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的爱你
今天无论是工作量，还是情绪波动都足够大了，罗小毅觉得自己的身心都需要休息。
虽然跟钱家两兄弟无太多过节，但他们俩尤其是钱老二，会不会当众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之事？比如，报警？
所以罗小毅选择继续让毛巾蒙着脸，身子微微下沉，只露出一颗不见五官的头。
可惜防不胜防，钱老三没说几句就提到了罗小毅。只听他说：“二哥，你总说我傻，可我只给他两块钱，那天我兜里可有五块呢。”
钱老二的声音传来，带着浴池空间特有的回声：“钱都掏出去了还说你不傻？那小子就是个骗子，许安安她妈见识少，跟你一样。我见得人可太多了，那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就透露一个字，穷！他穷，你傻，不骗你骗谁？”
听到这里罗小毅的火气“噌”得一下上来了。
你可以说你弟弟傻，但凭什么说我穷？就算你说的对，我现在是没钱，但那句老话你没听过吗？莫欺少年穷！
管他什么没动脑不高兴，管他报不报警，罗小毅决定不忍了！
就在罗小毅双手撑住池底，准备一跃而起给这两家伙一个惊喜的时候，他俩倒先起了身。
钱老三边起身边说：“二哥，太热了我受不了了。”
钱老二也说道：“你看你虚的，人家都没事儿。不行我去尿个尿。”
就是这么刚好，当罗小毅以出水芙蓉的姿态现身了，他们也背过身走了。
回到更衣室，罗小毅发现两双一模一样的白色旅游鞋，之前曾看兄弟俩穿过。自以为时髦的两个人，身穿当代潮牌佐丹奴，脚踏最酷休闲鞋堡时龙。
见了鞋，罗小毅的火气再次被勾起。他拎起一双旅游鞋向上一扔，就扔到一人多高的更衣箱顶上，踮脚也看不见的位置。
为显仁慈罗小毅给他们俩留了一双，不过都是左脚的。
陶家的小小音像铺被罗小毅打理的越来越正规，他去批发市场买了彩灯，在晚间闪烁。又买了包装纸和洋气的丝带，提供免费包装服务。
自从陶爸知道罗小毅对他女儿陶敏丽没那个意思之后，反倒显露一丝失落，但跟罗小毅聊得也更多了。
也是到了这时，罗小毅才知道陶爸想找个帮工的真正原因：
陶爸提前退休，让陶敏丽接班，本想靠这间小音像摊赚些零花钱打发时间。
但就在前几天，他接到一个电话，是他老同学，搞电影的，让他这两天去电影厂演一个历史角色。因为陶爸长得非常像那个人物。
陶爸本不想去，但陶敏丽很支持，还让他在导演面前美言自己几句，将来也能混个角色。
陶爸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如何开始看那个历史人物的自传，如何找感觉。可罗小毅心里有话不知怎么说起：他最多只待这里一周，就必须要走人了。
因为这里毕竟只能解决罗小毅刚到此地的窘态，一旦衣食暂时无忧，他就必须要去寻找更好的机会，挣更多钱。无他，罗小毅只想让父母在这个年代活得更好！
可真到了罗小毅跟陶爸提出离职的那天，他反倒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了。
陶爸其实对他很好，虽说没主动叫他吃过晚饭，但总会多盛出一碗，就连肉菜都比以前量大了。
所以那天罗小毅和陶爸坐在客厅，满是歉意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后，他忍不住看了看陶爸的表情。
陶爸很平静，似乎也在等待这一天。
他说他以为罗小毅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他女儿，这让他无法接受。但后来发现罗小毅确实很聪明很上进，就觉得女儿跟了罗小毅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不过在罗小毅多次表明自己的态度，乃至发过毒誓之后，陶爸终于想通了罗小毅的目的。
陶爸说：“小毅，你是想开一家大音像店，对不对？所以才来我这里打工学经验。”
罗小毅还能说什么呢，就只有这句了：“陶叔，你真是个大聪明。”
也许罗小毅走了之后，这音像小铺就要关了，但陶爸马上就要开启新的人生，倒不显得难过。
他又给了罗小毅三十块钱，因为他在罗小毅来前算了一下，这一周的销量堪比上月一整月的，他遵守承诺，大方给了罗小毅百分之二十。
罗小毅不客气地收下了，并回赠他一个礼物，马克杯。他预祝陶爸在剧组一切顺利，多喝热水。
劝一个生活在1993年的中年大叔多喝热水，总是不会错的。
作为一个各种意义上的过来人，罗小毅还给他留下一个名单。如果日后继续经营音像制品，那遇到下面这些名字时记得多上货一些，名单以张信哲任贤齐开头，以周杰伦陶喆收尾。
流行音乐的黄金时代，刚刚揭开序幕，错过了，可就太可惜了。
看陶爸精心收起那份名单，罗小毅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如果见到一个人就催促他买房子等升值，那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神经病。
而且，在那个年代，房子也不是说买就买的。
就在两人聊完离职的事情之后，沉默的间歇，电台里传来一个消息，香港乐队beyond的主唱黄家驹，于前天抢救无效过世，得年31岁。
那天罗小毅离开之前，将beyond的专辑全都播放了一遍。
直到罗小毅走入夜色的街，也依然能听到那如泣如诉的嗓音：“……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教我坚毅望着前路，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
罗小毅曾跟踪过妈妈也就是许安安的生活路线，知道她在一家电力附属公司上班，离家步行也就十几分钟。
看她作息规律罗小毅就放心了，因为自己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儿子，必要时还要捍卫爸爸的尊严呢。
尽管爸爸此时人在哪里过得如何有没有处对象罗小毅都不知道，但毕竟是亲爹，胳膊肘总要向里拐，帮他监督妈妈总没有错。
想到这里罗小毅有一种错觉，总感觉自己跟爸爸调换了身份一样，罗小毅成了维护他的那个人。
口袋里还有五十五块钱，罗小毅必须尽快找到下一条致富之路，而且最好是个捷径。
刘总的工地罗小毅考虑过，但实在没有自己想做的工作，叫他当个司机罗小毅又不甘心。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飞快转着，回想有哪些可以考虑的商机，可惜都快转冒烟儿了也没想出来。就算此刻恰逢比特币面世，罗小毅也没耐心等到它升值的那一天了。
老天爷啊，给个方向吧！
直到路过一家大型音像店，罗小毅才突然想起陶爸之前说的那句话。他觉得罗小毅卧薪尝胆，只为开家自己的音像店。
陶爸是个好人，虽然他小看了罗小毅。不过这句话倒提醒了他，罗小毅差点儿就忘了席卷全国的第一次影音革命——家家户户要换上vcd机啦！
罗小毅信步走进音像店，看到那台摆在重要位置的vcd机，在演示比录像机更清晰的画面，一群人饶有兴致地围观着。
好了，现在知道本市刚刚开始销售vcd，罗小毅还要找到上一级代理商在哪里。于是罗小毅买了一份新的电视报，最后终于在报纸中缝处找到了一条广告，五个大字：新科vcd！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打好电话罗小毅直接杀到对方所说的宾馆，可走到宾馆旋转门的时候罗小毅停住了。
落地玻璃窗倒映着罗小毅此刻的模样，发皱的t恤，污渍明显的牛仔裤，以及一张胡子拉碴的脸。
没有人会跟这样子的人做生意的，更何况他全身上下都掏不出不到六十块钱！
不行！罗小毅暗想：必须要改变形象！right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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