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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101章:仰慕


可以说自她进入颖城以来,对于自己极大可能会命丧于陈非手下一事是可预料得到的,她从没有过侥幸心理能够完好无伤地脱身,但唯独……唯独没有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郑国还在动歪脑筋,会在这新郎的人选上做手脚。

        不过她本以为眼前的替死鬼是个什么不起眼的小人物,谁知他的身份却是大大地出人意料!

        是时,屋外隐匿的百十号乔装的卫兵破窗而出,利剑出鞘,就等待着下一刻郑厉王的诛杀指示。

        陈非的手一紧,额头飙汗。

        又听得“洁儿啊洁儿”——悲切的呼喊声由远至近从大堂外传了过来,划破了这高大辉煌的朱阁殿宇,令众人一惊,回首看去,只见那号啕痛哭的人这正是这郑王子洁的母妃,黄夫人。

        黄夫人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眼前的淮洁也是惊慌失色的样子,因为被匕首刺得太深,朝后蹒跚了几步便倒在了黄夫人的怀中。黄夫人颤颤巍巍地看着他那些止不住的血水,哭得不能自已,抬起手来刚相叫人去抓住那丧心病狂的凶手时却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抓住了手指头:“母、母后,别、别难为她……”

        黄夫人十分不甘:“儿呀,她可是要杀你的人啊!”

        淮洁艰难道:“我、我知道。但求你们……不要杀她,不要……杀……她……”

        秦鸽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五王子惊异不已,更多的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何以他要放过自己呢?明明自己的这一刺刺得很深,带着十成的恨意,几乎要了他的命,可他都死到临头了也要放过自己这样一个杀手吗?

        为何?

        秦鸽十分不解。

        闻说郑五王子慈悲,总不至于是真的圣人吧?所谓“圣人若天然,无私覆也;若地然,无私载也”,只有圣人才能做得到原谅对自己痛下杀手的人,可这少年看上去年纪轻轻的,难不成也有如此胸怀吗?

        她又不懂了。

        黄夫人见儿子这般地为他人着想,顿时鼻尖一酸,哭得更带劲儿了,恨不得被戳穿身体的是自己而不是她这唯一的宝贝儿子:“洁儿啊,我的洁儿啊……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为别人考虑啊!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为什么不杀了她?啊?为什么不杀她?母后就要杀了这杞国妖女,要为你报仇!”

        “不……不要……”

        郑厉王也难得流露出了些情绪的波动,仿佛过去一直被疏忽的亲情此刻也拾回来了一点,本来就受够了杞康王老儿那倔驴式的傲气,如今倒好,这天杀的白头翁!竟然直接让自己的女儿杀到他的家里来了?真是胆大包天,也太瞧不起人了:“来人,把这妖女给本王拿下!”

        “父王——!”淮洁声嘶力竭地阻止道,“算我求你了……求你……放、放过她吧……”

        最后这个“吧”字还没有出来,淮洁便觉得胸口一堵,喷出了好大口血,然后就晕了过去。

        众人嗥呼!

        任是黄夫人再怎么摇晃他的身体都没用了,人已经醒不过来了。

        ……

        之后秦鸽便被关了起来,准确的说是种半禁闭半自由的状态。

        她那惊天动地的谋杀之举着实给所有下人都吓尿了裤子,但凡走过其屋者,闻时候里面关着的是那舞刀弄枪的杞国公主,一方面恨她行刺了心中宽以待人的好主子,一方面又惧于其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武,两种心情交加下真是复杂得不知该怎么对她才好。

        毕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女子啊!

        她连那高高在上的世子都敢杀,卑微如他们者,要是给她一丝不好的脸色,岂不是就跟杀个猪仔一样连眼皮都不眨的就被杀掉了?众人越传越邪乎,有鼻子有眼的,就把那来自彼国的面具公主传得神乎其神,好像就是史前能吃人的妖兽。

        有时候秦鸽在屋里都能听到他们的喁喁私语,但也未往心里去,毕竟自己这妖兽再心狠手辣也不过即将离世的一缕幽魂,是真的吃不了什么人的。

        不过最令她想不通的是——和自己成亲的人怎么是淮洁呢?

        这还是个未加冠的小少年呢!

        有时候因缘往往就是如此,辗转来去的最终又回到了多次不欲停留的原始点上——她曾经被人多次推荐过要与这温文尔雅的五王子成亲,她那么地不喜欢被约束,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嫁给一个素未谋面过的外国人?

        没想到最终还是……

        嗐!

