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是时候改换救援路子，林絮思故作惊奇的语气，“你的声音听着好熟悉，壮壮妈妈你是不是住在兴罗街附近，大概一年前你怀着二胎的时候，带着壮壮去前街那家西西弗看书，你还说壮壮每次去都会点草莓慕斯蛋糕？你的名字好像叫叫陆玥没错吧。对了，你说他要带你走，你是指危险来自你老公对吗？”
一连串的话说完，电话那头，空气短暂的静默，“是是的……”
“不如，让我来和他谈谈？”
林絮思单刀直入，既然是丈夫带来的危险，那就直接找他。
听到对方倒吸一口凉气，不敢作答，她忙补充，“在我们上次见面的印象里，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这样的前提下，你的丈夫不可能是绝对的坏人，也许现在想伤害你是他一时冲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是外人不如让我去劝劝他。手机开公放就行。”
电话那头足足冷静一十秒，林絮思才听到陆玥说话声，“那个…有人找你？”
陆玥怯生生的语气，听的林絮思心颤。
“有人？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在给壮壮打电话吗？”
林絮思听见顾华腾劈头盖脸上来一通质问。
“顾华腾你好，我是陆玥的朋友。”
市区某处环岛
车辆大排长龙等红灯，交通灯在交警手动操控下，变得不再规律。从上空俯瞰，四面八方的车辆还在不断汇入车尾行列。
出门的人们都习惯这样的早高峰。
趁着等待的空档，车里的人各自做着不同的事情。有女性司机对着前挡光镜补妆、有的司机伸出一只手搭在窗框上，不耐烦的用脚尖轻敲车门、有人则狼吞虎咽的嚼面包补充能量，而大部分人都在埋头玩手机……
今早清凉，很多车主都选择大开窗户透气，车龙里有辆车很奇怪，原本只有后座车窗是关着的，现在它的前排车玻璃正在全速上行。
听到电话里女声自称是陆玥朋友，顾华腾随即关上车窗。
密闭的车内环境，他的神情看上去非常紧张。
陆玥举着手机放在顾华腾脑袋边，她的吃惊并不比她丈夫少。
随意拨打出去的号码，电话里的人居然这么了解她家里的情况。西西弗书店碰面后，她真的对不相熟的人说过这么多吗？
她陷入自我怀疑。
电话里传来那位“朋友”的声音，“作为一家之主，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现实压力大。但你想想，世界上这么多人，大家都面临不重样的烦恼，但事情总有解决的时候，如果都是一遇到事情采取最极端的手段，地球上早没人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华腾呼吸明显变快，但他装作淡定。
“有负债这个事情其实很正常，我们每个人都有，只是大小的问题。人只要活着，靠双手努力，还怕挣不到钱吗？”
大概没料到陆玥会把这些事说给外人听，顾华腾有些恼怒，“你懂什么，说得好轻巧，又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他把矛头对准陆玥，“你不是给孩子打电话么？怎么打给朋友了，就不该听信你的话把手机给你。”
语气听着怪怪的，像责怪自己，又像在责怪陆玥。
林絮思觉得顾华腾确实不像是十恶不赦的性子，于是壮着胆继续说，“从人生谷底站起来虽然不易，但要有希望要努力尝试，不是有很多案例，有人身负巨额债务仍然可以从头开始，拥有光明前程，咱们普通人一样可以。想想你两个可爱的孩子，他们还这么小，这么需要父母的年纪，你怎会舍得放弃自己的生命，让两个孩子孤零零的留在世间呢。”
打亲情牌。
林絮思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如何含辛茹苦带大她和弟弟，还因此落下一身的伤病。这就是为什么她要努力上班挣钱，哪怕自己还在低谷挣扎，也要让妈妈放弃工作在家休养。
天下有哪家父母不心疼孩子。
若是搬出孩子，至少戳中了顾华腾的内心那处柔软。冷静之后或许放软态度，明白人间还是有很多事值得。
谁知，与林絮思想象的不一样，对方确实有被戳中，但说话的语气变得更加暴戾，“你闭嘴，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家里的事指手画脚，我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而且，而且你什么都不知道……”
林絮思腹诽，我真的什么都知道好吗。
电话里传来打转弯灯的声音。
“别的我可能不清楚，但我知道你是个有爱心的爸爸，也是个有责任感的丈夫……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车开边，冷静过后买些好吃的，孩子们还在家里等你们回去呢。”
林絮思不知道的是，顾华腾听到她这句话时，不知怎么的全身都在颤抖，嘴唇比先前更加泛白，他费力的紧捏住方向盘，眼前的视线被蒙上一层泪水，他使劲儿炸了眨眼，这才让视线明朗。
他冲着后视镜咆哮，“把电话挂掉…快一点…有没有听见我的话？我让你挂电话。”
“老顾，听一句劝，咱们回家吧…让我回家可以吗？”
陆玥语气哀求。
顾华腾眼底泛红，紧抿双唇，神情复杂的向镜子里的人看去，眼里充满无奈和疼惜。
那是爱恨交织的眼神。
他咬了咬牙，“不行，我不能答应你。”视线重新看向前方，左边脸颊一颗泪珠划落。
隔着电话听两口子对话的林絮思没忍住，“那你不能带……”
带着老婆去死啊……她有些急，可是后面的话没说出，已经被电话里面的说话声给打断。
那声音每吐出一个字，寒意十足，这是林絮思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你再说一次，让是不让？”
