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礼物
回到家里，已是傍晚时分。
王氏等人已经吃过了饭，正坐在堂屋里，见了杜春澜，各人目光投射过来，三堂会审似的。
杜春澜心里暗嗤。
王氏一拍桌子，“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外头算了！”
李桂芳冲她得意地飞了一眼，杜春澜就知道她肯定又没少在王氏面前说她的坏话。
杜春澜忽然感到一阵心累，这些人，跟他们说话完全就是浪费时间，该早点想办法从这个“家”里脱离出去才行。
她看也没看其他人一眼，直接上前掏出三陌钱交给王氏，“这是今天卖菜和卖花的钱。”
完了转身就走。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王氏喝道。
杜春澜步子不停，她是一刻也不想跟这些人打交道了。
“反了天了！老二家的，给我拉住她！”
没等李桂芳上来抓住她，杜春澜就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眸子一片暗沉，知道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发飙的前兆，有点眼色的都不会再去惹她，可惜，在杜家人眼里，杜春澜还是以前那个任打任骂的“死丫头”，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那么大两筐菜，怎么就卖这么点钱？说！是不是你将剩下的钱都给独吞了？”王氏猛一拍桌子。
还没等杜春澜说话，杜春华就上前柔声道：“大姐，我知道你缺钱，总想着给大娘他们买药买吃的，可是你也不该将卖菜卖花的钱私自拿去花了啊，家里的境况也不是很好，哪儿有那么多银钱拿去买药？
“大娘他们的身子就是个无底洞，左右也就是那样了，喝再多的药也没用。与其拿去买药，还不如多给奶买些好吃的，你说是不是？奶也不是狠心的，你藏了多少钱，还是拿出来交给奶吧，我会给你在奶面前给你多说几句好话的。”
杜春华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小声，她也只是说给杜春澜听的而已。
杜春澜凉凉地扫她一眼，触到她的视线，杜春华就是一怔，以往这个大姐只会低头干活儿，何时敢这么看她了？那清凌凌的眸子，看得她心头忍不住发寒。
然而最令她吃惊的是，这个以往头都不敢抬的大姐，一直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好看了？她竟然现在才注意到！
杜春华看着她那张白嫩娇美的脸，心中升起浓浓的嫉妒。
杜春澜没空理会她的小心思，只道：“那些菜和花只卖了这么多钱。”
爱信不信。
若没有她的灵气浇灌，那些菜会这么早成熟？杏树会这个时候开花？他们还想拿去卖钱？做梦！
寻常两筐菜加两篮子花也只能卖这么些钱而已，给他们这些，已经够可以了。他们却不知足，还以为她将钱昧下来了，她还没找他们要人工费呢！
不管身后王氏和李桂芳如何叫骂，杜春澜抬脚离开。给小黑喂了点灵气，让它好好守在门口，就进了自家小屋。
“兰儿，回来了？”孙氏抬头冲她温柔一笑。
丫丫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仰头看着她，眼神充满了期待。
杜春澜给她嘴里塞了颗糖，小丫头眼睛顿时亮得惊人，“甜的！”
然下一刻她就把糖给吐了出来，朝杜春澜面前送了送，“姐姐，你也吃。”她舔着唇，似乎在回味刚才那股子甜味。
杜春澜额头挂下一排黑线，看着丫丫手心里沾着她口水的糖，暗道，看来她很有必要教导丫丫注意一下个人卫生了。
“乖，我不吃，丫丫吃吧，姐姐这里还有很多。”
杜春澜拿出一个纸包来，里头零零散散装着各种糖果。
丫丫见了一阵欢呼，怕人听见又忙捂住嘴巴，一双眼睛却笑得弯弯的。
杜金桐摸摸她脑袋，给杜春澜倒了杯茶，“阿姐，能给我们讲讲街上是什么样的吗？”
可怜见的，这孩纸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出过村子，连家门都很少出。能长成现在这副平和温润的样子，真是不容易。
看到他们，杜春澜被王氏等人弄得烦躁的心情就奇迹般地舒缓下来，笑着给他们讲起了自己在城中的所见所闻。
丫丫正听得聚精会神，肚子突然咕咕叫唤起来，杜春澜不由锤了下自己的脑袋，“看我，都忘了你们还没吃饭了。”
她起身道：“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
前院静悄悄的，王氏等人估计都睡了，只东侧间传来一阵压低的喘息声。
东侧间是二房的屋子，这会儿估计是杜锦明和林玉珍两个在做某种运动。
杜春澜摸了摸又长大一圈的小黑，悄声吩咐了它几句。
小黑便如同一团黑影无声无息地溜进各个屋子，伸出前螯给每个人都来了一下。
