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陆玥内心处于惊恐之中，张大的瞳孔没有聚焦点，精神错乱的抓狂喊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失心疯的病人，“放过我，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啊……不要…不要伤害我……”

        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林絮思依旧用先前两人已经电话沟通过为理由，先安抚陆玥的情绪。

        待陆玥稍微冷静，她语气疑惑的问出那个老问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嗯。”林絮思用力点头，“我们在兴罗街附近的西西弗书店见过。”

        电话里那个搭救自己的人，竟然还和对方有过一面之缘，陆玥感叹缘分的奇妙。

        林絮思附和她，解释自己来医院是为了见李浩，才巧合的知道她车祸入院。

        好在，女友为见男友而来的理由，并没有让陆玥产生怀疑。

        眼见时机成熟，李浩看着陆玥，郑重其事的开了口，“其实，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太激动……”他有意停顿，观察陆玥的神色，“警方查到，你的女儿芮芮是被人谋害致死的……”

        陆玥听后皱着眉，一脸不解的样子，甚至是看傻子的眼光回问李浩，“警官你说什么呢？我女儿她好端端的待在家里，请你不要诅咒她好吗……再乱说我会，我会告你诽谤……”

        “不，她的确已经死亡……”

        李浩面色凝重，对于威胁丝毫不为所动。

        不知道是不是被警官的威严震慑到，陆玥听后连连摇头，语气放软了些，“不对，你乱说。她还活着，壮壮在家里陪着她的，你在胡说……她还活着…我女儿还活着…”

        陆玥说话的状态有些恍惚，似乎不太想面对这个事情。

        林絮思和李浩相望一眼。有眼力劲儿的都能看出，陆玥明显是在逃避。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她往家里打个电话，自证自己所言非虚，可她一味地用干涩的话语，不断强调芮芮还活着这个事情。

        这样的辩驳显得很空泛也很无力，似乎意识到这点，陆玥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李浩厉声，“难道要我把她的遗容照片拿给你看，你才会相信吗？”

        说完，他假意划开手机找照片。虽然证据没有，但底气憋得足足的。

        听到要给她看照片，陆玥面露惊恐，似乎瞬间想起了什么，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被子，然后，突然发疯似的双手捂脸哭喊，“不要，我不要看，不要……你拿走……我不要看……”

        李浩趁热打铁，“凶手也找到了，正是孩子的爸爸顾华腾……”

        女儿的死勾起陆玥心底最不堪的回忆，她几乎奔溃。

        但听到凶手是老公的时候，她瞬间错愕，慢慢把脸从手后露出来。

        似乎是想确认什么，以为是自己听错。

        李浩递过来一个眼神，林絮思意会，用抱歉的口吻说，“由于经济负担大，你们昨晚大吵一架，然后又因买卖房屋的问题闹了不愉快，于是他冲动之下才会犯下不能原谅的错，他余下的生命都将在监牢和忏悔中度过。虽然…虽然他在承认罪行后昏死过去，目前还在抢救……”

        没错。

        这是李浩和林絮思商量好的对策。

        一唱一和的向陆玥套话。苦肉计感情牌拿在手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顾华腾那边死无对证，眼下陆玥才是突破口。

        但是，如果上来就指认陆玥本人是凶手，有了上一次医院交流的前车之鉴，以陆玥的诡辩才智以及自我洗脑的功力，基本上可知断定，这场对话会在“你是凶手。”，“我不是。”，“不，你是。”“不，我不是。”……这样无脑的相互拉扯中度过。

