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又是周五，高三生的周五已经没有提前放学这回事，反而要多上一节自习课。
周围充斥着沙沙沙的声音，自觉的同学都在奋笔疾书，还有一部分还是选择用mp4看电影来打发时间。两周过去，文雨靠着刘昊整理的知识点，勉强跟上了一点进度。
然而老师们上课都以“这一节我相信很多同学在假期里已经学过了，那我就讲快一点”而潦草收场。
时间像一根马鞭，不断地抽打，走的不行，必须得用跑的。
学习的压力使得文雨回家后不再上网，偶尔用手机上扣，看看黎木的状态和空间，聊天屈指可数，见面也没有见过。第一个周末黎木叫文雨去酒吧，文雨都借口没去。
第二个星期总算能挤出一个晚上，去见黎木，她真的很想他。
尤其是在自己埋头苦学的每个晚上，写完一门作业，就会让自己空下来，发着呆去回想跟他在一起每个瞬间。
人越是忙碌，好像思念就越会见缝插针。
理综周测卷做完，文雨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偷偷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查看。
一条黎木的短信：快放学告诉我。去接你。
文雨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还有十五分钟自习课就能结束。
“快了，还有十五分钟。”
对面回的挺快。
“嗯。”
今晚就给自己放一个假吧，抬头看到吴月用笔挠着头，大概是理综周测卷还没做完呢。
一向勤奋的刘昊反而睡了一整节自习课，自从进了高三以后，大家的生活节奏都变得不太一样。文雨看着窗外不禁感叹，半年前的那天，李冉还跟她在同一个班级，她们是那样的张扬，想学就学，不想学就偷偷传纸条，吵吵闹闹好不快乐。
半年前的那天，她遇见了黎木，走进了那个灰色的世界。她没有忘记自己作为学生的本分，但另一方面，她又希望自己能够跟黎木一直走下去。可是他的未来呢，他们会有什么未来呢。
她看着窗外的景色看得出神，回过神来才发现黎木他们一行人已经出现在校门口。他仍然带着黑色的鸭舌帽，即使脸被帽子遮住了一半，她还是能认出他来。
纤长的双腿还跟最初见面时一样，一半搭在另一只腿上，黑裤子墨绿色短t。这件短t还是文雨帮黎木买的。
看到他们已经在等她了，她便开始收拾书包，争取放学铃一响就冲出教室。其实此刻她是有点疲惫的，毕竟高强度学习了这么多天，心里悬着的那根神经，一放松，反而袭来一阵疲倦之感。
放学铃已敲响，文雨拍了拍吴月的肩膀：“黎木过来了，我先走啦。”
说完迅速拎起书包走出教室。
黎木似乎没想到文雨能这么快出来，还在跟旁边的人边抽烟边聊着天。
文雨走到他面前跺了跺脚，又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才引起他的注意。
“小丫头，吓我一跳，怎么这么快。你不是偷溜出来的吧？”
“当然没有，铃一响就出来了，你们这么一群人，在门口可太惹眼了。”文雨左右寻找着年级主任的身影。看一圈都没看到，报起黎木的胳膊拽着他向前走。
“快走快走。。。”文雨催促着。
黎木向周围使了一个颜色，众人跟着他们向平街的方向走去。
“今晚什么安排？”进入安全地带，文雨才放松了下来。
“去夜色。见老熟人。”他的右侧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心情很好。
高三学生不用穿全套校服，所以文雨一直穿着牛仔裤，走到夜色酒吧门口，脱了校服外套塞进书包，黎木接过文雨的书包扔给旁边的小黑。
众人进了夜色，朝二楼的包间走去。
还没进包间，就听到一个有点熟悉的笑声。打开门一看，果然都是老熟人。
自从黎木跟了磊哥，亮子、小涵他们都很久没见，意外的是，刚才发出笑声的人，竟然真的是孙然。
文雨和黎木被请入座，坐在老孙旁边，文雨跟小涵对了眼神打了招呼。
“狼狗，才几个月不见，你这变化有够大的！”老孙一把搂住黎木，贴着黎木的耳朵寒暄起来，越过黎木看到文雨：“丫头，还记得我不？”
文雨大大方方地打了声招呼：“记得，孙哥好，我们之前见过。”
跟黎木在一起久了，以前总觉得格格不入，如今已经慢慢融入这种氛围，不再怯懦，也不怕调侃。
老孙眼神透露着高兴：“狗嫂好，我们狗哥果然还是把你拿下了啊~”
黎木一把推开老孙，开着玩笑：“那必须拿下！”
此时亮子端起一盏啤酒递给黎木。
“狼狗，我们刚才可是每人敬了老孙一盏，你跟豆子也来一盏。”亮子向黎木挤了挤眼睛。
老孙倒也不抗拒：“嗯，喝狗哥和狗嫂的酒，不亏。来，瑶瑶，我们跟狼狗两口子喝一个。”