陆玥冷声质问。
林絮思完全不能把这个声音的主人，和她在医院里对话的人联想到一起。不管是西西弗书店浅聊，还是上次重启在医院里，陆玥永远是娴静大方的模样。
温柔且善解人意的形象跌落。现在，这不寒而栗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没等她多想，“咚”一声巨响，紧接着耳机里“滋”的刺耳电流声穿透耳膜，林絮思条件反射般用双手将耳机拿离耳边。
耳膜触不及防的生疼。
刚才这动静，分明是手机重重落地的声音。
难道是顾华腾又去抢手机？林絮思心想。电话里隐约传来人声，她不作多想，重新戴上耳机。
“你别拿电话撒气。”
是顾华腾先开口。
什么？
刚才是陆玥砸的手机。林絮思瞪大了双眼，再次陷入迷茫。
“我说了我想回家，你偏偏不听，现在就回去，立刻，马上。”
陆玥语气撒泼。
不知道是在开车的原因，还是误认为电话被砸至挂断，或者是根本没来得及考虑太多，车里的人别无旁骛的继续对话。
林絮思觉得气氛很不对劲儿。
“你不能回去。听话，乖乖的一会就到了。你过去那边对咱们都好，我这是在为你好啊，过段时间我再去接你回来。”
听到顾华腾语气恳切的劝慰陆玥，林絮思心底疑问陡然升起。
这真的是个要伤害妻子的人吗？
“你凭什么管我？你平时都没时间陪我，现在倒好，你有空来关心我了吗？我不稀罕你这种为我好…不稀罕…”
陆玥语气半点都不饶人。
“我不能…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
顾华腾语气满怀歉疚，完全是无能无力的样子。
“你不能什么，送我回去就这么难为你吗？你现在是在绑架我你知不知道……”
“我不能……”
听上去顾华腾内心被痛苦撕扯。
“我恨你…”
电话里传来陆玥冷冷的三个字。
医院里，就算被顾华腾人为制造的车祸连累住院，陆玥口中依然是不灭的爱意。现在俩人只是正常交谈，而且听不出任何潜在危险，为何陆玥会说出这样的话？
“啊…”
从听筒里传来陆玥的尖叫声。
短促而凄厉。
林絮思被刺到头皮发麻。
这不是惧怕的喊叫声，更像是一种不管不顾的发泄呐喊，甚至有几分威胁别人的意味。
不好的预感袭来，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噌”的从位置上站来，与其同时，她刚坐过的椅子向后滑去，重重砸在另一名同事的靠背椅上。
被突然撞击的那位同事不自觉惊叫一声。她狐疑回头，只瞧见同事林絮思略微发抖的背影。
林絮思僵站在工作大厅里，与其他坐着打电话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她目光所及的范围内，同事们纷纷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但碍于正和客户通话，大家强忍着疑问仍然保持对话流畅。
但心思分出大半放在了林絮思这边。
她恍惚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骤停了一秒，接着是剧烈跳动。
“咚咚…咚咚…”
她单手捂上心口，想以此缓解胸口的不适感。与此同时，听见电话里顾华腾嗓音尖锐，语气里全是张慌不安。
“你干什么？”
“回去坐好了…听见没…”
“啊…你…你发什么疯…放…放手…快松手啊…”
顾华腾嗓子都劈了。
他说话间不断伴有推攘的动静，裹挟着急促间歇按喇叭的声音以及车辆急转弯避让的声音。
林絮思屏息，全身的汗毛竖起。
这…这是陆玥在抢方形盘？
什么情况？
她的心脏超速跳动，林絮思紧紧捏着拳头，不得不往最坏的方面思考。
“你忘了你做过的事情了？…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停车，停下来我要回家……”
这句是陆玥说的，语气中带有鱼死网破的气势。
……
林絮思的三观五感同时被这句话震碎。
“啊…啊…”
顾华腾发生恐惧惊慌的叫声。
而陆玥在笑。
没错，她在肆意冷笑。
林絮思是真的害怕，这是那种看恐怖片都不会有的惧怕。
知道电影是假的，现在发生的是真的。
随即，震耳欲聋的车辆撞击声、霹雳吧啦带着穿透耳膜的力量灌进耳朵。
一系列冲击以闪电般的速度袭来，顷刻间又转化为电话信号中断的“嘟嘟”声。
高低落差剧烈，林絮思感觉自己脑袋要几近炸裂，只迟疑了一秒，耳机直接被她甩出去。她低呼一声弯下腰，蹲在地上，身体难以控制的瑟瑟发抖。
这一幕超出了同事们的淡定指数。
好几个刚挂掉客户电话的同事冲上来查看林絮思的情况。
“你怎么样，没事吧？”、“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
在旁人眼里，此时的林絮思和疯了没什么区别。
很多很多关切话语，林絮思愣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直到不知道过去多少分钟，她恍惚间恢复意识后，才发现自己坐在赵姐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的主人正坐在她对面，与她面面相觑。
先前，赵姐听到办公区域的异常，她急忙出来稳定局面，让大家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随后自己领着“神志不清”的林絮思回到这里。
不过，不管她怎么和林絮思说话，这恍惚的人愣是半点反应都不给，她就这么抱着双臂与之对峙许久，直到现在这时刻，才勉强从对面的人眼神里看见一缕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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