        但是，如果把所有责任堆到顾华腾那边，局面会有所改变。

        倘若蒙对，真的确定是顾华腾，那么直接开启下一次重启。

        如果不是，这场对话就变成一场赌局博弈。

        赌注是陆玥本性善良。

        为整个家漂泊辛苦付出的丈夫，背负所有困难，只为给老婆孩子一个美好的生活。

        若还要把莫须有的杀人罪名冠到他的头上，那他岂不是太可怜了？

        况且，林絮思知道陆玥对顾华腾是有爱的，从她俩过去的谈话能感受到那份爱意。

        都到现在这种时候，如果知道老公被人冤枉，但凡她还有点良心的话，肯定会站出来为他申辩的。

        当然，林絮思想过最坏的那层。如果陆玥自己是凶手，为了自保咬定顾华腾才是杀人的那个，那她大概只有等到下一次重启，自己亲自去陆玥家看个究竟。

        陆玥默着半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好像眼前的两个人根本不存在。她的眼底掠过很多情绪，复杂得不能用单一的词语来形容。

        当在场人以为自己猜中，凶手真的是顾华腾的时候，陆玥却像泄了气的皮球，“是他自己承认的？”

        没底气二人组，怯怯的点头，硬着头皮异口同声，“是。”

        “不过……”李浩话锋一转，“顾华腾昨晚去过宁县，警方在他身上找到张贺卡，封面是朵蓝玫瑰，上面写着有给最亲爱的老婆几个字……”

        听罢，陆玥心底微微颤动。宁县是顾华腾曾经待过许久的地方，那时候有工程项目在那边，他几乎常驻在工地上监工。

        而蓝玫瑰是她最爱的花，此时她心底心头暖暖的、甜甜的。

        可是，他昨晚去宁县做什么？没等陆玥想明白，李浩的话帮她解开疑惑。

        “贺卡里有张八十万的支票，出票单位是顾华腾的前公司……”

        这下陆玥恍然大悟。

        顾华腾之所以夜不归家，为的是千里迢迢取支票，而且是当作给她的一份礼物。

        陆玥的内心翻江倒海。各种往事，开心的不开心的一拥而上，席卷她的脑海。

        现在想来，和他一起总归是幸福多过悲苦，想罢，她不自主苦笑起来。

        笑了许久，她才悠悠的说，“你们都让他给骗了。真混蛋，怎么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字里行间流露着她那份揶揄之下的爱意。

        陆玥以为车祸发生之后，她和顾华腾分在不同的病房治疗。

        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惊动警方，导致女儿死亡的事情曝光。

        而那个最爱她的老公，竟然在录口供的时候，将所有罪责都承担下来。

        她望向窗外，聚精会神的好像在盯着什么看，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在看，只是单纯的放空自己。

        良久。

        她慢慢回忆起今早。

        陆玥起床后，像平时那样，轮流帮两个孩子穿衣洗漱，然后开始做早餐。

        时间来到七点整，三人聚在客厅里，餐桌摆放的位置靠近窗户。

        守着壮壮吃完三明治，陆玥顾不上自己吃，马不停蹄的开始给女儿芮芮喂辅食。

        生怕饿着孩子。

        她一边喂女儿，还时不时朝窗外张望几眼，每次收回的眼里都写着失望。

        住在一楼出行方便还不用爬楼，为她省去不少气力，这也是为什么当时选择这个楼层的重要原因。

        客厅的落地大窗户让的屋外的景色一览无遗。

        若是不拉窗帘，路过的人同样能把屋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昨晚和顾华腾因为钱的事情大吵过后，这男人气急之下竟然摔门而去，还扬言要找中介把幸福里的房子卖掉变现，最可气的是，直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老公整晚没有回家，陆玥心里很乱。她拿起手机打开扩音，给对方打去电话，手里依然没有停下喂辅食的动作。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thenumber……”

        陆玥心有不肯，挂断又立即重播。

        每打一次，她脸上的表情就从焦灼变成更加焦灼。她心底窜起一股无名火。

        看什么都觉得烦躁，连窗外那只经常脆声鸣叫的鸟儿都显得格外讨厌。

        就在这时，女儿“呜哇”的哭起来。陆玥闻声低头看去，原来是自己把勺子杵在了女儿的脸上，辅食顺着脸流下，有些可能还进到了鼻孔里。

        她慌张的帮女儿将残羹擦净，不停的道歉，“宝贝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

        可是，不知是不是受到妈妈情绪影响，小女儿心情不好很不配合，任凭妈妈怎么安慰，她就要哭闹不停。

        眼见怎么都哄不好。

        陆玥又开始给顾华腾打电话。她想让他赶紧回来，帮帮手照看下孩子，她的胸口很闷，她身上已经开始冒虚汗了。她很想透透气，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哪怕只是静静的坐着，一个人待上一会就行。

