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人均八百个心眼
严琼最先递招,反手一撩,手中鬼头刀由下至上斜斜劈来。这一刀旨在试水,他并未用全力,冯子来也想试试深浅,弓步向前,斜撩一刀。
瞬间,两刀相交,迸发出阵阵火星。
严琼抬了抬他那双细长的双眼,冷冽的眼神落在与他对打的那个嬉皮笑脸的男人身上,他一直很讨厌这种没个正形的浪荡子,也不知南侠展昭从哪儿找的这人。他急收刀锋,跟着反手劈出,直取对方中宫。
这一刀勇猛快速,冯子来也不敢小觑,神情瞬间就变了,变格外严肃和认真。只见他脚步往后一踏,同时刀锋往内一旋,一招“分水化岭”,在对方刀锋劈在自己胸膛前挡下了这一招。
严琼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赞道:“武功不错。”
“老兄承让。”
冯子来扬了扬他那双淡淡的眉毛,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嬉皮笑脸模样。
两人刚刚交手的这几招颇为精妙,场外的班头瞬间悄声议论起来,倒比先前看彭瑞和淳于娟的比武时更加亢奋。
展昭双手抱臂,目光直视场中,等那二人打了二十多招后,他发现严琼的刀法有太原六合刀的影子,想到严琼籍贯正是并州阳曲县人,看样子和太原六合堂有些渊源了。
胡仲农还在世时跟他聊起过各班班头,说十个班头武功最好的是严琼和黄字班的萧天行,这时看来严琼的武功还不错。
他对冯子来的武功也很感兴趣,又将注意力落在了冯子来身上,这人的武功就比严琼博杂很多,一时倒看不出师承来历。而且他的刀法中还夹杂了剑法、枪法和鞭法,看样子这人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都颇为精通。
开封府这次倒进了一个厉害的家伙!
展昭甚感欣慰,严琼不是冯子来的对手,只要冯子来不放水,一百招以内这场比武就可结束。
冯、严二人这时已走到了八十来招,严琼连劈数刀,攻势渐急,但对方却始终能以精妙招式化险为夷。
这人新来,他进校尉营已有八年,若今日败于他手,在展昭和同僚面前可就丢大脸了。
他心中一急,招式更加滞碍,胁下空门大开,他大惊之下,想要回刀护住两胁,以为对方必然瞅准时机拿下他,但对方却轻飘飘地扫了他胁下一下。
这家伙在放水!
他瞬间勃然大怒,输就输了,输还被对方轻视那就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他格开他的鬼头刀,往后跳到场外,拉着自己胁下的衣衫一看,果然被划破了,这人能光划破他衣衫却不伤他皮肉,招式收放自如,武功也当真了得,他又很是佩服这人。
他端正身姿,朝冯子来一抱拳,诚恳的说:“在下输了。”
冯子来收了鬼头刀,“也不算输,打平打平。”
“输了就是输了,孔南星是你的了。”严琼那双浓黑的眉毛蹙成了一团。冯子来喜气洋洋,朝他抱拳道:“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嘚嘞,今年就别比了,连老严都输了,我们还比什么比。”
吕沛新瓮声瓮气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朝其他班头挥了一下手:“都散了吧,今年大家就都别想了,等着这位新来的冯老弟挑,挑剩下了我们哥几个再来分。”
他眼睛一转,望向冯子来,故意说:“只盼冯老弟呀对哥几个手下留情,留几个能挑的。”
冯子来将鬼头刀放回到兵器架上,笑着走了过来,“吕老哥说得是哪儿的话,在下早就听闻校尉营的班头们各有本事,闯出去的话都是傲然一方的能人。”说到“能人”二字,他朝其他班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在下再能打也就一双拳头、一双腿,哪里能全胜了。”他当然不能全胜,全胜没朋友,他胜一大半就可以了。
舒瑾接道:“冯老弟,我观你不光会刀法,还会剑术、棍法,这几样我们这几个都不是你对手,的确不敢跟你比了。”
他边说边瞅着冯子来,见他双手叉在腰上,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老哥我呢……在家乡时常在山中打猎,箭射得还不错……”
“比射箭也行呀,箭和靶子都是现成的。”冯子来道。
“喝,人家连射箭也行!还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呀!”
