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漩涡（三）
第三次，简洁没想到居然会有第三次。
从胚胎成功移植到体内那天算起，已有两周，她比谁都记得清楚。昨晚接到红姐的电话，让她今早去检查，一夜到亮她都睡不好，反复醒了几次。早早的她就出门，在公交车站坐着，看来往的车辆和人群。她想早点知道结果，又不想去太早了。
宋旻出差回来经过这里，让钟师傅把车停下，他看着对面的大楼，就像看到了希望，暂时抛却了内心的烦恼。
正准备要走，简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看着她坐在长椅上，车来了却不走，不知道在等什么。
宋旻突然想起，已经有两个星期了，不知道结果怎样？
“你打车回去吧，车费我报。”宋旻最喜欢钟师傅的一点就是从来不问为什么。
钟师傅一愣，才道：“好。那我就先走了，宋总。”
看着钟师傅上了车，宋旻坐到驾驶座，调了个头，在公交车站停下。
眼前突然就停了一辆黑色汽车，车窗正对着她，缓慢下降，简洁还来不及思考，就看到宋旻俊朗的脸，之前没有细看，今天这么盯着，真的是很好看。
“我送你。”宋旻的声音令她回过神来，不再盯着人看。她微微埋着头，心里生出了另一种紧张，和期待检查结果的那种紧张感不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像被人施了定术，除了心乱跳，没有一个地方能动，眼睛想直视他，却不敢，只有余光扫到他的手，纤细、白皙，像以前咖啡馆里弹钢琴的手
“上车吧，这里不能停。”见她没有拒绝，宋旻说道。
简洁还在犹豫，不知道要怎么坐上这个车。她和宋先生萍水相逢，是不是不该上这个车？
“坐哪里都可以。”听着他温柔的语气，更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鬼使神差就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车子行了一段路，宋旻才问：“是去检查吗？”
“是。”听到他的声音，简洁盯着他后脑勺的眼睛兀的看向窗外。窗外闪过一丛丛蔷薇，全是粉红色的，花朵挤满枝头，十分艳丽，隔着车窗玻璃似乎都能闻到香气。
宋旻从后视镜中瞟了一眼，往日里心事重重的姑娘脸上终于有了生气，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他不自觉扬起了嘴角，很快眼底的笑意又散去。
到了那个旧的住宅区，宋旻让简洁先上去。进屋前简洁摸着肚子，做了几个深呼吸。
从楼里出来，她的笑容和阳光一样灿烂，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她可以带着钱回去给她父亲做手术了。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忧虑和痛苦在听到医生告诉她结果的那一刻都化作乌有，一想到她父亲会好起来，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看到车子还在，她走过去：“宋先生，谢谢你送我过来。”
“没事，我也只是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看到她的笑容，宋旻知道成功了。
几天以后，简洁从红姐那儿拿到钱，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走。红姐和芊芊送她去火车站，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本是愉快的心情，想到孩子又变得有些沉重。等做完手术她就得回来，不能在父亲身旁尽孝。弟弟也不在，谁能照顾她父亲啊？
说一起喝咖啡本就是随口提的，不想那天在球场碰到张庆天，竟要他兑现承诺。两人坐下，开启了一场尬聊。生意上没有往来，也没有别的交情，再加上宋旻本就话少，张庆天还真有点儿带不动。不过越是这样，张庆天就越好奇，越想要了解他。
这天工作结束后，宋旻没有加班，打算早点回去休息，正要离开却接到张庆天的电话，说是礼尚往来，回请他吃饭。言辞恳切，他也不好拒绝。
吃饭的地点离公司不远，他很快就到，进包厢一看除了张庆天还有别的人，陆陆续续又来了4、5个，最后一个竟是汪泉，正好凑成一桌，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来了。
姜恒之看到汪泉，顿时心慌意乱，怎么就这么巧呢？担心他认出自己，姜恒之借口有事先走了，让张庆天结束了给他打电话，他好来接。
这样的饭局看样子一两个小时也结束不了，姜恒之便开着车四处溜达，想到很久都没回去了，便开往城南福兴路。
一到傍晚巷子里就开始静下来，年轻的多半都出去玩儿了，上了年纪的要么喝茶聊天，要么打牌搓麻将。姜恒之走在巷子里，绕来绕去始终没有回家。
百无聊赖之下，他给儿时的伙伴打了个电话。王荣让他去老地方见，他开着车，几分钟就到了巷子前面的酒吧。以前他是最喜欢来这儿的，现在从门口望进去，真是哪儿都不如海洋之家。
他找了一圈，在靠窗的角落看到了王荣：“一个人喝闷酒啊？”
“吓我一跳。”王荣把手机收起来，“怎么这么快？”
“藏什么呢我都看见了，长得不赖。”姜恒之在他对面坐下，“就你一个啊？他们人呢？”
