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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亲自包扎


娇弱的女郎合眸躺在榻上,一张小脸苍白的很。

        延肆蹙眉看了一眼,随手扯开了那层层叠叠的绯色帐幔,只露出了小娘子的一截雪腕。

        自先前娇珠风寒连夜从宫外找郎中后,延肆便下令让部下将从宫里跑了的医士通通抓了回来。

        撒娇精看起来实在体弱,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要用上。与其每次都去宫外找,还不如通通都给先抓回来。

        而前几日才被抓回来的医士得到通传后便着急忙慌地提着药箱赶到了宝华殿,战战兢兢地朝延肆行完礼后便被延肆一把拽到了榻前。

        “她方才突然晕了过去,你快看看她怎么了?”

        医士见延肆这般着急的模样,还以为这位盛宠的杨美人出了什么大事,忙伸手替娇珠诊脉。

        诊了片刻,医士眼底的惊慌便渐渐消散了,他朝延肆拱手道:“主君放心,美人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许惊吓才会晕了过去,歇息片刻便会醒来。”

        延肆闻言攥紧的手心松了开来,拢起的眉头终于缓了些许。

        “主君你的手…?”医士这才注意到延肆淅沥沥不停滴着血的右手。

        延肆垂眸,似乎此时才感觉到了手上的一丝痛感。

        方才若不是他及时接住了那支射过来的箭,那杨娇珠便真要为他挡箭了……

        延肆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样做。他值得她这样做吗?

        她当真就这么喜欢他?

        帐幔里忽然传来小娘子细细的嘤咛声。

        延肆眉头微动,而后便大步走了过去,抬手撩开了幔帘,榻上的女郎的眼睫颤了颤,倏然睁开了眸子。

        视线里还带着隐隐绰绰的朦胧雾气,眼前逐渐勾勒出某人隽艳的轮廓。

        “主、主君?”娇珠看清便有些愣住了。

        延肆?他在这里干嘛?

        “你醒了。”延肆嗓音冷冷的,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

        娇珠懵懵地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的身子竟然没有任何不适之处。

        可刚刚她明明亲眼看到有箭矢射过来的啊。

        娇珠来回扭了扭,再三确认了自己并无任何伤口,随即便猛地坐起了身。

        “主君,方才有人——”娇珠“推我”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被面前的人突然出声打断。

        “方才为何替我挡箭?”

        “你明知道那一箭是冲我来的。”

        “你当真…”延肆咬牙,耳根一热,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攥拳紧紧盯着面前的小娘子,眼睛黑沉沉的,“你当真就这么喜欢我吗?”

        娇珠的耳边嗡嗡作响,耳边一直回荡着延肆的三连问。

        替他挡刀?喜欢他?我的老天爷,这是什么话本子的情节?舍身救情郎的大戏吗?

        可她该怎么回呢?

        主君,其实我不是来替你挡刀的,全然是因为有个杀千刀的畜生背后暗算我!

        若不是他推的我,我压根就不可能冲出去的!而且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蠢得替你挡刀呢?

        娇珠当然不会这么回答。眼看这送上门来的大好机会,她不用白不用啊。

        于是心底里酝酿一阵后,娇娇女郎立刻摆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望着面前某人的眼神娇弱而又坚定:“主君,只要你没事,妾身死不足惜。”

        “你…不怕死?”延肆嗓音干涩,黑压压的眼底晦暗不明。

        “妾身当然怕死,可妾身一点都不想让主君受伤,主君若是受了伤,妾身定是会伤心死的。”小娘子哽咽,水润杏眼里泪光闪闪。

        娇珠都快把自己说感动了,可面前那人依旧是那副阴沉不定的面色。

        或许这是她算计好的,故意用苦肉计来博取自己信任。

        可那箭矢来的如此快,她挡得又那样及时,全然是下意识的反应……

        她或许不是在做戏?这个念头一浮现,延肆的眼睫颤了颤,过分俊秀的脸有些失血的苍白,心底麻麻涨涨的又隐隐有些酸涩,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纠结良久,他垂眸看向女郎,漆黑的眼里凭白生出几分无力。

        “杨娇珠,你到底想要什么?”延肆的语调低哑。

        “嗯?”小娘子闻言愣了愣,怎么突然问她这个?