话音刚落，从老孙旁边探出一位美女，超短裙，亮片坎肩，事业线若隐若现，神态妩媚。
黎木接过那盏酒放在面前，用右手握起文雨的手，左手端了一杯，对老孙说：“孙哥，我跟我媳妇给你敬个酒，接风洗尘了啊。”
文雨的手刚向那酒盏伸出去，黎木就用胳膊肘挡住，老孙见状，示意瑶瑶拿酒：“得，咱们狗嫂喝不了，没事，我们喝啊。”
黎木跟老孙还有瑶瑶每人干了几杯，这热场活动才算结束。
文雨拉了拉黎木的胳膊，正在跟其他人说笑的黎木将头侧向文雨。
“老孙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这几天，怎么了，你要跟李冉说？”他倒是心思敏锐。
“嗯，我发个短信给她。”
“好，叫她过来也行，她家不就在旁边？”
文雨编了短信正要发出去，一张大手盖在手机上，“算了，你看老孙这情况，李冉来又挂个脸，扫大家兴。明天吧。”
文雨觉得黎木说的也不无道理，虽然不知道瑶瑶跟老孙是什么关系，但两人举止亲密，一定会让李冉不快。
还是回家再说吧。
虽说黎木现在跟他们不是一个阵营，但看得出他们的关系并未受到影响，互相调侃、灌酒，仍跟以前一样。
过了一会，小朱推门而进，带着一盒打了包的食物，递向文雨，“嫂子，还热着呢，快吃吧。”
黎木接过小朱手里的东西，放在文雨面前，打开包装袋，接着又打开盖子，是馄饨。
他又顺手撕了一次性筷子放在馄饨上，“吃吧，我们都吃过了。”
他的一系列操作，引起瑶瑶的注意。
“狗哥，你可真是把我们狗嫂捧在手心里呢，这也太。。。”瑶瑶的语气竟带着一丝羡慕。
老孙也注意到了，眼神“奸邪”地说：“怎么着，现在不是狼狗了，是小狗了？”
“给劳资gun！”黎木一口脏话喷回去，老孙却像被打开了笑穴，狂笑不止。
文雨看着他们闹，真心地替黎木感到高兴，跟他们在一起的他，好像才是初见时的那个黎木，桀骜不羁，潇洒淡然。
酒过半巡，男人们停止了喝酒，聊起了天。小涵过来跟文雨坐在一起，跟文雨说着她最近的生意，她打算在中心广场附近开一家分店，但自己跟亮子两个人显然忙不过来，得想办法招人。
“时间有点晚了，前阵子暑假，我们之前高三的学生高考完正好没事，你那时候应该能招点便宜的暑期工，帮你把店先开起来。不过现在都去上学了，也招不到了。”文雨认真地帮小涵想了想。
“是啊，暑期的时候我店里生意不要太好，就是因为暑期火爆才想着再开一家店。”
“但现在暑期都结束了，你再开不就浪费了吗？热点都过去了，可别在低点投钱啊。”
“你说的倒是，别等店开起来了，两边的店都没人买就亏大发了。”小涵恍然大悟，抬手顺了顺文雨的妹妹头，“还是准大学生聪明啊。你要是考不上大学，就跟我说一起开店吧。”
“行啊，保准让你的店，蒸蒸日上~”
“哈哈哈哈，你还是好好学习吧，狼狗要是听了刚刚我说的话，估计要打人。”
坐在小涵旁边的瑶瑶听到她们的聊天，扭着身子似乎也想加入话题，“你还是学生呀？难怪看着小呢，几年级呀？”
似乎知道文雨是学生，语气便失了几分客气。
“刚升高三。”文雨礼貌回应。
“看来狗哥还是喜欢清纯的，难怪我们莎莎一直入不了狗哥的眼。”
原来她是莎莎的朋友，文雨记得，是莎莎替黎木解决了周静和佳佳的事。
文雨笑了笑，不置可否。
“对了，瑶，莎莎现在跟了谁？”小涵转移了话题，跟瑶瑶聊起来。
黎木的桃花，一直不断，即使有人知道有文雨的存在，还是会有人当着文雨的面贴着黎木找他喝酒，黎木的拒绝是果断的，常常一个眼神吓退美女，或者一把搂住文雨说一句：“让我媳妇跟你喝。”
至少，文雨在的时候，他是这样的。有时候她也不敢去想，她不在的时候，他的身边，又有多少的莺莺燕燕和性感尤物。
可是她也不能怎么样，她现在是高三的学生了，这份感情的忠诚只能取决于黎木自己。
如果蝴蝶真的要飞，花又能做什么呢。
文雨的沉思被手机的震动打断，拿出手机一看。
发件人：李冉
内容：王文雨，你是好样的！
这短信发的一头雾水，她这生的是哪门子气？文雨回了一个问号过去。
没过一会，李冉就回了过来。
发件人：李冉
内容：你现在跟孙然在一起？他回来你都不告诉我吗？你是当大嫂当的连我这个朋友都忘了是吗？
愤怒三连问。
文雨回了短信过去：我也是一个半小时之前才见到他，而且他带了美女，夜色202，你要来吗？
文雨被她质问的语气弄得有点不耐烦，为什么今晚瑶瑶嘲讽完她，连李冉也要为个男人跟她置气。
李冉没再回消息。15分钟后，她推门而进。
文雨看到了她，招了招手，李冉看到后笑颜如花地朝着她们这里走来，瑶瑶去陪老孙喝酒，位置空了出来，李冉就坐在了原先瑶瑶的位置，小涵的旁边。
“酒都喝一半了你才来，罚你几杯。”小涵逗着李冉。
李冉的眼神搜索着孙然，脸色突然一下沉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酒杯，灌下肚，回应着小涵：“涵姐，我来一杯，你最近咋样？”
