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高三的考试像不要钱似的，期中考中间加上了月考，接着数学和理综开启了周考模式。
高考，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接连几次周考，文雨的成绩都不太理想，总分每次都比预估的掉了十几二十分，虽然周考不会排名，但文雨心里却明白，这十几二十分意味着几十名甚至一百名的落后。
但又如何呢，即使落后一百名，考长夜大学仍是绰绰有余。
自从孙然回来，李冉又开始活跃在了黄姐他们的圈子里，每周跟着黄姐去吃饭喝酒一顿不落。而文雨因为黎木跳槽的关系，跟黄姐的来往也变得少了。
好在文雨和李冉还能在课间相聚。
“豆子，你这成绩你真的不担心吗？”李冉打开一罐刚从小卖部买的可乐，罐里攒了许久的气体喷涌而出，文雨立马递上一张纸巾。
“本来我也没有什么远大理想，不像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文雨云淡风轻地说。
李冉喝下一口可乐，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说：“虽然我理解你跟黎木感情很好，可你以前成绩并不差，努努力考个一本是没有问题的。你为了他放弃一本，不觉得可惜吗？”
对于那时的文雨来说，长夜大学，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轻轻松松高考，还能继续跟黎木留在长夜，有何不可。
“我这水平，读长夜，也没什么吧。”她说得风轻云淡，李冉也无话可劝。
“想当初你劝我不要在孙然身上花心思，让我转文科好好奋斗，现在你倒像当初的我，被爱情迷了心窍。”
“是啊，以前我再怎么玩，都还想着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但现在我很怕，很怕如果考去了其他地方，我跟黎木，就没有以后了。”
“狗哥真是，魅力大。不过听说他最近跟着磊哥发了财，保不齐你以后不用上班，就被他包养啦。”李冉没几口就喝完了一罐可乐，将铁罐腰身用力捏了一把，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发了财？他跟文雨说自己在攒钱，却也没说他的钱从何而来。
“他发了什么财？”
“你不知道？”李冉疑惑。
“我不知道。。。”
“听说是打牌，赢了不少。”李冉压低了声音说道。
李冉的消息总是很灵通。黄姐从来不避讳跟李冉说他们的事。
文雨刚想继续问，上课铃就响了。两个人只好狂奔进各自的教室。
难怪他前段时间心情那么好，那时的文雨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她只知道打牌赢钱听起来比打架伤人似乎好多了。
终于迎来了期中考试，文雨语文作文写得十分顺畅，一扫前几次周考失利的阴霾。
考试结束，是例行放假。
吴月早早就跟文雨、李冉约了火锅，三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过火锅了。
已入深秋，路上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三人心情不错，在学校附近的火锅店，挑了一张靠近窗的桌子坐下。
吴月迅速点好了菜，几个人正聊着天，一群人站在了她们桌前，抬头一看，原来是佳佳，带着几个女的。
“嗨，豆子姐，李冉，你们也来这吃饭啊。”佳佳一脸谄媚。
豆子姐这个称呼已经被叫了很久，文雨从一开始谦让、解释，到现在默默接受。
“我们小聚一下咯。”虽然李冉一直不喜欢佳佳，但面子上一直跟她保持着客气。
佳佳走后，三人畅快地吃了火锅。
吃完后，李冉准备去找黄姐，听说孙然也在。
文雨打了电话给黎木，没有打通，他这几天似乎都在天茂，反正也无事，就想着去找他，看看他在不在。
文雨和李冉都有事，吴月便回了家。
文雨打车到天茂，按照之前来过的路径，走到了地下一层，门口的两个小伙看到文雨，跟文雨打了招呼。
其中一个拿起手里的对讲机：“让黑哥出来，豆子姐来了。”
文雨倒也没有在原地等小黑，径直朝黎木的房间走去，文雨一直很疑惑，这里虽然是负一层，但大厅、走道和包间都十分宽敞，如果打开所有的灯，比起楼上的酒家还要更气派些，不过他们似乎吝啬于开灯，只有颜色诡异的灯带交替亮着，让人分不清脚底绵软的地毯是红色还是黑色。
走了没几步，听到一声整齐的“同哥好！”，文雨一惊，立马找了一间黑灯的房间，拉开门躲进去。
这里的人都只知道黎木的女朋友叫豆子，并不知道豆子的真名，黎木也一直在避免让文雨跟这里的人打交道，所以李同并不知道豆子就是文雨。
不一会就听到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向这边走来，还伴随着一个男性声音的惨叫：“同哥，过几天就还，真的过几天就还。。。”
这声音带着颤抖，充满了祈求和无助。
文雨转身背靠着墙壁，以免外面的人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她。
从玻璃透进来的微弱的光，投射出由无数灰尘组成的光线，文雨打量了房间，看到这里堆满了桌椅，地下还有一堆棍棒。
文雨的心顿时提了上来，门外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夹杂着一些威胁恐吓的话。她害怕极了，她怕同哥发现她在这里，也害怕外面发生的一切。
