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厉害的婆母
“不嫌弃!不嫌弃!”
孟氏自然知道百瑞斋的点心有多贵,四枚点心就要一贯钱,平常时候她哪舍得吃,正要高高兴兴接过,哪知那位娘子突然收回了手,连带的那盒眼见就要到手的高价点心也离她而去。
“哎呀,晚辈又失礼了。”
黄梨做作地惊叫一声:“这是林人妹妹吃剩下的呀,晚辈吃剩下的怎么能再给长辈吃呢。”
“这一盒没开过,不算吃剩下的!”
黄梨就跟没听到一样,作势欲把手中的点心丢到鸡笼子里去,听到孟氏心痛得直嚷嚷,她又停住了手:“是挺贵的,整整一贯钱呢。晚辈吃过的不好给长辈吃,丢了又可惜,”她望着手中的点心,自言自语一阵,随即抬头看向那个磨面的老妈子,“要么给那位老妈妈吃吧,这么晚了还在劳作,真是辛苦呀。”
不待孟氏反对,她就将一盒酥给了欧阳晴,由欧阳晴拿到了角落。孟氏什么也没捞着,心中就不痛快了,话里话外赶这拨客人走。
“不急。”
黄梨笑眯眯地坐到了沈鹤伶给她寻来的那根凳子上,微仰起头看着孟氏:“我林人妹妹一直在说她婆母人实在,对她也不错,家里的人对她也好,唯一不足的就是这处宅子,太破了。”她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她呢刚刚还在跟晚辈说,她想回报婆母和家里人,愿意将她的嫁妆拿出一部份来,给家里起一座新宅。”
见孟氏叫她小儿子端了根凳子到她对面,一屁股就坐了上去,看样子是要和她好好“谈谈心”了。
谈心就谈心,她黄梨怕过谁。
“唉,听说,孟啊婆马上就要有孙子了,孙子出生,再住新房子,双喜临门呀!趁着这个好兆头,贺童生明年秋闱一定能考过!”
张寿和沈鹤伶连忙接话,纷纷在说这意头真不错,人住舒服一点,精神也爽利,运势也会不一样,破屋破财破运,贺童生也考了几年了,会不会就跟住宅有关。
贺家三学究听得心动,贺老眼巴巴地望着“一家之主”,请示道:“要么起一座。”
“去!”
孟氏粗硬的眉毛倒竖起来,喝了丈夫一声,跟着又转回视线,黄梨依旧一副笑呤呤的模样,等着她发招。
“娘子,既然老妇儿媳跟你说了这个家的这么多事,老妇也不隐瞒了。是,儿媳的嫁妆是在老妇这里,但老妇为何要把着,还不是儿媳太小,总有一些居心叵测之徒盯着她的嫁妆,老妇呀得帮儿媳处处提防着。”
孟氏在说到“居心叵测之徒”时,眼睛就在黄梨等人脸上打转,“嘿嘿”地冷笑两声后又道:“最开始是说过起新宅子的钱在儿媳嫁妆中出,亲家母也来说过此事,可后来老妇仔细一想,这笔钱不能在儿媳的嫁妆中出。”
“喔,为何呀?”黄梨笑着问了一句。
“娘子,你想呀,”
孟氏臀儿往前一挪,热络地朝黄梨道:“哪有男家用女家的钱,若我儿用了他娘子的嫁妆,以后科举入仕,还不被他同僚笑话,就算是乡亲知道了也不行呀,这是要被戳脊梁骨、被骂的。”
“既然不能用林人妹妹的嫁妆,那孟啊婆可有其他款项支出呀?”黄梨又问。
“不怕娘子笑,老妇嫁到他们老贺家时就一穷二白的,哪有多余闲钱起新宅子,不然新妇进门前就起了,在新宅子摆酒席也给他们老贺家增脸不是。”
“是的。”
“老妇大儿是童生,总能考中秀才,只要考中了秀才那还不是有大把的银钱进来,到时别说起一座新宅子了,就是连着起两座、三座也不是话下。”
“喝,这要几年考不中……”
沈鹤伶张嘴就说,话才刚开头,后面的话就在孟氏和三学究满满怨恨的眼神下全咽了回去。
孟氏冷哼道:“总能考中的,这就看儿媳的命好不好了,若是命好明年就可住新宅子,若命不好……”她撩了撩她的衣裙,跷起了二郎腿,满不在乎的说:“那就怨不了旁人,怨命。”
孟氏瞬间又换了一副面孔,视线往前瞅瞅,然后又左右看看,迟疑道:“话又说回来了,若亲家一家心痛女儿,又担心女婿一直考不中,非要给女儿女婿起座新宅子,难道老妇还能拦着。俗语说得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父母不管怎么疼爱女儿都是对的。”
这就是打定了主意不出钱,岳林人的钱也是她的,也不能出的。那谁能出?当然是岳林人爹娘了。
黄梨心中冷笑连连,“孟啊婆言之有理,既然暂时不起宅子,那林人妹妹的嫁妆也就用不上,还请孟啊婆将林人妹妹的嫁妆还给林人妹妹。”
见她脸色一下就变了,黄梨拍拍她的手,贴心的说:“孟啊婆,晚辈可全是为了你考虑,知道的是孟啊婆顾着儿媳年幼,替她看管着。不知道的呀,还以为孟啊婆觊觎儿媳嫁妆,借着看顾之名私自侵吞。”
