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番外7
原定的出塞算上路上时间,大概是三个月左右。
时节临近隆冬，燕京城的温度比边塞要好上不少，但若是说轻松,也不尽然。
萧晟煜早有打算。
他一早写信与了京城的谭太后等人，将她们几个老人家连同本次随行出塞的高太妃娘娘,一并在大雪之前送去了更南边一些的地方——距离京城大概一周功夫的合阳城。
合阳城一直就是皇家的过冬宝地，和地方偏暖和有温泉的山庄不同,合阳城因为地势特殊,一贯比周围其他地方暖和一些，又有皇家最著名的花房在,几个娘娘们高高兴兴地过去了。
纪芙薇原也是要一起去的,但在出塞回京的路途上，她被太医诊出有孕了。
算算日子,怕是就在婺城行宫的时候怀上的，正好是十一月左右。
好在她身体养得还算仔细,一路虽然消减了一些，但这胎坐得还算稳当。
这孩子来得巧,算算十月怀胎,正是明年八九月份生产,到时候天不至于太热也不会太冷，坐月子也舒服不少。
算着既如此，纪芙薇便不好再继续一路操劳继续旅程了。
皇宫虽然活动范围有限，对久居深宫的人来说是早就看腻了的风景，但对纪芙薇这个一年多的新皇后来说还是很值得一逛的地方，更何况只有在这里才能享受到最好的居住和医疗条件。
太医院几乎是十二个时辰一刻也不敢多休息地候着，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有值守的太医，随时为帝后服务,尤其是皇后肚子里的金疙瘩。
纪芙薇一路辛苦了一些，怀孕初期便瘦了不少，当下皇帝便为了她放慢了行程，做了充足的准备。
如今怀孕不足三月，她孕早期的反应大了一些，倒不是呕吐害喜得厉害，而是吃什么都没有胃口，本就不爱吃荤腥的纪芙薇更是闻不得肉腥，但怀孕的时候怎么能不吃肉，身子必然顶不住，于是御膳房更是变着法子，天南海北各种口味的东西都给她做出来了，就这样才叫她稳住了体重，没再继续瘦下去。
她原是京畿的口味，但这会儿只有味道清淡但又不能全然无味的菜肴能够得到她赏眼，像是淮扬菜最近便勉强得了她多吃用几分。
但这会儿深冬时节，没有那么多新鲜的蔬菜，倒是等到开春二月之后便会好许多。
“主子，奴婢替您按按腿？”
见她颜色不是很好，天冬主动询问她。
纪芙薇这会儿也顾不上喜欢不喜欢，能休息的时候就休息，该吃饭的时候就强迫自己吃饭，太医嘱托了要出来走动走动锻炼一二的她也不敢马虎。
但即便如此，她精神头也显得不是很好，身边七八个有经验的嬷嬷并又一群体贴的宫婢照顾，又有太医天天问诊，她依然看起来恹恹的，远不如之前精神。
“就好似是之前补回来的都重新耗了回去。”
便是众人不说，她自己心里也有数。
纪芙薇身上那消散不去的脆弱感便显得更为分明了。
只是比起之前好似轻轻一碰就碎的琉璃，纪芙薇如今美则美矣，多少还是有几分血色的。
“那就按按吧。”她脸上一抹淡淡的微笑，好似天边轻飘飘的一朵云，在湛蓝色的天空下慢悠悠地飘荡。
说是按腿，其实是按揉穴位、活络筋骨，纪芙薇之前养身体的时候就没少接受各种手段的辅助治疗，这会儿对这些艾灸、针灸、按摩之类的也接受良好。
有她肚子里的金贵宝贝在，这个皇帝唯一的亲子的名头在这里，便是有些古板的想着什么“不能叫外人碰了女人家的腿和胳膊”，也不会到她这个皇后的面前嘀咕。
纪芙薇也不介意这个，都是为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好，她有数。
天冬的力道把握得极好，也拿捏得住纪芙薇的承受度，她渐渐地便放松了下来，多了几分困倦的意味，不一会儿便闭上了眼睛，只不过还不是特别想入睡，她觉浅难眠，怕现在睡了晚上睡不着。
“宫里防雪灾的准备都做好了吗？”
纪芙薇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与困倦，较原本的清丽脆嫩又多了几分柔美。
倒也不是故意，但怀孕了之后，纪芙薇自己都觉得自己发生了几分微妙的变化——
会更加注意日常的细节，会想着小娃娃降生之后的生活，会更容易被触动、更加情绪化等等。
自然，在这其中也有几分掩抑不住的母性。
哪怕她的小肚子还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
宫人更加谨慎地回答着她的话。
皇后怀孕，身子不适，却不是她们能够偷懒的时候，反而正是这要紧关头，更要顺着娘娘的意思，把事情办好了，到时候不论是皇后娘娘还是被太后留在皇后身边帮忙的几个大嬷嬷都能够满意。
但若是谁想在这时候给皇后找不痛快，那不是老寿星上吊，自己找死吗？！
正说话间，萧晟煜自乾清宫过来了。
即使皇后有孕，皇帝萧晟煜也并没有开拓后宫选妃的意思，反而态度一如既往。
