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月亮
“叮咚！系统提示，主线任务未能完成，请选择是否继续逃离这座城市？支线任务也已开启，请选择接下来要进行的任务。”
青荷看着林风眠，内心思忖，还有其他任务倒不奇怪，重点是她竟然拥有选择的权利？这在之前梦境中都不曾有过。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决定者啊。
想着想着，青荷的耳朵又听到了声音：“叮咚，系统提示，已选择支线任务。让林风眠参加高考。”
林风眠像在审视着青荷的出神。
等等，我还没做决定，怎么就选择了支线任务？青荷差点没拿稳手中的杯子，在心中震惊地问，然后回过神来摇头回答，“应该有声音吗？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逃离这里。”
身为高级筑梦师的青荷，明白是不能告知顾客她的梦中使命和能力。
林风眠拖住青荷摇晃的身体，眼中透露出狐疑：“是吗？如果今晚你能陪我，我就告诉你我的秘密。”
“请林先生注意自己的身份。”青荷好心提醒，“既然是林先生的秘密，那我还是不知道为好。”
林风眠吃瘪，却不怒，反而微笑着问：“你刚才难道不是在想让我回去参加高考吗？”
青荷的内心被看破，就在欲强装镇定地回答时，林风眠的食指却堵在了她的唇上。
林风眠笑意盎然：“想啥呢？我只是想让你陪我看一整晚的月亮。”
青荷害羞地垂低了眼睛。
林风眠凑到青荷的耳边：“走吧，跟我回屋。”
双人间中，两张比标准大出不少的素净白床在静候着归人。但林风眠却视若无睹地将青荷带到落地窗前，然后与之对坐。
看着桌上已经沏好的茶，青荷会意，前后为林风眠和自己倒上一杯。
林风眠轻抿一口：“以茶代酒，你会喜欢的。”
“谢谢。”
“这是你应得的。”林风眠看向窗外，明月正好在他与青荷的正中间。
在彼此静默地看了很久的月亮后，林风眠道：“或许你不想听我的秘密，但我还是想将其说给月亮和这个夜晚。所以，要不，你也一起听一听？”
“不好意思。这并不在我的任务范围之内。”青荷坚持着她的职业操守，想起身离开。
而林风眠却一把拉住了她，问：“青荷，你有恨过母亲吗？”
“谁？”青荷像没反应过来，也像是在确认名词信息。
林风眠注视着青荷回到座位上，却又说起眼前的事：“高考是很多人改变人生命运的一大机会。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许连梦都会哭出眼泪。但我的高考，却是为了逃避母亲给的外在压力。”
青荷暗中松了一口气，因为连她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也成了她心中敏感的词汇。
林风眠的眼中精光一闪，问：“对于母亲，你会想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
“细水。”青荷没有过多思考地回答，“母亲往往在细水长流中表达爱。但也或许是另外一个词，岁月。”
林风眠手做摸鼻子的动作，刚好能遮住他嘴角心酸的笑容：“或许吧。但其实对于我来说，我找不到一个贴合她的词。”
“为什么？”
“大概只有像你这般善良的人才会有美好的词。”林风眠答，“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就生活在母亲的强大阴影里。不管如何，我都要满足她的期待，要将一件事都到极致。”
青荷看着略显清冷的林风眠，环视四周后旁观般地问：“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她同时也成就了现在的你。”
“你是指我现在阔绰的少年模样？”林风眠看着青荷，却不以为然，“但如果你曾体会到我忍受的痛苦，或许你就不会这样认为了？”
青荷也知道世间悲喜从不相通，于是采访般地问：“你恨她吗？”
林风眠冷哼一声：“弹一整夜的钢琴，永远在去兴趣班的路上，从来没有寒暑假，被逼着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察言观色是我的能力，见人微笑是我的伪装，从不敢吐露心声，仿佛只有表现出可以承受住一切才能得到母亲的奖励和夸赞。”
青荷听着林风眠的一气呵成，没有想到的是他会有这样的过往。
林风眠看青荷脸上的表情变化：“我不知道那些痛苦的日子是怎么被熬过去的？支撑我的只有一个信念，我可以成为你想要的任何样子，但我不可能永远生活在你的压力阴影里。”
青荷看着林风眠握紧了拳头，小心翼翼地说：“或许是她表达爱的方式不同。”
“是吗？”林风眠摇头，像是在惋惜，然后故意地起身，“我离开一会儿，等我回来。”
关门声响起，转眼间，房间里就只剩下青荷一人。寂静无声中，她看到明月映照进了墙上的电视屏幕里。
青荷像着了迷地走过去，想要触摸月亮，却一不小心摁到了开关键。
“本台插播一条报道，林氏集团创始人，知名企业家林不语正在全城寻找其离家出走的独子——林风眠。如有提供相关信息者，林氏集团庄重承诺会奖励有用者10万元。接下来请看前线记者传回来的报道。”
电视画面一转。
灯火辉煌的独栋别墅里，林不语正在接收记者的采访。
记者问：“据了解，林公子近日就要参加高考，请问在这即将到来的关键时刻，他为什么要出走？”
