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王尔德曾经说过：真相……真相……真相怎么的来着？

        我用力敲脑壳。就在刚刚，我想用这句话来当结束语的，结果怎么也想不起来他说过什么了。更糟糕的是，我忘了我想拿这句话做什么的结束语了。罗尔夫赶紧提醒我：“刚刚在说关于密室的事。”我应付了两句，匆匆逃离。

        “没睡好觉会让你记忆里衰退。”卢娜揉揉我的脑袋，“去庞弗雷夫人那儿吧。”

        “今天有魁地奇比赛呢。”我不想忘记伍德英俊的脸庞。罗尔夫叹了口气，“那我给你加个祝福。把头伸过来。”

        我把头伸过去，罗尔夫掏出一管什么玩意儿，往我脸上一撒，我满头满脸都是那堆粉一样的东西，还吸了一口进到肺里，刚想质问他这是什么玩意儿，困意袭来，眼睛很快睁不开了。

        “我爷爷寄给我玩的。”罗尔夫的声音渐行渐远，我感觉有一个体型很小的人，应该是卢娜，扶住了我。“……的鳞粉，有助眠作用……”

        我怎么了？我被罗尔夫斯卡曼德下药了。我昏睡过去。醒来一看，床周围拉了个白帘子，像灵堂一样。身上衣服都给我扒了，换了一条很薄的睡袍，好像是医务室住院人员的标配款式。我在被子里滚了几圈，伸懒腰，尝试着坐起来，但是浑身肌肉酸痛，疲惫不堪。一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庞弗雷夫人掐着腰指责我：“严重睡眠不足，还有轻度贫血，怎么回事？”我挠挠头，“最近就是失眠。贫血的原因不清楚。”

        庞弗雷夫人禁止我下床走人，我必须把她拿来的补血剂喝完。我捏着鼻子把铁锈味浓烈的两杯补血剂统统喝光，又被她问了一大通睡眠的问题，比如“是不是情绪焦虑”“做了什么样的噩梦”，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庞弗雷夫人，她在单子上写了几笔，叫我躺好，她去配安眠药水给我。我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把帘子拉开。几个人扛着哈利进来了。

        “魁地奇打完了？”我顺便问了哈利一嘴。哈利勉强点点头，“格兰芬多胜。”

        我对哪方胜利不感兴趣，看到哈利的手软得像橡皮手套，随口关心了一下：“谁给你施咒了？你的手不像是正常受伤。”

        “本来是摔断了。”哈利苦笑了一下，举起他那只手甩了甩，真像灌满水的橡胶手套：“洛哈特说他会治，然后——”

        “直接把他的骨头变没了。”弗雷德插嘴。

        我就觉得他不行。“为什么不直接来医疗翼，非要让他治？”

        “我本来不想的。”哈利想到这事，面部表情都扭曲了，“他自己过来，咔咔两下就掏出魔杖把我变成这样了。你在这里干嘛呢？”

        “贫血加睡眠不足。”我这才想起这套睡袍薄得能透点，赶紧把被子拉到胸口以上。

        “早就让你去看医生了。”韦斯莱双胞胎说，“庞弗雷夫人怎么说？”

        “说要给我开点安眠药。”我个人觉得安眠药没用，醒来会忘记做过的噩梦，但是梦中的感觉是无法消除的。

        庞弗雷夫人取药回来了。“天呐！”她看到哈利那条软趴趴的胳膊，“这是怎么回事！”

        她毫不留情地把哈利训斥了一顿。哈利非常委屈，明明是洛哈特擅自给他施咒的。庞弗雷夫人让哈利服了生骨灵，也让他留下来住院了。天色渐暗，我喝了安眠药水，开始昏昏欲睡。庞弗雷夫人把其他人都赶走了，只留下我和哈利。哈利的生骨灵生效了，他强忍着骨头重新生长的疼痛，不发出声音，让我好好睡一觉。我的内心非常感激，但是嘴已经困得说不出话了，含糊不清地吐露了两句什么，就沉沉睡去。

        “我该拿你怎么办？预言中，你并不是一个威胁。但是……但是……为什么这么碍眼呢。你和你母亲过于相似，看了就讨厌。”

        我皱起眉头。到底是什么？到底怎么了？我不明白。

        凉凉滑滑的东西滑过我的手臂，是一条小蛇，吐着信子向我的心脏游去。我把它甩掉。灯光突然大亮，我暂时失明，等到视觉恢复之后，我甚至有一种冲动——还不如彻底瞎了！

        蛇，全部都是蛇。我的周围是蛇筑的墙，脚踩着的是一条巨蟒。它们全都看着我，然后发出冰凉的“嘶嘶”声。

        “出来……出来……”

        无数条蛇组成的巨浪向我拍来。我拔腿就跑，怎么也逃不出那巨大的、充满着吐信和鳞片摩擦的声音的浪头。就要被抓住了就要被抓住了快点快点动起来啊这两条破腿！！

        “救命……快……”