        还是成了因缘际会地成为了命运的提线木偶,在诸多牵连着的红线中丧失了她自以为全然在手的自由之身。

        然而淮奡到底去哪里了?

        他是死是活,怎么如今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

        这才是令她最操心的事,要是淮奡此时在正在某处大摆宴席地庆祝着自己逃过了一劫,那自己的这一趟折腾岂不是付之东流了?一想到这里她就气得要吐血,要是那厮真的还生龙活虎的或者在嘲笑着自己的愚蠢举动,才会是真要了她秦鸽的命!

        如果说她只是个虩虩的草民可能早就死了八百回了,可她是杞国的公主,所以对于郑厉王来说这是一命换一命,他知晓自己在暗香公主的一事上理亏,就只能干硬地把怨气往肚子里咽。虽说可怜了自己的老五淮洁,让他代为兄长承受了这无妄之灾,但若是再杀了这疏影公主,杞郑两国就真的是上天也解不开的死结了,必然会重新大动干戈,到时候,两国要是同归于尽了也不过是历史的必然走向,根本就怨不得谁。

        郑厉王肯定不愿见此事发生。

        故而,从未因国家大事发过愁的老郑王终于开始对这个国家的未来产生了一点点的危机感。

        ……

        今时今日,长夜慢兮,厌厌风靡。

        尤其是现在正值寒冬,一切人间似有似有无的情感仿佛都进入了冬眠时,虽然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暗地里都在酝酿、起伏、波动、汇聚……似是在全力等着下一次的爆发之机。

        陈非来了——

        突闻外面看守的官兵报告来人,秦鸽的手一抖,打碎了手边的鱼缸,鱼儿散落在地上三四五六只的,都在摆尾求生,但也经不住这长时间的脱水困局,终于,还是死了。

        一切似乎早有预兆,挣扎也不过徒劳。

        秦鸽并不想见他。

        但陈非却对着门窗双手抱拳,大喊了起来:“我有一事不明,还望疏影公主能够帮忙答疑解惑。”

        秦鸽最初也不欲理睬他,但见他久久不去,恐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便不给好脸色地道:“将军险些就要了我的命,怎么也敢来这里有求于我?”

        陈非道:“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如今在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能给我这个答案了!”

        秦鸽缄默不言,但也早就猜到了他要问之事。

        于是便如其所预料的那样,陈非开门见山地道:“我曾经在徐国遇到过一个人,与公主长得很像,所以……所以我只是在想除了暗香公主之外,或许公主还有个什么异母同胞的姐妹或者是表亲姊妹吗?”

        秦鸽的内心开始煎熬了起来。

        她多想对他说实话啊,说别想了,别怀疑,自己就是那个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人。

        一直以来她都以面具去征战沙场,最终也只想在他的面前卸下所有伪装,回归到那个简简单单的红绫杞杞。

        如今的二人之间虽然没有了那张面具,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横亘在二人之间的一扇门扉和周围数不清的早已被郑厉王布下的眼线,如果她此刻将自己与陈非挂上些关系,恐怕还熬不到自己的死亡讯息传来,他就会先一步,被打成杞国的奸细而身首异处了。

        当初的泗水大战,少年成名的陈非就在众人厚望之中,按理说轻轻松松拿下那场战争的胜利也是理所应当的,但事实却正好相反。

        有朝廷的地方,必有派别之争。

        若他在郑国的朝堂可以呼风唤雨的,没有人来戳他的脊梁骨,也不至于到后来被道德绑架到得用生死状来上战场了。身为女儿身的秦鸽虽然从不上朝,但自小就在父王的身后看了太多大臣们的貌合神离,自然就明白所谓“一朝在朝,身不由己”的这种无奈。

        她虽然身不在郑朝,却也懂陈非背后的不易。

        她虽然和陈非是敌对的关系,但这种敌人是上天要她选择的,而不是她自己心甘情愿选择的,所以即便是被陈非捅了那荒唐的一剑,她也不恨他。一想到此,伤口突然裂开了些,可能是由于麻沸散的作用以至于先前都忽略了,但此时的訇然中开,竟是连带着她心中的那份痛楚也扭绞到了一起去——

        真是痛啊痛……

        痛得满头是汗,哗啦往下流着,仿佛代替了她早该留下的眼泪和苦水,此时都快让人失去了意识。尽管如此,她还是咬定了牙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杞杞不杞杞的,我并不认识。”

        话音刚落,外面安静了下来。

        秦鸽也不知他到底走了没有,便吃力地移步至窗前,发现他还在院中长身伫立着没有离去,面目痛苦,也不禁跟着心疼了起来,但终究只能将一切都埋在了心底,永不昭示到这世间的任何一方气息里去:

        『原白啊原白,我好想你,可这一切……它又该从何说起?』

        知道他不能久留于此,秦鸽只好赶起了客道:“你快走吧,别再来叨扰本公主的休息了,谁不知你们郑国人没一个好东西!”