吕沛新问道:“冯老弟,暗器飞刀呢?飞刀你怎么样?”
冯子来听他问到飞刀,一下就笑了,他们这一行练得就是眼利劲和手上的技巧,他所有的武功中飞刀排第二。“还行吧,飞刀平时也耍耍。”
吕沛新转向一圆脸校尉,“皇甫,听到没有,人家飞刀也行。”
圆脸校尉是宙字班的班头,叫皇甫慕和,绰号多把刀,练得就是飞刀,他话不多,又始终笑吟吟的,让人颇感亲切。“那在下可不敢跟你比飞刀了,在下就这点本事,若这点本事都输了,今后还怎么在校尉营混。”
展昭向说话的圆脸校尉看了一眼,知道他是开封祥符县人士。胡仲农生前曾说这人箭无虚发,还说了他绰号的由来,说没人知道他身上藏了多少把飞刀,以为他没飞刀了,但他总能再射一把出来。既然是飞刀绝技,这时说不敢跟冯子来比飞刀,明显是谦虚了。
冯子来右手向他一伸,大度道:“没事,皇甫兄,你说比什么咱们就比什么。”
皇甫慕和正要道谢,舒瑾就抢先道:“冯老弟,这你就不对了,”
“怎么了?舒老哥。”
“你对皇甫兄可比对我们八个好呀。”
冯子来解释道:“哪有,在下新来,一视同仁。”
舒瑾正色道:“那你怎么只让皇甫兄说比什么,不让我们说呀。”他又朝其他班头道:“你们说冯老弟是不是厚此薄彼了。”
“是呀!”
好几个班头出声附和,就连严琼和符陵钊等人都说冯子来不公平。
“你说你新来,要一视同仁,真的一视同仁的话那就应该让我们和皇甫兄一样呀,这才公平!”最急的是吕沛新,他一双眉头皱得老紧,颇有些急赤白脸了。
这样呀……
冯子来一脸为难,悄悄瞅向展昭,让他帮自己否了这个提议。
展昭更加为难,他这时候怎么帮忙,是他自己说要一视同仁,再说了他是他们的评判,哪有评判偏帮一方的。好在冯子来会得多,输点赢点,公公平平,大家面上都好过。见他还望着自己,他头偏向一边,打定主意不管这事。
展昭这家伙真不仗义!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
冯子来转正视线,思忖着今日赢个四五成,就算三四成也行,对其他班头道:“好,在下新来,今日比什么就由校尉营的各位前辈来定。”说着,抱着拳头朝众团团一拜。
“爽快!”舒瑾赞道。
吕沛新赶紧竖起了大拇指:“厚道!”
其他几个也有竖大拇指,也有掩嘴偷笑的。
荒字班的邓恭庆一直未说话,这时走到冯子来面前,他还有些不相信,“真的是我说比什么就比什么!”
“邓兄,真的,在下一言九鼎,而且展大侠还在这儿呢。”冯子来走到展昭身旁,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是吧,展兄。”他得意的瞅了展昭一眼,想置身事外,没门。
“是,邓大人放心,冯兄不会耍赖的。”展昭瞥了他一眼,看来这冯子来势要将他拉下水了。
邓恭庆一脸憨厚,板着手指数道:“比射箭,发飞镖,飞针,射飞爪,鞭子,流星锤,骑马,耍斧头,抡大锤等,这些都可以吗?”
冯子来想着他就“耍斧头”和“抡大锤”这两项要差点,其他的都还行,就答应了下来。
“好,我先跟你比!”
邓恭庆一拍手掌,当场就定了下来,“下一个考生你想要谁。”
冯子来见他这么爽快,反而有些不确定了,随即又想输也就输这一场,也没什么,“孔石明吧,邓兄,你要比什么。”
邓恭庆憨厚的笑了笑,跟着笑容一敛:“我跟你比噪门大!”
“什么!”