“哟,这话说得,老妇与儿媳都是在一个锅里盛饭,她吃老妇的,老妇也从没多说一个字,一家人哪里有侵吞一说。只怕这是某些人的心思吧,这天下仗着恩呀惠呀要这要那的,多了去了,别以为老妇儿媳年幼,就好拿捏,只要老妇还有一口气在,那就不能够。”说到这儿,孟氏站起身,弹弹身上的灰尘,向六人明确地下达了逐客令。
“敬酒不吃是吧。”
黄梨笑容一敛,缓缓起身,将剩下的事交给了张寿和沈鹤伶,这也是他们刚刚在门外商议的对策,总得先礼后兵嘛。至于白玉堂和赵允灵师徒,他们是不干这种事的,两师徒抱着刀站在干净的地方,一面嫌弃院里的味儿不好闻,一面好整以暇地看着黄梨四人唱戏。
黄梨一起身,张、沈二人的脸色跟着就变了,一个横眉竖眼,满面杀气;一个撩起衣袖,向着孟氏露出碗口粗的胳膊,二人就跟约好了似的,同时向前,谁知,还没碰到孟氏,那孟氏就干瘪瘪地嚎了一嗓,人就躺地上了。
“哎哟,哪来的土匪,闯人屋里来打人啦!还有没有王法呀,天子脚下也敢行凶!哎呀,来人呀,进土匪啦!”
张寿和沈鹤伶一下就傻眼了;欧阳晴也看呆住了;赵允灵从没见过使泼耍横,自己在地上打滚之人,更是惊得目瞪口呆;而白玉堂却蹙着一双英挺的眉毛,神情越发不耐烦起来。
相较这些人的惊讶和不耐烦,黄梨却忽然笑了起来,她走到孟氏身旁,半蹲在她面前,“跟我耍横是吧。”
她正担心孟氏被人威逼一番就退了嫁妆,若真那样,那很可能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她就变卦,就跟桃花仙的故事一样,桃花仙在时,萍姑的心上人慑于桃花仙的法术,但桃花仙一死,萍姑的心上人立马恢复渣男本性。
这孟氏也是一狠人,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不管谁来拉就是不起来。她的干嚎起了作用,没一会儿隔壁的就过来了,看着院中好一些拿了家伙事的男人,吓得不敢进来。
孟氏一见门外探头探脑的妇人,就大叫大嚷起来:“哎呀,他大婶,快去请保正,叫保正多带点人来,村里进土匪啦!”
门外的一听“土匪”二字,吓得腿肚子直哆嗦,跌跌撞撞的跑了。
才叫一保正,连官都不是。黄梨睥睨而视,心说若我黄梨在这件事上拿权势压你一个平头百姓,那我就太弱了,我直接退圈。“挺聪明的呀,还知道叫人来帮忙,本娘子也帮帮你吧。”
她起身,让沈鹤伶帮着去叫人。
张寿和沈鹤伶这时对望一眼,便将四人请到一旁,张寿悄声说这事不好办,沈鹤伶说就算有恭王府撑腰,天下也没有帮着儿媳对付婆母的道理。
赵允灵听了,就说要么由他出钱,帮着那位岳妹妹起一座新宅子。
“并非钱不钱的事,”白玉堂对徒弟阐明这中间的厉害关系,“人心不足蛇吞象,她这次要宅子,下次又要其他,难道次次都满足?”说到这儿,他突然住了嘴,跟着又叫赵允灵静心,让他静心看黄梨等会儿怎么做。
“你们照我说得做,保证不会牵连到王府。”黄梨说罢,先与沈鹤伶耳语一阵。
沈鹤伶听后,眼光一亮,朝她点了一下头,“那我先去寻个锣。”
“去吧。”
待他一走,剩下的五人就出了院子,黄梨让欧阳晴帮忙把他们的人叫进来,然后又教张寿等会儿怎么说话。他既应了管家之职,等会儿应付对答就得他来,这时候等级制度森严,哪有公子娘子去应对这些繁琐之事的,都得管家来。
张寿听得直笑,“那我得找张结实的桌子来”他丢下这句话就又折回了贺家。
白玉堂等只剩他们三个了,才接着刚才的话教徒弟,他教徒弟以后若再面对这种贪婪之人,在对方第一次伸手时,可以给,但得让对方知道并非欠他的,还要让对方知道珍惜,因为同情只有一次。
白玉堂是位严师,却也有谆谆善诱的温情时刻,黄梨看着灰黑树影下的那对师徒,心中仿佛升起了一个暖阳。
隔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远处就响起了一阵锣鼓之声,紧跟着就有不少火光向这边移动。孟氏听到保正和村中耆老都到了,由她的小儿子搀扶着出来,向保正和耆老哭诉,说土匪来了她家,不仅打了她,还要抢她家的财物。
村民一听这伙土匪猖獗,群情沸腾,纷纷举起扁担、锄头、铁锹等物,与这伙拿着刀剑的“土匪”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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