陛下本就是矜持自控之人，如今爱妻有了孩子，不仅没有不耐之意，反而更为体贴，克己复礼，不做叫人不舒服的事情。
便是天下男人都是那般的性子——
也总还有陛下这个例外。
果真是萧家的奇人。
“陛下……”
“快坐着，不用多礼。”
萧晟煜忙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小心地搀扶着她坐下。
纪芙薇不好意思地笑笑，温声提醒他。
“臣妾还没有这样娇气。”
她也知道是前儿怀孕反应吓到了他，叫萧晟煜也跟着万分忐忑起来。
“今日感觉如何？”
“还不错。”
为了让萧晟煜安心，纪芙薇亲自数过自己今天吃用过的一样样，萧晟煜认真听着，轻柔地拍着她的手背，道了一句“辛苦了”。
“不辛苦，”纪芙薇笑了，“不比陛下繁忙，臣妾只是做了应做的事情。”
“如今你更是立了大功的人，自该轻松些，麻烦事情都交给下头人去做，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烦心事，留在那儿，交给朕也无妨……”
萧晟煜拉着她的手，温柔地吻了吻她的指尖，一双乌黑的凤眼里满是深情与温柔，但所有的情绪都很好地控制住克制与柔情之中，半分不敢僭越。
明明是夫妻，但这段时间他比之初识时还要更为注意。
尽管晚上两个人依然睡在一个屋子里，但萧晟煜坚定不与她做过分事，怕晚上有不规矩的举动或是起了旖旎的心思，他自己单独盖一床被子，晚上几次醒来，比纪芙薇这个怀孕当娘的都要仔细几分。纪芙薇提了几次，但萧晟煜并不觉得辛苦，反而表示这是他应该做的。
怀胎十月的苦，他作为男子无法替妻子承担，但他总能做些旁的事情，将这不太容易的十个月过得更顺当几分。
花没花心思，用没用心，纪芙薇更是分明地感觉到了。
正因为此，尽管怀孕之后她情绪不稳，尤其因为先儿的情况不是很好，尤其没有胃口、吃得少带来身体上的疲乏和虚弱难于消减，再加上看病、吃补药之后的倦怠和厌烦，她数次发火。
但没有一次，是因为夫妻关系起的，即使萧晟煜受了无妄之灾，被牵连了火气，他也从没有和她急过眼。
刚查出来有孕的时候，他们一行人还在回京的路上。
当时，高太妃还委婉地来提点过她，说的当然是她作为老人家看过的事情和经验。
主要就是和纪芙薇提一点，当皇帝的基本上都是一直被捧着的，这世上没有能叫他们受气的人，当久了皇帝的人更是疑心病不小加上极大可能的妄自尊大。
女子本就心思细腻，怀孕之后更容易情绪激动，深宫后院就那么“巴掌大点”地方，怀胎出行不易看久了愈发恼火暗恨也是有可能的。
怀胎期间和丈夫闹出矛盾的人家不少，便是宫里妃子，像是肃宗后宫里当年怀过身孕的那些，包括谭太后在内，为了避免因各种原因和皇帝生了龃龉，皇帝不会如何，但孕妇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不舒坦还只能憋着，她们一贯的做法就是撤了绿牌子，安缩在一隅，心里头其实还巴不得见不着皇帝——
那些宠妃，怕皇帝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急色，也怕被皇帝的“不长眼”气到发不出火，怕霸着皇帝惹着其他女人眼红……还不若早点划清了界限。
也有一门心思争宠的女人，怀孕了就抖起来的不是没有。
但清醒的后宫女人都知道孩子才是她们的指望，有了身孕这皇帝对她们来说就可有可无了。
说来说去，高太妃娘娘和纪芙薇讲那么多，就一个意思。
如果萧晟煜做不好或是办了什么亏心事，像是起了纳妾之心，纪芙薇这个当皇后的妻子得为了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考量，和皇帝别劲是自寻死路，还不若早点想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憨人去。
纪芙薇原还担心着。
结果后来便发现了，萧晟煜比她这个头一次当娘的年轻夫人有经验。
他可比她稳得住。
虽然男女不同，不可能有一样的体验，但他事事谨慎入微，对她又尤其呵护体贴，两个人之间，反而是纪芙薇闹出笑话更多一些。
这下，她便不担心了。
“没事呢，”她微笑着依靠在他的怀里，“那就都交给陛下了。”
“好。”他一律应承。
“我相信您。”
“我知道。”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但动作相当小心，满目爱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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