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重逢在异国
早上，田力在宿舍楼下寄出了一封信，转身向灯火通明的图书馆去了。
信是写给杭州的施静的。
施静已经成功考上了大学，是杭州山脚的一所老牌大学，父母为她骄傲了很长时间，逢人就会自豪地讲起自己的大学生女儿。她那一直抑郁的父亲，似乎也看到了新的希望，脸上长年不去的愁容渐渐淡了下去。
上周，他才好不容易打听到施静的通信地址。
过完这个夏天，田力就是布拉戈维申斯克国立大学宇宙与环境专业大二学生了。
田力周末的时候还会去巴拉米耶会会那位老画家。是他给了田力全新的上大学机会。
和他多次接触后，俩人成了忘年交。他确实有位弟弟是那个州的大学校长。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在老人的引荐之下，田力成了那所大学的中国留学生。
田力一边抓紧学习俄语。第一年里，他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包括大学里很多中国交流学者，有了他们，学习上的困难并不是很大。
田力除了看这位贵人，也没放弃确认小菲的希望。他还会像往常一样，留出一点时间，去小菲出没过的地方守候。
田力买了回城里的最后一班火车票。他有足够的时间在巴拉米耶小镇溜达。
河边的黑色小地灯在河岸上发出幽暗且寂寞的光。
河里总有些不甘寂寞的小鲱鱼跃出水面，似乎在偷窥小镇美丽的夜晚。
巴拉米耶的白天和黑夜温差有些大，夜里出来逛街的人明显少了很多，这些人大多朝那几个放着大声音乐和设置了显目广告牌的酒吧去了。排在门口的顾客，双手插在兜里，像是店铺一条长长的尾巴。
田力就沿着小河走着，他紧捂着大衣，手在兜兜里翻搅着一枚硬币。时不时，他会拿出来看一下。他心里设了个赌注，关于能否见到小菲的赌注。
今天的运气似乎不错，每一次翻出的硬币，结果都是能遇上小菲，这让他充满向前走的动力。
反正火车站站台也在前面。那路过的绿皮火车会在小小的站头停留一分钟，让零星的几个客人踏上回城的路。
田力不知不觉来到了郊野。
他看到了一座庄园。
庄园里透出庄稼被太阳烤过的气息。
田力能闻出黄瓜和西红柿成熟的特殊香气。还有那种爬在黄瓜叶子上放臭屁的虫子。树獭知道田力讨厌这种虫子，夏天总会往他的衣领里塞进去几只，那些可恶的虫子受到陌生环境的惊吓，昏天暗地地放着臭屁表示抗议。
想到这里，田力走过了这截路，把黄瓜的香味凉在身后。
转眼来到了一扇铁门前。
门环后面是一张圆圆的铁铸的怪兽的头像。上面用俄文写着：伯爵庄园。
田力看到了庄园里有一辆马车拉着满车的蔬菜从一条蜿蜒的小路走过来。车上坐着一男一女。
那赶车的人是谁，怎么那么熟悉？田力对自己说，难道又是树獭说的，自己得了臆症？
车子走得更近了，田力能看出那满车的土豆了。
牛蛋蛋！真的是牛蛋蛋！田力看到了彪悍健壮的牛蛋蛋。
有个说话的声音传来，他们说的是中国话！这太令人兴奋了。
田力禁不止想感谢兜兜里的硬币了，没想到甩硬币的结果那么准！
可是他们互相喊对方的名字的时候，一个叫光基夫，另一个叫什么妥安娜，那可是外国人的名字！
这回必需探个究竟。田力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对着里面那两个人喊：“小菲、牛蛋蛋，是你们吗？我是田力！”
可能马车的声音太响了。那两个人并没有听到他的喊声。
田力跳起来挥手，想引起对方注意。
马车却无情地拐了一个弯，朝远方去了。
田力失落极了。
难道他们是装作不想认识老朋友吗？
田力扶着铁门思考着。
没多久，他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你找谁？”