如今已经长到脸盆大小的小黑新解锁了一项技能。它的前螯是中空的，里头藏着一种毒液，进入人体后会令人陷入昏睡，但过了一定时间就会醒来。
其他人倒还罢了，本来就在睡觉，杜春澜之所以多此一举只怕他们中途醒来发现什么。
而杜锦明这对正在办好事的夫妻就倒霉了，干到一半突然陷入昏迷中，也不知道杜锦明以后还能不能行。
不过这就不是杜春澜要考虑的问题了。
将这一家子都弄昏之后，杜春澜赞赏地拍拍小黑，从空间里拿出一只烧鸡丢给它，当做奖励。
看着杜春澜拿着大包小包的进来，孙氏三个都惊讶不已。
“兰儿，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
“自然是买的。”杜春澜一面回答，一面将各个纸包拆开来。
白胖暄软的包子、馒头，金黄色的烧鸡、烧鹅，酱料十足的卤肉，一大堆吃的摆满了整张桌子，浓郁的食物香气散发出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丫丫狠狠咽了下口水，眼也不眨地盯着这些吃的，生怕自己在做梦，一眨眼这些东西就会飞走了。
杜春澜又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手里又拿着两只大包裹。
见孙氏三人都好端端坐着，而桌上的东西一点都没动，不由道：“怎么都不吃啊？再不吃就凉了。”
她将包裹放在一边，拿筷子夹了片卤肉喂给丫丫，又依次给杜金桐和孙氏都喂了一片。
香喷喷的卤肉吃进嘴里，他们下意识嚼了嚼。
“真好吃！”丫丫露出无比幸福的神情，又有些不确定道：“阿姐，这些真的是给我们吃的吗？”
杜春澜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心酸，“当然了，这些都是你们的，想吃多少吃多少！”
丫丫再也忍不住，抓了一只大肉包在手里狼吞虎咽地啃着。
“娘，阿桐，你们也别愣着，快吃啊。”
杜春澜拿过一只馒头，就着卤肉香喷喷吃着。
“兰儿，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些？”
“娘，你放心，这钱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我偶然帮了一位老人家，他为了感谢我，就给了我好几两白花花的银子，我就都拿来买吃的了。还有这些——”
杜春澜走过去，将那两只大包裹依次解开，一只里头装的是她在杂货铺里买来的零零碎碎的日常用物，一只里头装的是衣物，还有两本书。
孙氏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些东西。
杜春澜将一柄牡丹雕花柳木梳斜插在孙氏发间，孙氏摸了摸，表情有些梦幻，“兰儿，这是送我的？”
“不然呢？”
孙氏眼里顿时蒙了层泪，有多久她没有收到过这样贴心的小礼物了？丈夫还在时，每次回来都会偷偷给她捎带些外头的东西，不拘一朵头花还是一根木头簪子，她都欢喜无限。
这些礼物虽不甚值钱，却让她感受到了丈夫对她的心意，也正是这份用心，才能让她日复一日地在这个家里坚持下来。
然而自丈夫去世后，她的生活就变成了一潭死水，每天都在辱骂和繁重的绣活中度过，若非几个孩子，她怕是早就垮掉了。事实上，她离垮掉也不远了。
但是此刻摸着头上这柄大女儿亲手插上的发梳，她的心好似又变得鲜活起来。
孙氏缓缓笑开，这几日被杜春澜养得丰润了许多的脸庞显露出原本秀丽的姿容，让她的笑容看起来很美，很美。
杜春澜心道难怪能生出原身这样的美人胚子，孙氏本身的容貌也是颇为不俗的，只是之前被长久以来的病弱和经年的劳累磋磨得失了颜色，仿佛精美的瓷器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暗灰，如今，上面的灰尘已被拂去，原本的美丽便展现出来了。
美人就该被温柔美好地对待。
“娘，你放心，以后我会赚更多的钱，给你买各种漂亮的衣裳和首饰。”
孙氏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傻瓜，娘不指着穿多美的衣裳，戴多好的首饰，只要你们几个好好的，一生富足安乐就好。”
丫丫眼巴巴地看着孙氏头上的发梳，又看了看那两只大包裹，“阿姐，我的呢？我的呢？”
杜春澜刮了她鼻子一下，“小丫头，少不了你的。”拿出一只鲜亮的珠串递给她，“喏，这是给你的。”
珠串是由五颜六色的珠子串起来的，有玉石、玻璃、珍珠，但都是些不值钱的边角料，饶是如此，也花了杜春澜足足两陌钱。
比这一桌子的吃食都贵。
珠串既可以戴在手上，也可以当做头饰，丫丫一看就忍不住惊喜地叫了出来，立刻套在手腕上，美滋滋地自我欣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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