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要把孩子滚出来
田力一有空，静下来就暗暗调查施静那晚在村委会的蹊跷之事。
施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村委会？
为高考的事？排除。高考推荐资格已经报上去了。
被姓徐的胁迫进了村委会？
可能性比较大。
偶然的机会，徐联芳和田力碰到了一块。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那天晚上施静去借打电话的事。说些知青真的辛苦，女孩子家，离家里人那么远，能不挂念。她还问田力，为什么施静近来都不去借打电话了。
借打电话？田力一时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再说这问题田力也答不好，只是搪塞说，她一门心思在复习功课，可能忙吧。
经徐联芳这么一说，田力才如梦初醒，那么那晚是施静借打电话，才给了姓徐的有机可乘！
施静说的，她主动去找姓徐，压根就是骗小孩的。
打电话，姓徐的趁机？
田力这么推断着。
一次在下工的路上碰上施静。
施静和田力已经如同陌路人了。她在故意回避他。田力发现施静瘦了许多，眼里总有抹不去的忧伤。
田力叫住她。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放开！我们已经毫不相干了。”施静扭头不看田力。戳在那里，决绝地等田力松手。
“静，我知道你在回避我，但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不是你的错。”
施静回头看了眼田力。
“你不能一个人扛下去了。”
“我们就做普通人，我们不要高考了，我能养活你，我们把他绳之以法了。”
施静的表情突然激动起来。
“请你离我远点，不要坏了我的好事。”
“我知道在你心中，高考是最重要的，我……根本不算什么，但我们不能纵容犯罪。”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你从此闭嘴。”施静挣脱田力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田力的心空落落地难受。仿佛睡梦里想抓一样东西，手却麻麻的不听使唤。
小菲穿了一件厚厚的军大衣。牛蛋蛋问她去哪里，她说去走访个队友。牛蛋蛋也不好说跟她一起去。近来牛蛋蛋盯小菲有点勤，牛蛋蛋觉得她内心肯定在烦他。刚才一问，小菲就提防着他可能会跟过来的意思。
小菲不一会就到了村北的小树林里，与其说是小树林，还不如说是山丘。稀稀落落的没有几棵白桦树。山丘不算很高，也足够让她爬得气喘吁吁的了。
站在山丘顶端朝下看了看，小菲还是有些害怕。不高，可是坡度挺陡的。前些时间，队里有个队员，上楼梯挂玉米，结果结结实实从梯子上滚下来，那样子她想想都后怕。
可是她任务在身啊！容不得多想。
她拉下厚厚的绒毛帽檐，扯下脖子上的毛线围巾，把自己的脸包裹起来。拍拍脸，没感觉，现在够严实了，足够对付山坡上那些硌人的小石子。
小菲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排除杂念，闭上了眼睛，嘴里小声地叨唠着：“我那还未出生的可怜小宝贝，不是妈妈对你狠，妈妈也是没办法，怪妈妈一时糊涂。你下次再来妈妈这里投胎吧，妈妈欢迎你。”
为了保证成功，小菲临时决定附加一套传说中的动作，就上次田力也提及的蹦跳。她学着电影里袋鼠的样子，奋力起跳，来来回回做了几十个，做到肚子抽筋喘不上气再也跳不动才罢休。
她坐在地上，突然又感觉到了胎动。
她给自己下了命令，赶快，乘热打铁。这天是豁出去了！我的宝贝啊，我那还没面世的宝贝啊，记得下次投胎要慎重呢！
看了看山坡，她心一横，将自己躺倒。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是的，万一……
于是她又艰难地爬起来。
她找到了空地稻草垛，随手抓了几个，骨碌碌扔到山脚下。想到自己将比这稻草滚得更惨烈，她又骂上田力了，该死的田力，还说来山脚接我，连人影都不见了，肯定又去见那破大学生去了。狐媚惑主，为啥咱小菲就缺这个魅力呢！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她也懒得通知他，是自己偷偷来的。这残忍的画面，不是越多人知道越好的。
小菲再次躺下来，闭上眼睛。心里祷告着：阿弥陀佛，你就从了本姑娘的心愿，一切罪恶来世再惩罚我。我愿意悔过自新。保佑我成功！成功！我要成功！
一团东西从山顶滚到了山脚。被那几个稻草垛挡了一下，停了一下。
那团东西艰难地站起来，慢吞吞爬到了山顶。
又一团东西从山顶磕磕绊绊滚到了山脚。
那团东西费了很长时间才坐起来，又费了好长时间才站起来，最后跌跌撞撞爬到了山顶。
又一团东西骨碌碌滚到了山脚……
如此周而复始。最后那团东西停在了山脚下。
山坡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滑痕，新鲜的泥土湿润湿润的，有几条破土的蚯蚓受到惊扰，跟着在挣扎……
树林里的一只乌鸦也被惊动了，一下子尾巴朝南，一下子脑袋朝南，“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
小菲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边上坐着牛蛋蛋，一脸的关爱。
“我这是怎么了？”小菲动了动上半身，却没能坐起来。
“你从山坡山摔下来了。在外面冻了两个小时。我看你那么迟还不回家，出去找了一大圈，从村口到村尾，从村南到村北，从东家到西家，你平常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最后才在山丘那边找到你。”
“那肚子里的孩子呢？”
“孩子没事。”牛蛋蛋平静地说。说完，牛蛋蛋端过一碗姜汤，拿调羹一口口喂给小菲。
小菲的脸上有了一道道刮痕，那厚厚的围巾根本不管用，滚到最后早就掉一边去了。连那厚厚的军大衣也不管用，她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很是让人心疼的样子。
小菲看了眼牛蛋蛋，又闭上眼睛，心底涌起了强烈的绝望。老天那，你到底要我怎样？一时的糊涂，难道要我付出自己的小命去偿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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