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电话里顿时嘈杂不堪。林絮思紧捏着手机,手心开始微微冒汗。
她屏息聆听电话里的动静。
老弟编造各种理由。
又急又气的在解释。
“大家快走啊,马上会有辆车失控撞过来,离远点啊你们,拜托大家至少六分钟之内暂时离开这啊。”
“我不是精神病,真的。”
“不是,大叔,听我的,赶紧的走啊。”
“要不,我给你钱,你到那边帮我画个素描总行了吧?”
在林俊宇劝人的间隙,林絮思这头见缝插针的劝他把握住时间,“快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没骗你们啊。就几分钟的时间,如果没事发生,咱们再回来不就行了。万一真有车祸呢,大家不是就躲过了么。”
他越说越气馁。
除了路过的行人,这里还有摆摊卖饰品的人、替人画画的街头艺术者、推着小车的流动小食商贩,这些生意人是不轻易走的。
对于林俊宇外在表现出“我有病”嘴上却嚷嚷着“我没病”的行为,大部分人只是看一眼就算了。
他们依旧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几分钟劝导工作下来,林俊宇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不知道这个梦应验的几率,但她肯定老姐所做的事情是为他好,而且,确实不能从科学解释,为什么老姐人在公司,却能知道他此时身处何地。
他脑袋里冒出那则彗星新闻,不由打了个冷颤。谁知出神之际左脚踩右脚,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好的是手机没甩出去,还牢牢的捏在手上。
周围他好心奉劝离开的人,没有一个过来扶他,有人只是更嫌弃的看他一眼便撇过了头,有人直接完全无视。
林俊宇嘴里嘟囔着“心塞,倒霉”字眼,自己爬起来拍了怕身上的灰。
“大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就在林俊宇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软甜的女童音在身边响起。
他侧头看过去,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手上挎着个竹篮子,里面装满代卖的栀子花。
迎风而来的阵阵清香,让他的急躁少了几分。
林俊宇见终于有人肯问自己为什么,还不是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他半曲着膝盖,“对,是哥哥的姐姐告诉我的,她做了个很真实很可怕的噩梦,这里即将发生恐怖车祸,她是绝对不会骗我的。我们先躲到那边,如果没事发生,哥哥再送你回来,好吗?”
电话里林俊宇如此诚恳的一句,“她绝对不会骗我。”,这样无条件的信任,使得林絮思鼻头一酸、眼光湿润。
“好,听哥哥的。”
小女孩欣然答应。
“来不及了……”林絮思紧张得再次提醒。
时间越来越紧迫,林俊宇见劝说无果,咬牙心一横拉着小女孩拔腿开跑,气喘吁吁开始讲道理,“老姐你可听到的……他们可都当我有神经病……我只能做到这份上了,好在有个小妹妹肯信我……一会要是无事发生我就坐实精神病一角,回家你得请我吃大餐补偿……”
到那时候脸都丢尽了,林俊宇心里已经做好从此与这个地铁口绝交的最坏打算。
“行。再跑快点。“林絮思盯着显示器的时间。
很快,林絮思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尖叫声,还有一系列随之而来的车辆飘移撞击声。
“天呐,老姐你…你那个梦是真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有好几个人被撞了…做梦怎么可能变成现实,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林俊宇有些语无伦次,懊悔痛惜的语气显而易见。
听到老弟还能自在说话,林絮思心里的大石头这才放下。
他意犹未尽的想追问梦的情况,却被老姐无情拒绝,“你自己注意安全…我这里还有事,先不和你说了。”
林絮思收线后,不带犹疑顾虑的提着包径直走出办公区域,同事们异样的眼光,她全然不放在心上。
敲开赵姐办公室的门,对方看到她在上班时间,拎着“行装”俨然是下班状态,顿时心生不解。
“赵姐,我有事情回去一趟,想向你请个假。”
“没有特殊理由,不能随意早退。”
赵姐直接丢出一个冷冷的规定。
想起之前重启,赵姐也是这副态度,要不是说出林俊宇车祸,她都不被允许离开公司,无名火不打一处来,“我上班这些时间,从来没有迟到早退,甚至经常帮困难同事无偿加班,这样的工作态度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林絮思说出自己的委屈,但不是低声下气的语气,反而是理直气壮的神色。出来工作是为挣钱,靠自己的付出才拿到的回报,不是为了看什么人的眼色的。
赵姐眯起眼睛,打量今天看起来反常的员工,平时跟个鹌鹑小白兔似的,怎么现在像换了个人?
