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奔丧母女相认（二）
施静一惊，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她望着窗外的黑夜，似乎想在那里看到东北那边熟悉而陌生的土地。可是那里只有机场忙碌的夜色和远处青黛的群山。
施静拿出新的纸巾帮她拭去面颊的泪水。
“我没心思去判断你的意图。我们约定，有什么放不下的账，回去找我算，不要在大源村伤害我，可以吗？”晴雪咬了咬唇说出了这句话。
她的担心，果然如施静所料。施静果断地点了点头。眼里泛动的泪花跟着成串掉了下来。
行李从传送带上吐出来了。施静帮晴雪分担一些行李，叫了车，直接朝大源村去了。
出租车一路经过了当年劳作过的土地，收割后衰败的玉米林，田野的四至都没变，除了田野中间的机耕路和水渠修宽了。破旧的村委会也还在，只是边上添盖了新的。岁月真是把杀猪刀，此时此景，那段灼痛的历史又开始熊熊燃烧了。
老孙的丧事，在堂亲戚的料理下，灵堂已经摆上。
看到晴雪她们进来，亲戚很快就认出了晴雪，招呼着，议论着。施静可能离开的时间太长，已经没人认出来了。后来是从坟地回来的阿光认出了施静。大家这才恍然大悟。那是后话。
施静在老孙的灵柩前，一个双膝齐跪，晴雪也跟着跪了下来，三个磕头后，施静唤着老孙的名字说：“老孙啊，现在是叫不醒你了，我们来晚了，没能见上你最后一面，你就多担待吧！”
晴雪也顾不及细细品味施静说的“我们”，看着爹的容颜，再也不能和她对话了，二十几年的父女缘分就这样走到头了，往事历历在目，快乐的、悲伤的、幸福的、平淡的，全都清晰回放，她忍不住泪雨如下，放声痛哭。
过了一会，有人把跪着的施静和晴雪劝起，有位亲戚模样的人把施静叫到了后房。
“您就是施静女士吗？”对方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托付。
施静点了点头。
“老孙走的时候还唠叨着晴雪的名儿，俩个人可是相依为命的。这次没想到发病这么快，说走就走了。”那人幽幽地说，话里饱含着对老孙的怀念。
“怪我们走得不勤，都快认不出了，也没常来见见老孙，他的付出，都没来得及感谢他啊，莫大的遗憾呢！”施静自责着。
“很好了，那么远怎么能顾及。已经是造化了，老孙人品好，上天眷顾，没让他久病，现在这个年代不用在医院里煎熬就是福气啊！就是走得太快了，大家都还没来得及和他说道说道身后事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他想说的话。不过他让我们转达句话给你，说感谢你让孙集体有了后人承接香火。”那亲戚长者模样的人拉着施静的手说。
晴雪也接到了亲戚长者交过来的一封信，所有对她的嘱托都写在里头了。
晴雪走到一边，打开信纸看了起来。
“雪儿：
你看这信的时候，爹已经走了！叶落归根，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你和爹一起走过了二十七个年头，爹知足了，当年把你接过来的时候，你哭得可凶了，爹又没啥好办法，那折腾的！呵呵！后来断奶了，你就好领多了，慢慢的，跟在爹的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那么跟着跟着就长大了，还很努力，也很争气，考取了大学，念了研究生，给老爹长了脸。老爹这一生在地里佝偻了一辈子，也就你这么一个看得见的果子。
有一件事，爹没有告诉你。你从小开始，不知问了多少遍，等你懂事的时候，爹想说，你却不再问了。你想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为什么自己没有妈妈。今天，老爹就告诉你，但不要责怪老爹说得太迟了，你学会理解吧！
老爹只是你的养父，你的母亲是当年下乡的一位女知青。她姓施，叫施静，现在就在你那城市的一所大学教书。上次去找你的时候，我们碰面了。记住，她就是你亲妈。
不管她认不认你，你都要理解她，她现在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了。那个年代的她，也苦，不是她不要你，是迫不得已。她为了你，可遭罪了，是在雪地里的一个窝棚里偷偷生下了才七个月的你，生下后又马上下地干活赚工分，不能让人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还有，你的亲生父亲是谁？老爹也不是很清楚。记住，若你妈没有讲起，你就不要勉强。
这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在意自己的身世，能在这个世上活下来就是幸运的，我已经看到你们的光明未来。好好珍惜以后的生活，老爹在那头也就知足了。记得每年的清明节来看看父亲，远的话，抬头看天上北边最亮的那颗星星，爹就在那里看着你。爹会保佑你一生平安的！
爹：孙集体
某年某月某日
看完信的晴雪，泪眼模糊得认不出谁了。只听得有亲戚说：“闺女，这施教授就是你亲妈啊！你可真有福气！”
晴雪一时情绪崩溃，已经不止是悲伤，还有该天打雷劈的自责，她现在终于知道了，周汉军的太太施女士就是自己的亲妈施静！
她此刻静静地站在晴雪的背后。泪光里泛着复杂的微笑，谁都不明白那要表达什么情感。
晴雪拨开众人，冲到爹的灵柩前，再次双膝跪下，挥手就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光！
她在心里默默哭诉：“爹，惩罚你失教的女儿吧！她被魔鬼绑架过，她竟然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去伤害饱经苦难的亲生母亲！”
施静走过来，拉起跪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的晴雪。伸手拂去她脸颊奔涌的泪滴。
“闺……女！”施静眼含泪花，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妈！我对不起你！”晴雪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趴在施静的肩上痛哭。
“闺女，妈不计较。答应你孙老爹，好好走接下来的人生就是。这些年，妈也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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