        “你想要的我会尽量满足你。”这样便两不相欠了。

        延肆讨厌别人欠他东西,更讨厌欠别人东西。尤其是感情,这种虚伪又肮脏的玩意儿。

        延肆狭长的眼此刻黑凌凌的,晃荡的烛火印在他漆黑的瞳仁里,或明或暗。

        噫?这是到了感激救命恩人的情节了吗?

        女郎一双美目霎时亮了亮,看向延肆的眼睛也都冒着光:“主君,妾身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说罢小娘子害羞似的,扭扭捏捏地又偷偷瞥了他一眼。

        那眼眸含水潋滟,又娇又羞。

        延肆被这一眼看得有些耳热,脑子里不知记起了什么,默默地伸手紧了紧自己的衣领口,一副良家少男的贞烈模样。

        “别打什么歪主意,我可不是什么……什么随便的人。”延肆喉咙干涩,脑海中莫名想到那夜少女落在自己唇上的那个柔软馥郁的吻。

        苍白的耳根突然火辣辣的烫了起来。

        娇珠疑惑瞥了几眼耳根泛红,神色诡异的延肆,他干嘛突然这么一脸防备地看着她啊。

        有病吧?算了,还是及时讨钱要紧。

        “主君,妾身想拿回自己的嫁妆。”娇珠小手托着腮看向延肆,一脸的希冀。

        跑路的第一步当然是拿回自己的小钱钱了!这个世道,没有钱那可是寸步难行。

        延肆闻言一愣。

        嫁妆?

        他还以为她要……延肆的耳廓愈发红了。

        “你随时都能拿回去。”许是有些尴尬,延肆僵硬别过了脸,硬邦邦道,“库房里的那些东西,你想拿便拿,不必问我。”

        库房里的东西?

        难道延肆说的是那些金库银库?娇珠震惊了,娇珠兴奋了。

        小娘子一激动便猛地扑进了延肆的怀里,抱着他劲瘦的腰肢狠狠地蹭。

        这叫啥,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就因为替他挡箭,便有这些好处吗?

        虽然她不是自愿的,但延肆他不知道啊!

        这个连同房都不懂为何物的小疯狗恐怕以为自己真是爱他爱的连命都不要了吧。

        女郎的身子馨香柔软,与他完全不同。

        且此时这个娇软小娘子还不安分地在他怀里胡乱蹭着,柔顺的发丝蹭到他的下巴和脖子,被碰到的地方总有一种痒痒的,陌生而又热烫的感觉,延肆漂亮苍白的脸可疑的红了又红。

        真是一点也不矜持的小娘子。

        算了,看在她这回为他挡箭的份上,今日暂且就让她放肆一回。

        娇珠正高兴着呢,忽然听到“滴答滴答”的水滴声。疑惑地蹙眉,便看见几滴浓稠的血落在了眼前的地板上。

        娇珠寻着源头望去,便瞥见了延肆血淋淋的右手,顿时吃惊地瞪大了眼。

        “主君你受伤了?”娇珠松开抱着他的手,有些惊诧地看着延肆还在不断渗血的手掌。

        怪不得她明明被推到了延肆的身前挡箭却一点伤也没受。

        原来竟是他自己接住了……娇珠的心中顿时百味陈杂。

        若是这箭那时真扎在她身上了,这会子得多疼啊!

        幸好幸好!她平日里没做亏心事,老天爷保佑她!

        至于延肆……谁叫他树敌太多,算是活该了吧。

        而站在一旁已被忽视良久的医士终于见机小心翼翼地插话道:“主君,您的手也得赶紧处理才行。”

        “快快、快给主君包扎!”娇珠忙招呼着医士,一副殷切的关心模样。

        延肆坐在胡床上摊开右手任医士处理,娇珠这才看清,他的掌心被箭矢割破了好几道的口子,伤口虽不深,但也在不停地往外渗着鲜红的血,其状也触目惊心的很。

        娇珠看的都觉得肉疼,连忙别过了脸去,再一次心中感叹,所幸这箭扎得不是自己。

        延肆却面无表情,只在郎中撒药粉时皱了皱眉头。

        “伤口不深,主君每日按时用药,半月应能愈合了。”

        就在医士敷完药粉欲给其缠绷带时,延肆却伸手夺了过来,“我自己缠。”