田力抬头一看，庄园里头站着一个人，那人就是刚才自己喊牛蛋蛋的那位。
“你是牛蛋蛋吗？”田力试探地问。
“田力，你怎么在这里！”
“你真的是牛蛋蛋啊！”田力喜出望外地穿过铁栅栏握住了牛蛋蛋的手。
老朋友重逢，那种激动，没有人理解他们此时的心情。牛蛋蛋拿钥匙开了门，将田力迎了进去，自是少不了一通叙旧。
小菲听到动静，抱着小孩出来，确认是田力，又是一番嘘寒问暖。她不停地说着：“在这里能碰上你，真是太阳西边出来，有时候不得不相信缘分，这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缘分。”
三个老朋友总算重聚了。
在屋里，小菲给田力准备了可口的俄罗斯风味饭菜和酒，田力和牛蛋蛋扯开嗓子吃喝了起来。
当得知田力在布拉戈维申斯克国立大学上大学时，两个人都惊呼，差点没拥抱田力，说田力这么厉害，有出息了。
田力说，你们也很厉害，竟然到发达的俄罗斯帝国来谋生了，还管理那么大的庄园。
晚饭后，牛蛋蛋小菲他们领着田力参观了庄园，田力说，多么诗意幸福的生活，竟然生活在富人的庄园里，田力说他将来也要建一座庄园。小菲说，那叫上她和牛蛋蛋一起住。
牛蛋蛋故意逗他们，说，那田力会同意吗？小菲才察觉到牛蛋蛋话里有话。一时为自己过火了热情不知所措。
还是田力老练，朝着牛蛋蛋的手臂挥了一拳，说，什么时候这么小肚鸡肠了。
牛蛋蛋咧咧嘴笑了。
“你们干嘛要改成俄文名字，我差点就勇气认你们了。”
“还不是如风随俗。其实没啥意义，是小菲折腾的。她不想回到那段伤心的旧事里去。来这边重新开始。”
“过去的就过去吧！那边打你们走了之后也风平浪静了。那个喜欢告密的红卫兵，被人诅咒多了，她的下场也不咋滴。”
“她怎么了？”
“听树獭说，那年冬天，她想入党，拼命加班增加印象分，结果发生了意外。”
“啥意外？”
“反正发现的时候，已经冻僵在雪地里。双脚冰冻在一个冰窟窿里。”
“哦！那阿光、树獭，还有珍珍他们都好吗？”
“阿光有孩子了，小日子很幸福。树獭和邻村的一个知青结婚了。珍珍也考上大学回城了。”
“那么雪莲呢？”
提到雪莲，牛蛋蛋有点别扭，回避地看着鞋尖磨蹭。田力知道小菲关心的是雪莲和牛蛋蛋的孩子。
“她很好，孩子也三岁了，真奇了，那孩子越长越像牛蛋蛋，你得好好问问牛蛋蛋以前有没有做坏事。”田力玩世不恭地坏笑。
小菲踢了田力一脚，拿一声“呵呵”应付过去了。
“小菲，你想忘掉那段岁月，是不是也打算忘了我？”田力又俏皮，故意找事。
“去一边，我现在有牛蛋蛋了，他对我多好。”
“哈哈，真是喜新厌旧。”田力笑着说，眼睛却盯着小菲怀里抱着的孩子看。
小菲躲过牛蛋蛋，踩了田力一脚，怕他惹是生非，提醒他不要在孩子上找话题。
田力偏偏不听她的，把注意力放在那孩子身上：“这小家伙应该两岁了吧，那时候在中国，还躲在娘胎里呢！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孩听懂了，喷了口口水，奶声奶气地回了声：“苦河。”
“库科，不是‘苦河’，是‘库科’，在嘴巴前面一点发声。”小菲帮库科纠正，满脸的骄傲。
“牛蛋蛋，这孩子长得多像你啊，得叫我干爹！”
牛蛋蛋呵呵了一声，心里说，狗日的田力，应该叫你爹。想想这样会让小菲尴尬，于是装糊涂，说，行，叫啥都行！
田力说，那可就这么说定了！
在牛蛋蛋的挽留下，田力在庄园了留宿了一夜。第二天回去的时候，小菲和牛蛋蛋都特地交代，在这边举目无亲的，要经常来访。田力答应说，那是肯定的，等你们庄园葡萄熟了一定过来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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