        我醒了。有人在我头上洒水。我睁开眼睛，急促地呼吸。或者说，“他”不能算一个人，而更像是魔法世界的一种特有的，智慧生命体。

        “波特先生……她醒了，没有任何危险……多比的主人之前也会遇到这些事，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那个，智慧生命体，向我对面铺上的哈利鞠了一躬。

        “谢谢你。”我嗓音沙哑地说，“我在梦里可能真的要被杀了……”

        “真的吗！”哈利很担心地看着我。我尝试着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水。

        “不会的！”那个我不认识的智慧生命体说，“多比向您保证，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您真的只是经历了一些噩梦。真正危险的是您，哈利波特先生，霍格沃茨的一些东西随时会害死您。”

        “可是！”哈利看向我，指着多比说，“对，他还要操纵游走球砸死我呢，我就是因为这个把手摔断了！”

        “多比没有想要害死哈利波特先生！”多比尖叫起来，“多比是在救哈利波特先生！只要哈利波特先生受了足够大的伤，需要回家，就能躲开危险了——”

        “什么危险？”我忍不住提问，“要是哈利不在学校就没有危险的话，你就回家吧。”

        哈利脸色大变。“我才不回去呢！”

        “我可以让我外婆给你租一个房间，她之前的房客死了。”我诚挚邀请他来贝克街住。

        “不了，谢谢你。”哈利显然不是很领情。我转头看向多比：“你是只考虑了哈利呢，还是为了全校人员的安全考虑呢？”

        多比犹豫了，那双大眼睛泪光涟涟。沉默了很久，他突然用头撞起柜子来，我吓得赶紧要去扶：“怎么了怎么了？多比……”

        “坏多比，自私的多比，多比只考虑了哈利波特先生，忘记了其他人……不！！多比不能说更多了，多比不想出卖主人，也不想害人！多比有罪！多比要惩罚他自己！”

        我向哈利求助。哈利给我解释：“他是家养小精灵，必须忠于他的主人，除非主人给了他一件衣物他才能获得自由。”

        我不太能解决多比目前遇到的困境。多比终于冷静下来，“哈利波特先生，请您尽快离开霍格沃茨吧，密室被打开了，这里即将有无尽的杀戮……”

        “所以真的有密室啊！”我目瞪口呆，“能请你细讲讲吗，多比？”

        多比突然眼里又泛起泪花，我疑心他又要撞墙，正打算去拦他，他突然幻影移形消失了。应该是幻影移形，和我妈妈的操作很相似。我听到门口有慌张杂乱的脚步声，赶紧和哈利一起躺回床上装睡。麦格教授和庞弗雷夫人急匆匆地进来了，抬着一个人。

        “又一个被石化的目标。”

        “这孩子是麻瓜出身。”麦格教授忧心忡忡地说，“看来……”

        我紧张地气都喘不好了。幸好她们没有查寝，很快就走了。我和哈利下床去看第二个石化的受害者，惊讶地发现这人我们都认识。

        是哈利的狂热粉丝科林，手里还拿着他的傻瓜相机。

        我本来想看看他的相机里有什么来着，但最后还是没动，毕竟，那是人家的私人物品。哈利的情绪也很低落。我壮着胆子去摸了摸他的手，冰凉坚硬，确实像石头一样。

        “哈利，你摸摸，石化咒真是石化啊。摸起来像大理石一样。”

        哈利勉强笑了一下。我抓起他的手腕，让他按上去。

        我们俩摸了科林的小手好长一段时间。关节还是可以动的，但是他整个人都僵硬的像石雕。

        “不知道被石化的人还有没有意识。”我忍不住说。哈利立刻把手缩了回来。“有怎么办？”

        “有的话，他醒来一定会问我们为什么摸他的手，我们就实话实说，摸起来像大理石，觉得好玩，就行了。”我觉得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还是很简单的，直接坦白就没问题了。

        哈利觉得在理。他分给我一点别人送他的零食，我毫不客气地吃了。

        “你觉得密室真的存在吗？密室打开了之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受害人呢？”

        哈利捏着一颗葡萄，仔细思索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据多比说，密室里的东西应该是想杀了我。”

        “那为什么没有直接害死你，而是石化了洛丽丝夫人和科林呢？如果石化科林还可以理解，他一直想要接近你。洛丽丝夫人是为什么呢？”

        哈利挥挥手，想把烦恼都挥走：“我不知道……我有点累了。”

        我们重新爬回床上。我在睡前提出一个猜测：“有可能密室里会害人的东西，并不能认出你，只能无差别作案。”

        “睡吧。”哈利迷迷糊糊地说，“我不想做梦也梦见这些了。”

        我宁可梦见密室，也不想梦见狂蟒之灾了。我盖好被子，闭上眼睛，数羊助眠。数着数着，我想起王尔德那句话了：真相往往既不美好，也不纯粹。

        我们可能，即将拿起真相前发的第一条餐巾了。即便它再丑陋复杂，我们也必须硬着头皮品尝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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