“那好,我辞职。”
撂下干脆的一句话,林絮思头都不回径直离开。
人都没影了,赵姐才反应过来。理由千百种,谁曾想林絮思竟用最直白没有退路的一种。
从办公室奔到电梯,再狂奔至楼下,最后打到车直奔医院方向,短暂的时间内林絮思完成这一系列动作。
面对面向赵姐说出“辞职”二字,这个场面她脑补过无数次,没想到真有一天这么做,心里是如此的爽快。
兴奋劲儿配合着车速,时间流逝,林絮思很快来到医院门口,下车后直奔陆玥的病房。
她时刻保持警惕,不让任何关于血色的画面进入视野,走在医院走廊,林絮思几乎全程垂着眼皮,最低要求就是保证能看清路就行。
不远处的护士台前,那抹熟悉的身影在次出现,他正在那里填写表格之内的东西。
制服衬着笔挺的身姿,光是背影就已经让好几名护士目光流连。
她们红着耳畔窃窃私语,始终不敢上次搭讪。
林絮思慢步走上前来,站在离李浩一米远的位置。只见他目不斜视的从容做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有沉迷在万人拥护的炙热目光里。
他将填好的资料递给那位护士,林絮思认出她便是陆玥的管床护士。
转身就要离开,视线对上面前的陌生人,李浩眼底没有任何波澜涟漪,他径直移开视线。
说实话,面前的这个“李浩”让林絮思感到很陌生。她没有立马开后去和李浩相认,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许抱着一丝希望,他会主动认出自己?
李浩冷漠的神色,她的心底凉悠悠的,她不懂这股莫名的失落为何升起。
那瞬间,她百感交集。
在俩人即将擦身而过时,林絮思从错愕中回过神,颤着声音叫住了他,“李浩…”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陌生人口中出来,李浩顿足有些诧异,微微侧头,“你是?”
林絮思张开嘴,却没能在第一次时间说出名字。这一刻,她终于懂得自己的心,她在害怕,她害怕曾经“共患难”的人只把她当成陌生人,害怕他再不会关心自己,害怕听不到她的温言软语,害怕两个人再无干系。
此刻她退缩了,害怕开口之后,李浩却不能认出她,那该怎么办?
这些莫名其妙的担忧,突然一个劲的窜进林絮思的脑袋里。
最终,纠结之下她眼底带着怯意,小声说出自己的名字,“林絮思……”
在旁人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名字,不带任何情愫的自白,却让李浩掀起一阵心潮澎湃。
李浩的暗淡无光的眼眸,转瞬变成夜空里的星辰。
不仅是林絮思,其他几个小护士都有看到,他眼底突然多出来的光芒。
李浩眼波流转,似有很多话要说,最终汇成三个字,“你来了?”