“楼上打台球，不知道你要来。”王荣拿起手机，“我给他们打电话。”
“别，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喝不了。”要让张庆天知道他喝酒开车还了得。
王荣拿起酒瓶自顾自地喝：“见到你妈了吗？”
“没。”姜恒之点了支烟。
王荣说：“前几天跟我妈打牌，还说到你了。”
“说我什么？”看着抖落的烟灰，姜恒之想起初一的时候，学人家抽烟被抓，被请了家长，他妈妈当着办公室所有老师同学的面骂他，他没忍住，和她对骂，还说抽烟都是跟她学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说她不是什么好人，自己烂也是跟她学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妈妈气得说不出话来，跟老师道了个歉就走了，他忘了老师后来跟他说些什么，只记得他妈妈眼里包着眼泪，背影匆忙。他心里像针扎似的，一阵一阵的难受。
王荣说：“还能说什么？想你了呗。”
姜恒之冷笑一声：“她都不认我这个儿子了，还有什么可想的。”
王荣看着他叹了口气，这倔脾气真是跟姜妈妈一模一样：“算了不说这个，你小子最近在哪儿混啊？快一年了吧，电话不打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没混，找了个正经事做。”姜恒之把烟灭掉，他早就想戒了，只是一直戒不掉，“给人当司机。”
“社会地位低是低了点儿，但跟着老板也见了些世面。”说着姜恒之就掏出手机，把那些高大上的照片翻给王荣看。
“你呢，还唱歌吗？”原本想的是见着老朋友，聊些开心的事儿，可聊着聊着心情反而不好了。
“乐队都解散了，各忙各的，一年多没联系了。我爸到处求人给我找了个五险一金的工作。”一想到父亲活了大半辈子还要为他的事四处求人，心里就更不好受。
“上过大学就是好。”姜恒之以前最不喜欢读书，现在跟着张庆天，反倒开始羡慕那些读过书的了，“干得习惯吗？”
“还行，稳定。”
“诶你刚看那照片是谁？女朋友吗？什么时候谈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然王荣就不说话了，把手机里的照片反复放大几遍才敢确定：“在哪儿拍的？”
姜恒之笑说：“不错吧，江边的一个酒吧，是艘船，叫海洋之家。”
王荣低声念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姜恒之问：“说什么呢？”
“我还有事回头跟你说。”王荣把手机还给他，起身离开。
“嘿”
“帮我付酒钱。”王荣边跑边吼道。
不管芊芊是偶然出现在那里还是常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茫茫人海中，他遇到芊芊这样的女子，不止一次，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最近一段时间他拿着芊芊的照片，想尽各种办法，走遍城南的每一个角落，都没能找到她，常借酒消愁，都无法化解心中的苦闷。还以为再也看不到她了，突然又出现在姜恒之的照片里，果然，他没想错，他们两个有缘。
这样突如其来的惊喜令他无法思考，不论芊芊出现在江边的几率有多大，他都要去等，他相信自己一定能见到她。
因为过敏不能喝酒，张庆天专为宋旻点了一壶茶，和他坐在角落聊天。
他听张庆天聊起自己的创业史，真是丝毫不见外，什么苦水什么细节都跟他讲，像是老朋友很久没见，满肚子的话说也说不完。他很佩服张庆天的毅力，也感叹他的真诚，像他是不会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说自己的事的。
宋旻不愿说，张庆天也不多问，不过宋旻倒是跟别的公子哥不一样，成熟稳重、彬彬有礼，要能成为朋友也是好事。
可他想不通余思雅这样天真、活泼、爽朗的人怎么会跟宋旻这样心思深沉的人在一起。想到那天见到余思雅，她脸上的表情写了满抑郁，有宋旻的陪伴和照顾她不该是这样的，难道她过得不好？
有人过来敬酒，张庆天又去陪着喝了几杯。宋旻一个人在角落看着他们相谈甚欢，可也不见有几分真心，这也是他不喜欢应酬的原因。如果没有他父亲的关系，他恐怕比不上张庆天，也许兢兢业业一辈子都只是一个普通白领。
张庆天不忍看他落单，喝了两圈就来陪他，聊起手机，宋旻总算找到话说：“我也觉得智能机的发展前景不错，科技引领未来，张总真的是很有远见。”
“那宋总有没有兴趣投资呢？”张庆天知道天语集团除了家电主业，也投资过别的。
“张总和我交朋友的目的只是为了拉投资吗？”投资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并购他父亲应该会感兴趣，不过他敢肯定张庆天是不会放手的。在张庆天眼里，除了钱，还有理想。
“我就喜欢宋总这样开门见山的性格。”
“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
张庆天笑笑：“以茶代酒，敬你。”
宋旻举杯，和他共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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