林不语对着镜头道：“眠儿，我尊重你参加高考的决定，但不要忘了尊重是相互的，所以我在等你回来，林氏集团也在等你回来。”
记者问：“林女士，你担心不告而别的林公子吗？”
“抱歉，请不要小瞧林氏集团的能力！只要他还在这座城市，那么他就永远逃不出我的视线。”林不语强硬地道。
记者又问：“外界消息传闻，林公子是被你逼走的，因为你的严厉和刻薄！”
“刻薄？”林不语肯定很少听到这个词，不然不会片刻失神，且回神的那一刻就落泪，“请问你被人抛弃过吗？你经历过从一个无名之辈到集团第一人的艰难吗？你见过最黑暗的夜空是什么样的？”
记者：“所以……”
青荷看着镜头下带着哭腔的的林不语，为之动容。抛弃，艰难，无尽的黑夜，好像她也曾经历过，而那是一段不见星光的日子。
“只是这记者也太不懂了事吧。还问，还在问，没见着人已经不想跟你说话了吗？”青荷没好气地说。
房门却被突然敲响。
青荷左右摸了一下眼睛后，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稚嫩地道：“大姐姐，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信？”青荷伸出头看两边的走廊，不见人，在想问清楚的时候，小男孩却一下跑开了。
于是青荷拿着信进屋，在看到棕黄色的信封上是她的名字后，她拆开，掉落出来的是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青荷马上就意识到，这或许就是系统给她用来拨通林不语手机的号码。且青荷又回想起电视里林不语的样子，虽然有些冷漠，但最后更多的也是悲戚，不是吗？
青荷看向房间里的电话机，拿起后拨通，但却在对方即将说话的那一刹那，被人掐断了电话线。
是回来的林风眠。林风眠轻轻地拿下青荷耳边的听筒，说：“你还是太善良。我只是想要你恨一个人，哪怕你只是说她一句不满的话，我都会很开心。”
青荷悄悄收好纸条，问：“你又喝酒了吗？”
“你，未成年，禁止喝酒。”林风眠微醺着脸，却又不敢正面对青荷，因为怕呼出的酒气扑到她的脸上。
青荷扶住林风眠的身体：“你看到了吗？电视上，你的母亲正在找你。”
“母亲？”林风眠抱住青荷的身体，头放在她的肩上，“我不想回去。因为这是对她的报复。”
也所以林风眠会那样问青荷是否恨过母亲，因为他想要一步步引导青荷来抒发她内心的怨恨。哪怕是通过虚构过往和一些亲身经历，但只要青荷能从中找到共情的点，那就一切都值得。
只是，只是林风眠还是低估了青荷的善良。电话号码是他的试探，而青荷拨通的电话，说明了一切。
青荷感受到肩膀上的湿意，却还是停住了想要附于林风眠背上的手：“但她可能只有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林风眠再难抑制哭泣声，一边道歉一边流泪，或许那时的青荷也只有他，可他却不在她的身边，“这不是我想要的。”
青荷被林风眠抱得更紧，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推开他的胸膛，却又因为用力过猛，身体往后倒去。
林风眠也来不及站稳，压着青荷就倒在了床上，见青荷还想挣扎，故意酒精上头地说：“别动，就这样，我累了。”
“不要。”青荷的手因被压着而使不上力气，“林先生，请注意自己的身份，禁止身体有过多接触是筑梦的基本规定。”
林风眠醉醺醺地笑：“这里可没有所谓的林先生，只有风眠。且既然是我的梦境，那自然是我说了算。青荷，就让我这样抱住你，好不好？”
青荷口中的不字还未说出口，就听到了林风眠均匀的呼吸声，以及还有微鼾声。青荷翻白眼，没好气地嘀咕：“真喝醉了。年纪轻轻不学好！哎呀，重死了。”
装睡的林风眠，闻着青荷发上的清香，听着她的埋怨，一边笑一边摸住青荷想推开他头的手。
月光落在白床上，随褥子的褶皱轻轻晃。
青荷的手心掉进一颗水滴，她不用去想，也知道那是林风眠刚落的泪滴。
“是在梦中哭了吗？”青荷不禁想。酒入愁肠，只有愁到一定地步，才会化作泪水弥散。想到这里的青荷，推开的动作渐渐小了。
而此时的林风眠心中，却因青荷听不到系统声音，和他激不起青荷内心的怨恨情感，犹豫了。
这一次被设计好的重逢，好像并没有按照设定的方向进行。林风眠暗自叹气，究竟是系统哪里出了问题？迷失梦境的青荷你难道是忘记现实中的记忆了吗？
“青荷，我找到你了。我想在我的梦境里，重新追到你。”
青荷听不清林风眠的呢喃，以为他在说梦话：“什么？”
“答应我。你答应过我的。我记得。”林风眠仿佛能听到青荷的心跳声，那是一种很安心的声音，让他贪婪地享受着，也让他短暂地忘记了重新再来一次梦中梦的想法。
青荷的手终附在林风眠的背上：“别担心，我答应你，会帮助你逃离。快睡吧。”
像是得到了命令似的，林风眠这一次不再假装，而是安心地睡去。
所以睡着之后的林风眠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的一个翻身，让一直清醒的青荷得到了解放。
青荷坐起来，悄悄地再一次拿起了电话，拨动了号码，回头看着熟睡中的林风眠：“你好，他现在在津轩楼28号，我希望你能来。”
“嘟嘟，嘟嘟。”
可电话那头什么话都没说，就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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