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妲荣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图,只是痴痴地睁眼望着他,麻木地受了这个吻。
高佑恒退开半寸,微微喘气。
妲荣猛地抓住了他的衣襟,抬眼急切地望着他:“求你,不要说,你休了我吧!”
高佑恒玩味地盯着他,手掌拢上妲荣巴掌大的脸庞,将他落在脸侧的长发捋至脑后。
他勾了下嘴角:“才过门的妻子就休弃,这会让那些士子清客怎么想,我以后可是要入仕途的。”
妲荣咬紧了嘴角,眼睛里又泛起泪光,只是无措地用那双爱怜的眸子望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高佑恒的心一下子就软了,道:“若是你能做好这个顾夫人,我便替你瞒着这事,也不会休弃你。”
妲荣怔愣了半晌,并不知他这话是什么含义,却也别无他选,只能点头。
高佑恒低头在他额头亲了一下,笑道:“这才好呢。”伸手抚过他的脖颈,惹得妲荣生了些痒意,却不敢避让。
直到那手一路伸进了衣中,妲荣感到一阵轻微地疼痛,这才慌了,忙伸手推让。
“你、你不要这样。”
“叫夫君,”高佑恒含笑看着他,“既做了我的妻子,哪有摸不得的道理?”
妲荣反驳不得,只得忍着羞怯,将脸偏向床里侧,不去看他,双眸却渐渐失了神。
高佑恒见了,低下头,去吻他的眼睛。
“闭眼。”他轻声吐了口气,莫名有些激动,按捺不住。
妲荣乖顺地闭了眼,敛去了眼中那份娇媚。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还未见人影,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小姐,我——”
阿银跨进了屋来,她瞧见屋里的光景,床上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正不知做些什么,惊呼:“什么人?”
却又在瞬间意识过来,压低了声音,转过身将身后的门紧紧掩上了。
高佑恒没了力气,搂住妲荣倒在床上,静静地伏在他胸口,呼吸渐渐渐缓和。
妲荣慌忙将他推开,一手拢紧衣裳,另一手掀过被子给高佑恒盖住。
接着跪行到床沿,伸了脚去踩床前踏板落下的鞋。
妲荣低着头,不敢去看阿银,红着脸问:“阿银姐姐怎么来了?”
好在阿银并未有瞧仔细,只当床上那人是那日厅上见的顾和绅。
她有些恼,低声道:“小姐,姑爷喝醉了,难道你也糊涂,就由着他吗?这尚且是白天,人来人往的。我就算了,若是叫旁人撞见,你日后还怎么见人?”
妲荣本就心虚,听她这样说,更是抬不起头来,只是嗫嚅着:“我没有……”却也没有更多话。
高佑恒支起身来,一手搭上了妲荣的肩,探出半个头。
他头上的冠帽早不知丢去了哪里,长发从两侧散落,掩去了些许棱角,面容透露着些许慵懒,平白添了丝魅惑。
“不怪夫人,此事是我的错。是我见夫人太过貌美,就要一亲芳泽,夫人不忍推拒罢了。”
阿银见着他,也不禁羞红了脸,怔愣了片刻,才恍惚明白过来,大惊失色,慌道:“你、你、你怎么不是那顾和绅!”
高佑恒贴着妲荣的脸,轻声笑道:“那是我爹爹,这本就是为我说的亲事。荣儿,你们主仆二人怎么是一样的糊涂?”
妲荣不敢作答,他心里又糊涂又欢喜,好似卸了一桩天大的心事,整个人都飘飘忽忽的,也不去细想这其中的蹊跷之处。
只有阿银尚存着些许疑惑,却也不敢多加置喙。
到第二天,妲荣早早醒来,换了身素净衣裳起身,先去开了西侧的窗户,让光亮照进来。
床前的软帐落着,他撩开帐子一角,悄往床里看了一眼。
高佑恒尚睡得沉,脸上神情却有些忧虑,眉心皱着,在那张尚有些稚气的脸上流露出过分老成的忧心。
“是做噩梦了么?”妲荣这样想着,心下只觉柔软得很,就要伸去手去,抚一抚他的眉头。
谁想手还未伸到高佑恒面前,他便有所察觉一般,倏地睁了眼睛,目光冷冽而狠厉,很是警惕地向他瞪来。
妲荣有些给惊吓住了,忙收回了手,小声问:“我吵醒你了么?”
高佑恒闭了眼,将面上情绪尽数收了,抬手摁了下太阳穴,低声问:“什么时辰了?”
“还早,夫君若是累的话,就再睡会儿。”
高佑恒听他低声细语地唤自己夫君,就忍不住微笑起来。
“我还未梳洗呢。”妲荣低声说了一句,脸色却红了起来。
高佑恒一手掀开纱帐,说:“我还是起来吧,跟你说这会话也醒了大半,睡不下了。”
妲荣忙上前去将纱帐拿两边金钩勾住,取了床边衣裳来,要伺候他穿上。
高佑恒展开双臂任他套上袍子,低头看他在身前扣着衣结,长发由一侧滑下,露出一节白净的脖颈。
他伸手抚上那头秀发,有些怔忪地说:“我半点也瞧不出,你分明是个倾城倾国的俏佳人,如何能是那肮脏鄙陋的男子。”
妲荣抬头望了他一眼,只觉他这话有些好笑,拿眼神轻轻勾了他一下,半含娇嗔,“这又是什么胡话?”
