？”
马诺诚恳地说：“当然。”
罗小毅犹豫了一下，但他觉得必须要说：“音乐电视，其实不一定非要拍它，你可以把这笔钱用在创作上……”
马诺打断罗小毅的话：“你怎么知道我要拍音乐电视？”
罗小毅只好实话实说：“因为我朋友想演女主角，可她没选上，不是因为长相和演技，而是因为我。”
马诺又问道：“原来你不是服务员啊？那你是谁？”
罗小毅心说自己还能是谁，一个为妈好可妈又不领情的苦孩子呗！
要不是自己没钱，要不是许安安非要演戏，至于非要在这个注定不会火的mv里参一脚吗？
可这些话罗小毅都无法说出口，他只能说：“我是许安安的经纪人！”
马诺眼前一亮，显然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于是罗小毅便给他大略解释了一通经纪人的功能，马诺这才恍然大悟。
马诺疑惑地问：“所以说，你不想我拍音乐电视，但又希望你朋友演女主角，是这个意思吗？”
可不就是这么矛盾吗？
“或者，我可以赞助你一点儿钱。”罗小毅说。
“我不需要你的钱。”马诺摇摇头。
“那你需要什么？”罗小毅沮丧地问道。
“我希望你做我的经纪人。”
罗小毅兴冲冲地推开楼梯间的门，可那里空无一人。
他大喊许安安的名字，没有丝毫回应。
他只好再次跑向电梯间，直到发现正载着一对恋人下楼的明远，他不顾那对恋人诧异的目光，问明远许安安去了哪里？
明远说：“她哭完，就上八楼去了，我就回来工作了。”
男的有些不耐烦：“哥们，我们还赶着退房呢！”
罗小毅没理会他：“八楼也是客房？”
明远摇摇头：“八楼是行政区和库房，没人住。”
电梯里的女人翻了个白眼，重重按下关门键。
罗小毅悻悻松开了手。
就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明远突然想了起来：“对了，八楼还能上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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