        “主君您这……”医士看着延肆粗暴的手法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无奈地看向娇珠。

        “缠得太厚不方便用刀。”延肆随意绕了两道,面色苍白,嗓音却依旧冷冽低哑。

        “主君切记伤口不能见水,若是碰了水便易发炎症。”医士又细细嘱咐了一些饮食忌讳,娇珠一一听了。

        医士退下后,娇珠看着男人手上随意缠着的绷带,觉得还是好意提醒一下比较好。

        说实话,娇珠真懒得管延肆的伤口好不好恢复。若不是看在那些个金库银库的份上,她根本不想管他闲事呢。

        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延肆才同意她用小金库,她自然也得表示表示。

        “主君,若不好好包扎的话,伤口不容易恢复的。”女郎软声,纤细眉头微蹙,水润杏眼尽是忧色。

        延肆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并不觉得有什么要紧。从小到大,他受的伤多了。比这严重者更是不计其数。可看着娇珠一脸担忧的模样,延肆莫名有些矫情地觉得手心的伤口似乎真的在隐隐作痛了。

        于是他将手伸到了娇珠面前,黑色的眼睛冷凌凌的:“你替我包。”

        望着面前伸过来的手,娇珠愣住了。

        延肆这是在……撒娇?

        娇珠轻轻散开延肆方才随意缠的绷带,虽才缠了一小会儿,上面已是沾了些许血渍。

        延肆的手很大,手指修长,虽肤色极白却并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手。关节处骨骼分明,指腹指节处都带着几层厚茧,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看起来手劲就很大的样子。

        娇珠可还记得先前他捏得她下巴有多疼哩!

        娇珠换了新绷带,然后重新一圈一圈地在他手掌上缠了好几道,确认包得严严实实后,最后绕到了延肆劲瘦的腕上,仔仔细细地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女郎绵软的小手缠绕间总会不经意地碰到他的手背,被触到的肌肤无端生出几分温热麻痒的感觉,密密麻麻地弥漫到了整个心头。

        延肆的心热涨涨的,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感觉充斥在身体内。

        “好了。”小娘子嗓音轻快,轻轻拨了拨蝴蝶结的摆子。

        嗯哼,完美无缺。

        娇珠仰起脑袋,杏眼弯弯:“主君喜欢吗?”

        延肆低头,望着腕上分外明显的蝴蝶结,脸色有点一言难尽。

        他可是堂堂大丈夫,怎能顶着这么个娇俏的蝴蝶结去巡营呢。若是让那些将士看见了,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可看着娇娇女郎一副期待表扬的小模样,延肆别过脸,喉结动了动,低沉的嗓音有些干涩。

        “还行吧。”

        算了,全然看在她替他挡刀的份上,不然他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看着延肆一脸讪讪不的神色,娇珠暗暗偷笑。

        哼哼,让你横!顶着这个蝴蝶结丢脸去吧!

        ……

        延肆从宝华殿离开后,褚沅便来回禀刺客的事。

        各国使者也没想到宴会上会出现这种事,一个个的都战战兢兢生怕被延肆迁怒。

        而那刺客在刺杀失败的那一刻便已咬毒自尽,凭其身上浑水摸鱼穿着的宫服也辨别不出其真实身份。

        “主君,咱们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如今天下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查到是谁干的又有甚么意义。”延肆嗤笑,浓眉微挑,“与其费劲去查他,倒不如省点力气练练自家的兵。”

        褚沅的目光落在了他家主君缠着绷带的手上。

        硕大的蝴蝶结系在男人劲瘦的腕间十分引人注目,配着延肆那张冷漠艳丽的脸,不免有些滑稽。

        他家主君何时有这种喜好了,还真是稀奇。

        “主君的手可有大碍?”褚沅开口问道。

        延肆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神色复杂:“没事,小伤罢了。”

        “没想到杨美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是个刚烈女子。今日舍身为主君挡箭,还真是令人意外啊。”褚沅赞叹,今日杨美人舍身救主君,可是惊呆了大殿上的好些人。

        谁知延肆听了褚沅的话只是轻笑了一声,狭眸轻睨,有些自傲。

        “她痴心仰慕于我,自然会为我豁出命去,这有什么可以意外的。”说罢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朝褚沅挑起了那双狐狸眼,语气颇为轻蔑:“哦,我忘了褚都护好像还未娶妻,自然不懂这些。”

        褚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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