林絮思面对如此温柔的问候,心里暖暖的点了点头,“嗯,来了”。
接着,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李浩双手将林絮思按入怀中,虽然他极力的克制面部表情,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他很开心。
于他而言,上一秒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怀抱里,在不舍的离别前夕感受她的温度。
此刻,李浩明显感觉到林絮思不像从前那样回避,她在回应这个拥抱。
她的双手缓缓回拥着他。
患得患失间,林絮思从地狱回到天堂,她暗暗痛恨自己有这种非分之想,竟然想在这个怀里多作停留,哪怕只是一秒。
抱了好一会才松开手,彼此心照的把拥抱当作是庆祝重启的奖励。
两人朝陆玥的病房走,将护士台以及那里的看客抛开。
“你弟弟还好嘛。”
进入病房刚坐下,李浩便开了口,但不是问句的语气。
当他认出林絮思,而她只是一个人的时候,他就知道历史又一次被改变了。
“嗯。及时躲过车祸。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喝茶吧。”
说话间,她打开微信,果然看到老弟在五分钟前发来的照片,品茶自拍照,手比“耶”的姿势,看环境是在间雅致娴静的茶社,他说自己买下那个女孩全部的花。
林絮思惊奇的发现,老弟居然发了一则朋友圈,桌子茶具井然有序排放,那杯热气腾腾的茶盏旁放着一大捧栀子花,图片配文:劫后余生,美丽人生。
想着老弟和友人谈天论地的闲情逸致模样,林絮思打心底为他感到高兴,毕竟上一次在医院的画面记忆犹新。
这份喜悦之情不由的表现在脸上。
她这个笑容让李浩看得失神。他心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林絮思察觉到这目光,顺势回看过去。
俩人目光对上的瞬间,擦起电光火石,他和她不约而同的收回视线,彼此都有些无所适从。
林絮思攥着手,联想起李浩的对她各种各样超出“战友情”的好,还有他那看自己和看别人不一样的眼神。
她忍不住去想:他对我有好感?转念就给否定掉了,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这一次,她不想再被动的等待,想勇敢一点为自己主动争取,哪怕结局不是自己想要的也没有关系。
她侧过脸看着李浩,巧合的是他居然也在看自己。
于是,林絮思鼓足勇气,“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他们两人眼波微荡,几乎同时开口。
林絮思认为,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对她好?
而无数次示好都能感受到林絮思的抗拒,李浩有点不自信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一厢情愿,在见过那个前任之后,他更加想知道林絮思的想法。
因为,他喜欢她,这种心情是藏不住了的。
林絮思听到李浩这么说,瞬间很开心,但开心中带着些许恐惧,有些自嘲,“我真是个胆小的人。我害怕会习惯你对我的好,我会认真会依赖,然后你不见了,我会花好多好多时间来忘记你……”
李浩读懂她悲观的情绪,“知道我为什么当交警吗?”
“为什么?”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被一个闯红灯的司机撞倒再没起来。我想尽自己的力量,让这样的悲剧少一点再少一点。这个信念伴着我成长直到现在,我认定的事情什么都不能改变。”他深情款款,用更加温柔的声线,“你是我认定的那个人,懂吗?”
四目相对,眼波流转,她们能从彼此眼中看到深情,读懂没有言说的那份情谊。
于是,两人相似一笑,两人的手最终紧紧握住对方。
“你这么优秀,为什么会喜欢我?”林絮思假装很好奇,脸上换成恃宠而骄的微笑。
“我这么无趣,幸好你不嫌弃。”
李浩自嘲自己除了画画看书,业余爱好少得可怜。
一时间林絮思竟听出了恃才傲物的卖弄的嫌弃。
幸福感包裹下,林絮思有些不踏实,她小声问李浩,“重启结束之后,我们还会保留记忆吗?”
她无法想象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失去记忆。
或者同时失去。
这同样是困扰李浩的问题,他不敢深想。
对林絮思的爱意,随着每一次重启,都在不断加深。那种情感总是瞬间灌入,急速填满他整颗心房。
李浩情真意切的回答她,“肯定会的。老天既然安排我们相识,想必一定有他的寓意,只要我们彼此不要放弃希望。”
得到鼓励,她欢欣的点点头,“嗯,我相信。”
两人开始商量陆玥想来之后的对策,主要是话术上的配合。时间点滴溜走,基本方案确定下来。
林絮思有些倦意,她的头枕在李浩肩上,他拉着她的手。两人就这么眼巴巴的盼望着前方床上的人快点醒来。
好在没等太久。
陆玥迷迷糊糊睁眼,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猛地坐起来抱头惊叫。
这动静吸引林絮思和李浩迅速飞奔到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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