冯子来一听就傻眼了,手臂从展昭肩上移开,哪有人比这个的。
展昭也很意外,他知道这些班头转了一个大弯,设了一个陷阱,目的就是挑冯子来不擅长的跟他比,但再怎么也和武功相关……的确相关,这邓恭庆绰号震天吼,噪门的确和武功相关。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拍拍冯子来的肩膀,替邓恭庆回道:“冯兄,邓大人说得很清楚了他跟你比谁得噪门大。”
邓恭庆接道:“你我二人各自嚎三噪,噪门大的胜出。还有不准用内力,展大侠在此,谁用内力谁输。”
“你刚刚啰里啰嗦地说了一大堆,结果你不比你说得那些,这不作弊么。”冯子来可不想跟他比什么噪门,他叫震天吼,平常说话都震耳朵得很,而且当着这么多人干嚎,感觉特傻。
邓恭庆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圆,老实的说:“我就是觉得我说得太啰嗦了,所以说到抡大锤时说了一个‘等’字。怎么,你刚刚才说你一言九鼎,想反悔么。”
这人看着憨厚,胡搅蛮缠的本事可不差。
展昭忍住笑,靠近冯子来,压低声音对他说:“冯兄,认输算了,反正后面还有。”
“不行!”
这人明显挖坑让他跳,冯子来哪能服气,双眉一扬就说:“比就比,谁怕谁。”
跟着,二人就站到了评判展昭面前,各自嚎了三噪,任凭冯子来狂呼乱叫,嚎得噪子冒烟,都比不过邓恭庆的随便一吼。
第二场抢人大赛,冯子来败下阵来。
展昭也痛苦不堪,趁着第三场比试前,赶紧揉了揉发痛的耳朵眼。
跟着要与冯子来比的又是严琼,二人这次争苏荃,严琼道:“刚刚与你比了刀法,这次就不比兵器了,”他凝思苦想一阵,“这样吧,我也跟你比噪门大吧。”
冯子来已经叫破了音,哪还是他的对手,苏荃就归了天字班。
第四场争的是刘子义,舒瑾慢一边走向冯子来,一边指责邓恭庆和严琼不厚道。“冯老弟,那两个人太不厚道了,尽挑他们擅长的!人哪能这样!冯老弟,你放心,我老舒这人最公正了,我们不比你擅长的,也不比我擅长的……”
冯子来一手捂住脖子,直吞口水,一手拍在舒瑾肩上,哑着噪子说:“还是舒老哥你厚道,我们比什么?”
舒瑾殷切地看着冯子来,笑了笑,伸出右手食指,指向邓恭庆,“我们比他擅长的!”
天黑尽时展昭和冯子来才走出校尉营,这条街道不设夜市,到了晚上很是幽静,除了一些挂在门头上的灯笼,就只剩下明亮的月光照耀着这条寂静且幽暗的街道。
“有他们这样的么,我一说要谁,就有人跳出来跟我比,还都比噪门大!”冯子来一脸黑,吼了大半个时辰,噪子几乎说不出话了。
展昭强忍笑意,“不是还有三个班头没跟你比噪门大么。”
冯子来翻翻白眼:“那个瓮天雕,他那个破噪子,敢跟我比噪门么!他也想得出来,跟我比撒尿,他明明看到我去撒了尿,我一回来他就说比撒尿,我还尿得出来么!还有那个萧天行,比画细圈,也想得出来,他是不是特无聊的一个人,平常无事就拿笔画圈!”
展昭想到刚才,那个萧天行相当安静,拿着最大号的毛笔画整圆最细的圈。
“最狠的还数那个符陵钊,看着斯斯文文,跟我比忍痒!”
冯子来想到刚才所受的酷刑就一阵哆嗦,咬牙切齿的对展昭说:“我都怀疑他的脚底板是木头做的,怎么可能挠不痒!”
展昭想到刚刚那一幕就感到好笑,拍了拍冯子来的肩膀:“冯兄,你还是少说点话吧。”
冯子来吐出一口郁闷之气,抢了那么久他就只抢到了一个孔南星,只盼剩下的考生中好有他们今天挑漏掉的好苗子吧。
走了一阵,冯子来又道:“展兄,天色已晚,我也没骑马出来,四方酒馆也离这较远。要不,今晚我去你府邸叨饶一晚吧。”他撕哑的噪门听上去闷闷的、沉沉的,难听得很。
展昭笑道:“没问题,我让卫清给你买点梨回来,润润……”
忽然,远处传来一道女子的惊呼之声。
二人同时一怔,这么幽暗的街道有女子惨叫哪会有什么好事,二人想也没想,同时朝呼声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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