        电话里仍旧是关机的温馨提示。

        在不远处玩皮球的壮壮跑过来，垫着脚双手扶在婴儿床边，奶声奶气的告诉妹妹不要哭。

        妹妹靠躺在车里，用尽吃奶的力气，使劲的大哭，哭出汗都不罢休。

        当哥哥的也没有法子，噘着嘴有点小失落的样子，走到墙角继续和墙壁对玩皮球。

        “别哭了，乖啊…妈妈求你了，不哭了好吗。”陆玥安抚哭闹的女儿，不停的给顾华腾打去电话。

        不变的冰冷关机提示。

        陆玥听着电话里和电话外的声音，越发心烦意乱。

        “给你说不要哭…你就听不懂吗？不准再哭，你这样不乖，妈妈真的很烦……不准哭……”

        陆玥急的直掉眼泪，用手捂住女儿的口鼻，试图制止哭闹。

        不远处，壮壮虎头虎脑的停下玩球的动作，抱着球看着婴儿床这边，他好奇妈妈这是在做什么。

        世界变得好吵，好吵。陆玥只想让安静，她想让女儿乖一点，不要哭不要闹。

        就一小会，一小会就好。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顾华腾的车已经进到小区。停好车后，他拿上刚买的热腾腾的糯米饭，一脸笑容的往家里疾走。

        昨晚和老婆闹了不愉快，他其实并未走远，只是蹲在附近的花坛边抽闷烟。才一会的功夫，脚边已经散落好几根烟屁股。

        手机屏幕显示蓄电量低于百分之二十，他起身准备回家。

        这时，工友傅经理打来电话。

        他按下接通键，原来之前因为各种原因拖欠的工程款，现在已经全数到账，通知他赶紧去领支票，因为财务明天要去别的县份处理事务，今天不来的话，只能再半个月，等财务回来的时候才能再去领取。

        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啊。

        家庭面临的经济困难，几乎瞬间全部得到解决，看来老天爷待他们不薄。

        顾华腾粗略计算时间，从这里出发，来回需要十来个小时，赶得及明天一早回来。

        他想把这个好消息悄悄带回来。等老婆睡醒，给她个惊喜，一家人即将迎接光明灿烂的新生活。

        长途驱车来回赶路，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手机电量耗空也没顾得上管，毕竟，很快就要到家了。

        此刻，顾华腾来到家里的落地窗户前，看到老婆正双手往婴儿车里按压，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婴儿床的背面，他以为是床的零部件松动，老婆正在修理，并没有理会这么多。

        开门进到家里，他本想给陆玥一个惊喜。

        谁知，人刚走到她身后，脸色瞬间煞白，不祥的预感袭来，他手中的糯米饭落了地，“啪”的散开来。

        因为，陆玥的双手正死死捂住芮芮的脸，而芮芮没有任何反抗，一动不动的躺着。

        陆玥的样子看起来明显有些魔怔。

        “你在干什么？”顾华腾怒吼着，大力拉开陆玥。

        被顾华腾使劲拉了一把，陆玥踉跄后退，碰上酒柜架子，才借力站稳，顾不得撞伤架子给手臂造成的疼痛，她质问眼前的男人，“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你知不知我快被吵死了，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顾华腾没有多的心思理会她，他上前查看女儿的情况，不论他怎么呼喊，女儿仍旧不给她任何反应。

        他颤抖着手去试探女儿的鼻息。

        还是乖巧可人的样子，明明和平时睡着的模样没有区别，可是她早已没了呼吸。

        壮壮发现爸爸回了家，抱着皮球小跑过来，可是爸爸妈妈周围的低气压吓人，他停下欢快的步子，在离他们不是太远的地方静静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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