“如何是胡话,分明是我的真心话,且让我看看,你究竟是男是女!”
高佑恒给他这一眼勾得心动,一把将他搂住,转过身,将人推到在床上,一手从领口摸了进去。
妲荣忙伸手推他,只是笑骂:“不要闹我啦。”
身子却不由得软了下来,一双眼柔柔地望向高佑恒,含了无限的深情般,浸在水似的月光,盈盈闪动着光。
一眼一瞥,皆是风情。
高佑恒低了头,轻轻地吻了下他的眼,低声道:“你眼睛真美。”
妲荣转着眼珠,颇有些羞涩情态,却有几分欢喜,低声问:“是真话还是哄我?”
“哄你的。”
妲荣睁大了眼看他,有些难堪。
高佑恒大笑起来,“当然是真话,荣儿,你怎么这般不禁逗。”
妲荣有些气恼,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见门口一声轻响,忙将压在身上的高佑恒推开了。
阿银端了热水进来,瞧他们两夫妻一大早就在那里亲热,心里有些想笑,到底是忍住了。
她向高佑恒行了一礼:“见过姑爷。”
妲荣上前去将帕子浸在热水中,捞出来,拧尽水分,向高佑恒道:“先擦下脸吧。”
高佑恒便闭了眼睛,微低下身子,让他拿帕子替自己擦了脸。
妲荣将帕子丢进盆里,阿银低声问:“小姐,我另打盆来?”
“无事。”她就着高佑恒洗过的剩水洗了脸。
两人梳洗打扮完毕,一道去正屋给高堂敬茶。
上首坐得正是那日阿银在穆家席上见得顾和绅。她把这话告诉妲荣,两主仆就只当自己糊涂了,不再去怀疑高佑恒。
妲荣觉得这顾和绅分外慈祥,待自己没有半点斥责,反倒是十分客气。
敬了茶,几人坐着说了些闲话,就转去花厅吃早饭。
在桌上,顾和绅待自家儿子也是一般的客气,总是要让着高佑恒一筷子,叫妲荣觉得好笑。
散了席,他还将这话同高佑恒说。
顾和绅是高佑恒叫肖实假扮的,态度自然客气。
高佑恒也不明说,道:“我家大人不论亲疏,就是爱与人客气,你不用太过在意。日后你便是这府上的女主人,下面的人都要听你差遣,不必拘谨。”
妲荣自觉根本没有管家的本事,却不敢推辞,面上应着,心里却是虚的。
回了屋子,高佑恒想起有事要处理,往前宅去了。
妲荣也不好闲着,让人拿了家中账目来看。
这不看倒好,一看,却只觉咋舌的很。
不过是这半个月的账,条条细目看来,数额俱大得很,只见出的账,未见进的账,真个是“花钱如流水”。
理完账目,不知觉已是中午。
柳木窗槅外,是明丽而炫目的阳光,隐隐有热气蒸腾着,随着热风吹进屋来。
妲荣拿过手边的团扇轻轻扇了几下,眼睛看到扇上舞动的蝴蝶,便想起高佑恒来。
阿银捧了一碟沁凉的柔丁香进来,紫色的葡萄上尚且沾着井水,晶莹剔透。
“后厨刚送来的,小姐尝尝甜不甜?”她将碟子搁在屋中的红木方桌上,走到书案前来看妲荣。
“相公——”妲荣嘴中含着这两个字,颇有些羞赧,问她,“还未回来么?”
阿银见他这副模样,打趣他:“小姐当真是半刻也离不得姑爷,不过几个时辰,小姐都问我几遍了。”
“我不过问了你这一句!”妲荣起身推了她一下,离了书案,到桌前,拈了颗葡萄吃,却有些心不在焉。
“甜么,小姐?”阿银问。
妲荣并没有尝出多少滋味,只是点了下头,权做应答了。
阿银抿嘴笑着,“方才我瞧见个人,倒似是姑爷,只是没看见脸,像是往前边书房去了。”
妲荣听了,脚下就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手指抚着红木桌面。
指甲有些长了,发出一声刺耳的轻响。
阿银只是装作不明白,托了他的手,瞧着他小指那一小截青葱般的指甲,笑道:“小姐该戴个指套护着,这指甲养得这样长,要是断了岂不可惜?”