文雨环视了一周，原来孙然跟瑶瑶在灯光昏暗的角落亲亲我我。这一切都是文雨能预料到的，也是李冉能预料到的。但她既然来了，也只能受着。
“刚才还在跟豆子说，前阵子店里生意好，想开个分店，不过现在高三毕业的学生都去上大学了，也没人买了。”
李冉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孙然的注意，黎木跟亮子他们聊着近期的事，这酒场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定位和自己的情绪，主色调是孙然回归，大家高兴，而李冉的不开心，此刻是最不足以为人道的。
没有跟孙然搭上话，还看到他跟瑶瑶亲亲我我的画面，李冉大抵也是坐不下去了，不过原本这场局也已经接近尾声。
“豆子，你什么时候回？”李冉问。
“差不多快到时间了，你呢？”
“陪我出去走走。”
“好。”
文雨跟黎木打了招呼，告诉他先跟李冉回家。黎木跟老孙他们本来也有后半场，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出了夜色，夜风透着一股冷气，文雨抱起双臂，感叹道：“这几天的晚上竟然有点冷。。。”
李冉似乎并不在意冷暖，语气黯然：“豆子，高考毕业，你还会和狼狗在一起吗？”
一个值得深思的话题被猝不及防地抛出来。
“会把，也许我就留在长夜了呢。”
“为了他，你甘心？”
“我不知道。”文雨真的不知道，为了他留在长夜她是否甘心。
两个人已经走出平街，看来李冉还不想回家。
“刚才我在家上网，有人在群里说老孙回来了，还发了你们的照片，我看到你也在，气你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他回来的事，不过我现在也明白了，他回来我高兴，但我来，他又毫不在意。你不告诉我，是对的。”
李冉边走边说，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跟李冉这样聊天了，她总是那么积极、乐观，可是到孙然这，她就变了个人。哪有谁永远乐观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和逆鳞。
“其实我跟孙然一直都是这样的关系，我单恋，他花花世界。我以前觉得，只要每个星期跟着黄姐见他一面，就行了，管他身边搂着哪个女人。他走了的这几个月，我过得很痛苦，见不到他真的很痛苦。但我一定是要离开长夜的，我要走向更好的社会，到时候我跟他再也不会见面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至少你跟黎木在一起过，而我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的确，文雨是更幸运的那一个，即使以后真的跟黎木分开了，还有回忆可追忆。当时的文雨还没有意识到，有了回忆的忘记，是更痛彻心扉的。
文雨此刻还无法那么悲观的看待她和黎木的感情，她本就是个普通的女孩，留在长夜市，跟他在一起，似乎是一件不那么难的事。
“李冉，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我觉得你为他这么伤心，很不值得。等你到了大学，以后当了记者，会遇到比他帅几百倍，比他优秀几百倍的人，到时候，你可能就觉得他也不过如此吧。而且，得到了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像孙然这种性格，跟你好几天就找了别的女人，以后你们还怎么见面。”
“你说的对，没跟他好，还能保留点美好的回忆。那你呢，你跟黎木呢，你又能跟他在一起多久呢？他们一群人，说到底，不过是群混混。”
“他换了老大以后，好像作息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我不清楚，但同哥不也跟他一样吗？我只要留在长夜就行，再说，我本来也没你那么好的成绩，不过就是普通学生一个。”
两个人各自怀着心事绕着附近逛了几圈，到了时间便回家了。
黎木一行人转战去了ktv，大抵又是一个通宵。文雨也累了，虽然明天是周末，还有好多张卷子要写，回了家倒头就睡了。
做一个灰色地带的学生，也很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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