        说罢,秦鸽便回床上躺着去了。

        而外面也终于不再有了人声。

        ……

        就此,时间又到了十二月初三。

        北风呼啸,皑皑白雪……

        面前一望无际的白,似乎正在预告着那种报仇雪恨般的人间色彩。

        但愿一切如她所愿吧!

        秦鸽用纱布将那破开的伤口又重重缠绕了几层,忍着疼痛,欲做最后一次的刺杀行动。

        她当然想要等到万事俱备时再去行事,可时不我待,谁知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那个万事俱备的时候呢?于是她轻松地就将门口守卫的小兵给解决了,呼啸飞起,上了房梁,就如那些神不知鬼不觉的暗夜杀手一样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屋顶,在来颖城之前她就特意记过郑宫建筑的俯瞰图,进而在一番的勘察后很快就找到了淮奡所居的青木之宫。

        但就在落下之时,不知从何处竟然飞来了个带着折角巾官帽之人。

        那人生得高大而挺拔,肩宽身壮,秦鸽的轻功本来就是一绝,但能在她疾行时捕捉到她并阻止到她的人,可见其武功的建树也不在自己之下。

        “疏影公主不在自己的房内休息,行色匆匆的,这是要到哪里去啊?”那人问道。

        “你明知故问。”

        那人一改尖锐的语气,转过身来,正面朝着她作了个揖:“公主莫要误会,在下名叫慕容举,是五王子的师父,也是他的朋友。”

        “哦,原来是来找我报仇的呀!”

        “是,我是想报仇,但五王子死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过所有人,都不可为他报仇,去杀你。”

        “你、你说什么?”秦鸽刚想要借机问问他那淮洁为何再三地饶过自己,可眼前人的话语却带给了她一道晴天霹雳,“什么叫死前?难道……”

        “没错,五王子已不在人世了。”慕容举指了指郑宫正面宫门的方向,“今天刚好是他下葬的日子,出行的队伍于已于清晨离开了王宫。在这样一个令人伤心的时刻,我劝公主还是回屋去吧,别再弄出什么动静了。”

        秦鸽轻蔑地道:“就凭你也敢拦我?”

        “不敢。”慕容举低首道,“若公主硬要去报仇,我肯定是拦不住的,只是五王子的死已经是郑王容忍的极限了,若再死一个世子,怕是两国的百姓将会永不得安宁。”

        “你少拿那么多人的性命来压我,造成今日恶果的并非是我,也不是杞国,正是你那口中最不把人性命当性命的淮主子!”

        慕容举道:“既然如此,杞国死了一暗香公主,郑国死了一王子,也算得上是一命抵一命了吧?冤冤相报何时了,何不就此作罢,算了呢?”

        “算了?”秦鸽大怒道,“根本就算不了!你算是老几,竟然让我这么轻易地算了?谁的账就应该谁来还,何必要牵连无辜?我已经放弃了动用战争的方式来为我阿姐讨个公道,只求那淮奡一个人的狗命,你个小小的人臣,又不是你家人的性命,更不是你主子的性命,何必要拦我去路呢?”

        “忠君爱国,是为臣子之本分,若是国之不国了,迟早也都会殃及池鱼,家也就不家了,这就是我为何前来的第二个原因。”

        秦鸽又切了一声:“哈,你倒是忠诚啊!”

        慕容举双手背后,长叹了口气:“其实我深知此番前来是根本阻止不了你的,但凡能有一点可转圜的机会,我想五王子也断断不会白费了他的性命。”

        “你是什么意思?”

        慕容举道:“我的意思就是……疏影公主,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何当时出现在婚礼上的是王子洁而不是世子奡呢?”

        秦鸽思忖了起来:“想过,但我……想不通。”

        “便是了。”慕容举悲天悯人了起来,“这种事情若非是亲身经历过自然是怎么想都想不通的,但如果我告诉你,之所以五王子拼尽了最后一口力气也要让你平安地离去是因为他仰慕于你呢?”

        “哈?这……”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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