妲荣轻轻扣了下桌面,并没有理会这句话,轻声呢喃着:“不知道夫君午饭,是要回屋里吃,还是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我去问一声?”阿银噙着笑说。
妲荣听了,忍不住拿眼瞪了下她。
阿银忍不住笑道:“往日见小姐总是冷淡性子,今日才知是有脾气的呢。”
她说着,退了几步,一双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
阿银见妲荣偏了脸,真个生气了不理会她,才踱步上前,小声在妲荣耳边道:“小姐真想去见姑爷,可以从西边亭桥子那边走,少有人过的,不会教人望见,落人口舌。”
妲荣这才微含了笑意,低声道:“我知道了,多谢阿银姐姐。”
妲荣出了屋子,往外走去,脚还未踏过门槛,忽想起来一事,急急转回身,走到书案前,将那柄百蝶穿花的扇子拿上,遮住半边脸,出了院门。
西边园子引了一条小溪,修着一条不宽的石桥,桥上修了一座五角亭子,故唤作亭桥子。
此处风景秀美,亭栏水榭俱修得雅致,汀兰花木也是趣意盎然。
偏又僻静的很,无人往来。
因妲荣才是嫁进来的新妇,不好随意走到前院去。
他心里晓得此举不妥当,却又觉得高佑恒定会宽恕了他,便少了份顾忌。
妲荣打算先悄声去书房外看一眼,瞧高佑恒在做些什么,若是有外人在,便悄悄回来就是了。
妲荣拿扇儿拨开小径上的柳枝,悄声踱步至书房的廊下,扒着窗户往里面看。
朦朦胧胧地望见两个身影,认得那个高挑的,是自家的夫君,那个微矮胖些的,是自己公公顾和绅。
顾和绅微躬着身躯,声音有些尖细,低声道:“皇上,吴太傅昨日派人送了礼来,只怕是晓得了此事,咱们还是回宫去吧?”
“太傅没有别的话说?”高佑恒心里恼恨,声音却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倒也没有,只是皇上许久未上朝,朝中大臣多有不满,这——”
高佑恒笑着说:“国家政事自有吴太师替朕处理,朕也乐得清闲。更何况,那些个大臣都是些皓首穷经之徒,不理也罢。”
肖实是高佑恒身边的老人,可以说是对这位年轻皇帝的心思揣摩的清楚。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每每听见皇帝这散漫不经的言谈,他却有些摸不清此话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也就不敢再多话,转而道:“皇后娘娘那边派人寻了小人几回,娘娘十分牵挂皇上您呢。”
“朕晓得了。”高佑恒挥了挥手,脸上露了丝不耐烦的情绪。
肖实还欲再说些什么,看他这副神情便收住了,不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高佑恒等人走远了,这才狠狠踹了下桌子,骂道:“什么玩意!真当朕是傻子么?”
他转过身,猛地看见窗边立着个人影,心里一惊,把窗户打开,看见是妲荣。
高佑恒收敛了情绪,问妲荣:“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说话,反在这里听墙角?”
妲荣一脸惊惧,向后退了一步,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皇上……你是皇上……”
高佑恒看他匍匐在地,心里没来由的烦闷,“进来说话,你……不用下跪。”
高佑恒想,他是不喜欢妲荣对自己敬畏而恐惧的。
他只是想要,一个知心人,能过理解、信任他的人,就算只是陪他说说话,也好。
如今朝堂的形势,皇帝不过是虚有一个“皇帝”的头衔。
其中滋味,实在难受。
高佑恒多想妲荣可以懂他,但是心里也知道这是妄想。
妲荣进了屋,垂手站着,十分无措。
“夫……皇上……午饭要……”
高佑恒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更是不满,“荣儿,你过来——”
妲荣恭敬走近,一双眼低垂着,躲闪飘忽不定。
高佑恒站起身来,跨步上前,伸出手掐住了他两侧的脸颊,强迫他抬起头来,直视着自己。
“你怕什么,难道朕会吃了你不成?”
妲荣怯怯地望着他,并不说话,一双柔情的眼露出些许慌乱。
高佑恒心里一软,松了手,揽过他的肩膀,轻声说:“是朕鲁莽了,朕也不是故意要欺瞒你,只是……朕也有难处……”
妲荣点了点头,垂下眼睫,过得半晌,问他:“皇上,还用午膳么?”
高佑恒不由得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同妲荣解释,只能同他说:“朕待会要回宫里,日后有什么事你跟肖实说,他会替你打点妥当的。”
妲荣看着他的神情变了,不再只是单纯的爱慕,更多的是敬畏和恐惧。
高佑恒想听他问自己一句为什么,可惜他一句质问也没有,只是低垂着脑袋,抓紧了手里的扇子,低声问:“那皇上,你还会回来么?”
高佑恒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出宫来见他,他身边全是吴继信的耳目,一时半会,应该是不能再出宫了。
皇帝只能先忍耐,叫旁人以为妲荣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才不会将妲荣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高佑恒捧过妲荣的脸,吻了吻他的唇,安抚一般道:“你等着朕。”
心头却一阵苦涩,再给不了妲荣更多的承诺。
妲荣咬紧了唇,轻声道:“皇上,我等你。”
“回去吧。”皇帝松开了搂住他的手。
妲荣静默地看着他,微欠了欠身,退出了书房。
皇帝看着他纤瘦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就想这样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抱住他,不让他离开。
将妲荣带回宫吧!
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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