突然门被打开，一个胖子冲进来拿走地上一支长木棒，就关门离开，来得急匆匆，甚至没有发现文雨。
随后对面房间的传来一阵尖叫和求饶：“同哥，错了，别。。。啊。。。。错了。。错了。。。我打电话。。。同哥。。。啊。。。”
文雨紧紧地闭上眼睛，男人每一声尖叫都将文雨的心揪起来一次，手里的电话一直在震动。
她颤颤巍巍地拿起电话，大概是小黑出来没有找到她，所以才打了电话给她。
她的手发着抖，连按下接听键都需要使些力气。
“豆子姐，你来天茂了吗？我在门口，没看到你。”
“我。。我在卫生间。。”文雨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挤出这几个字来。
“哦哦。那在底楼大厅这等你。”
小黑正准备挂电话，文雨才反应过来，她需要小黑的帮忙。
“不。。。小黑。。。我刚走错，进了一个房间。我哥现在在对面，不能让他发现我来这了。帮我想个办法。。。”
“嫂子，你在哪间？”小黑终于压低了声音。
“里面，有一堆桌子凳子，和。。。棒子。”
“我知道了，你先别出来，我去叫狗哥。”
文雨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没过一会，听到对面的声音停了下来，还有一声关门的声音。
文雨这边的门被打开，她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推门进来的人是小黑，他朝里张望几下，看到了在墙边的文雨。
“嫂子，是我，跟我走。”小黑向门口努了努头。
文雨走到门口，看到对面的门被关上，小黑挡住她带着文雨离开了这里，向黎木的房间走去。
“嫂子，你先在这等等狗哥。”
“好。”坐在了沙发上，双腿已经松软。
虽然没有看到同哥，但从男人尖叫的声音来看，同哥的这份“工作”，比她想象中的，恐怖得多。
没过一会，黎木就进来了，文雨吓了一跳，看到是黎木，才放下心来。
黎木看到文雨被吓到的样子，笑了起来：“放心，你哥现在忙着呢。”
说完从房里的小冰箱中拿出一瓶冰水，递给文雨，顺势坐在了她的旁边。
“你哥总有一天会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他一天到晚跟我叫，说要瞅瞅我老婆长什么样子。”黎木一边说，一边玩弄着文雨的头发。
文雨打开水瓶灌了几口冰水下去，终于放下心来。
“高考完再跟他说，不然他要跟家里人告状。”在黎木的身边，她有了莫名的安心，但又添了几分担心。
“刚才，同哥。。。他们。。。”
“有个小子欠了磊哥的钱不还，你哥帮着要钱呢。”这事被他形容得天经地义。
“哦，你们都是这么帮磊哥要钱的？”
“我跟李同分工不同，好了，你别问了，再问我让李同来我这。”
他的头发长了不少，已经不再戴帽子，人中左右两边有隐隐冒出的胡茬，比起之前硬朗不少。
他带着挑逗的眼神看着文雨，沾沾自喜地以为文雨会被他的这句话唬住。
可他不知道真正吓到文雨的是那个男人的声音，他此刻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文雨，刚刚发生的事再寻常不过。
“黎木，可不可以不要打架。”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黎木愣了一下，随即从鼻腔发出一声冷笑。
或许在这个地方，回答这个问题确实有点可笑。她终于明白了，这负一层的灯光、地毯、和一个个像铁笼一样的房间，不就是专为那些不见天日的事而存在吗？
“有的时候，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我们在做什么，你是学生，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圈子。”
“那什么人是属于你们的圈子？像莎莎那样的吗？”
“是。”
或许他累了，甚至懒得解释更多，一个是字，说得斩钉截铁。
文雨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黎木像失去了兴趣，转直身体瘫在了沙发上。
那一刻，她和他，像隔了一个银河。
小黑推门进来，打破了局面。
“狗哥，磊哥叫你过去，上桌。”
“知道了，李同那边结束没？”
“还没。同哥还在那。”
黎木转头看向文雨，语气又软了下来：“我还有事，我让黑子先送你回去，好不好？”
“好。不过我可以自己回，不用送。”
说完文雨站起来要走，黎木也跟着起身，跟小黑交代了一句：“别让李同看见了。”
然后又抬手揉了揉文雨的头：“这会有点晚了，让他送你，乖，明天给你打电话。”
说完便开了门朝里面另一个房间走去，文雨还想跟他说一句，便追了出去，却看到黎木进了一间摆有麻将桌的房间。
小黑追了出来：“嫂子，狗哥还有事，我送你出去吧，同哥他们关着门，看不到的。”
文雨带着疑惑跟着小黑出了天茂。
回到家，她反复回想着今天在天茂看到和听到的一切，跟了磊哥以后，黎木好像变了，但哪里变了她也说不上来。以前羡慕小涵，亮子看白场，可以跟小涵作息一致。
现在黎木也不再看夜场，却总是神神秘秘，让人捉摸不透。
那时的文雨，对于这些事充满了好奇和疑惑，总想着在黎木身上寻求答案，可当答案摆在文雨面前的时候，竟是那样的残酷。
文雨以为黎木不告诉她事情的全部，是对她的隐瞒，而事实却是，他爱惨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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