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牢里
高襄对手下人的办事效率还算满意,才不过几日,在暗香院刺杀他的刺客就被抓到了。
他准备要去牢里好好看看这个刺客,听说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长得可可爱爱,一点看不出刺客的样子来。
说实话,他当晚光顾着害怕了,根本没注意来者长的什么样。因此当他听到手下人的描述,还是觉得惊奇,但更多是觉得丢脸。
他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打了!
他得去看看这个死丫头,看看她到底是有多大本事,敢刺杀知府的儿子。
他刚要出门,府上的小厮来通报:“老爷叫您去呢。”
这大白天的,父亲不在府衙呆着,来家做什么?
不过父亲召唤,他不能不从,收拾了身上就急急忙忙跑正厅去了。
一进门,一块玉佩掷到高襄怀里。
“你干的好事。”高玉明宽袖翩翩在厅里踱步。
高襄懵了:“儿子干什么了?”
“你自己好好看看!”高玉明更加恼怒:“今天福建巡抚郑大人的公子找到我,说你抓了内阁首辅刑阁老的孙女,让我立马放人,否则他就要写信到京城,直达刑府阁老手上!”
高襄愕然,他什么时候得罪过刑家小姐?
“我…我没抓邢小姐啊?”他半天才辩解道。
“没抓?那关在牢里待审的那个姑娘是什么?”
“啊?”高襄更懵了:“她就是一个野丫头,怎么成了阁老的孙女了?”
高玉明道:“你问我我问谁?”他坐下来锤着脑袋:“你这回可算是闯了祸事了。”
高襄还是不信:“父亲真的确定这两人的身份?这世道可是什么牛鬼蛇神冒充达官贵人的都有。”
高明玉指指扔到儿子手上的玉佩:“你仔细看看。”
高襄将玉佩拿起来放到眼前,看了又看,除了能看出来是羊脂玉的材质,雕刻的工艺高超之外,其余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高明玉瞪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材质是西域进贡上来的上乘羊脂玉,上面的雕花和刻字是宫内专门的尚工局雕的。这东西天下不超过十块,去年以来除了几位亲王,陛下也就赏了两块给大臣,其中一人,便是福建巡抚郑同光。”
“你说,这人不是郑同光的儿子又是谁?你不是闯了祸事又是什么!”
高襄站着也不是,坐下也不是,只能搓起手来踱步,踱了几步,忽而又道:“这也不算什么祸事吧?那个丫头要刺杀我不假,我不知她身份把她抓了也是情理之中。如今既说开了,我立马着人把她放了就是。”
说话间他就要招手唤来仆从去大牢里提人。
“要是真能这么简单我不会放人吗,还用得着你去放?”高明玉哼道。
高襄茫然:“怎么就不简单了?牢头应该没用刑吧?”
要是什么刑都没用那还好说,要是用了刑,那可就是实实在在得罪了阁老孙女,那他们高家可真是再怎么都出不了这个局了。
但高明玉却显然已经没空再去想这事了:“你知道除了他们,还有谁来杭州了吗?”
“谁啊?难道是阁老亲自来了?”
高明玉差点跳起来:“是东厂提督!”
“东…东厂?”高襄遍寻记忆,也想不起来有得到过东厂提督来杭州的消息。
高明玉乜着眼,阴恻恻地问:“你知道他在哪吗?”
“儿子怎么知道。”
高明玉按着太阳穴,气不打一处来:“你最近是不是见了什么人?和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高襄还是茫然。
高明玉翻过白眼差点要被气晕过去:“那个你刚刚认识的林慕白,他就是提督大人你知不知道!”
高襄彻底懵了。
他明明派人私下里调查过这个林慕白,各方面都没问题啊,怎么就成了东厂太监头子了?
“是不是搞错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搞错了?”高明玉阴着脸:“要是赵巡抚的公子都能搞错,随便指个人出来就说是东厂提督,那要掉脑袋的就不是我们而是他了!”
高襄两眼发直:“这是那个巡抚公子说的?”
“他为了把你手上的这块价值连城的羊脂玉佩送到我手上,连东厂提督都搬出来了,还能有什么假?”
高襄无语,但回想起几日来与姓林的相处,寒意直重头顶。
高明玉叹息:“旁的人来就算了,可来的偏偏是林崇岩,我在想,他这回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高襄喃喃自语。
高明玉一脚踢到高襄腿上,把他踢到在地:“你个蠢货,你说他这么神神秘秘地接近你是为什么?难道就是想请你喝喝茶吃吃饭?”
他拧着眉头扶额坐下,再不坐下就要晕了,又叹道:“你快点写信送到京城沈家,务必把这边的情况告知国舅爷,让他知道有人要在背后捅他的刀子。”
“好,好。”高襄慌忙爬起来,又问:“那提督大人,咱们是不是得赶紧请过来?”
“请过来?”高明玉把拧成一团的整张脸缩进自己的手掌下,尽力不去看面前这个不长进的儿子。
“请过来让他宰咱们吗!”他叫起来。
高明玉把手放下,脸色阴沉得吓人:“这事先捂着,给我捂得死死的。牢里的丫头不能放,姓郑的也不能让他跑了。”
高襄愣了:“还把他们关着不好吧?”
高明玉抬起眼皮神色狠戾地看了高襄一眼,把对方看得浑身一颤。
“你,给我去找一队人过来,要信得过的。”
他站起身,搓着手走到门口,让刺眼的阳光直射到眼睛里。
“他要让咱们死,咱们就得让他先死,绝处逢生也说不定!”
高襄听着父亲阴狠的语气,说出的话几乎让他心跳停滞,但他不敢再问,他知道,父亲也不允许他再问。
刑灵均在牢里过得并不算好。
起先牢头给了她两鞭子,她想反击,但手上没了剑,怎么也阻止不了面前这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之后他们又想拔她的衣服,她拼了命地咬住一个人的胳膊,咬出了血来,才侥幸逃过一劫。但这也让她生生挨了重重的一拳,砂锅大的拳头打在脸上,直接打乱了她的意识。
等她在一堆又潮又臭的草堆里醒来的时候,已是不知道几个时辰之后,牢头送了一碗粥过来,沙子石头占了一半。
她把碗推到一边,在草堆里蜷缩身体。
“不吃就饿死!”牢头悻悻地斥道。
刑灵均死死咬着下唇,才让自己没哭出来,但她的泪水还得打湿了草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泪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在她第三次打湿草堆的时候大牢的门开了,牢头站在她面前,目光寒冷。
“你们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她问。
“不可能放你,早点死了这条心。”牢头道,一碗粥扔到她面前。
“你们…你们现在抓我肯定会后悔的!会有人来救我的!”
牢头突然笑了,笑得前倒后仰。
“咱们这地方从来都是有去无回,谁会来救你!”
刑灵均目光落在面前洒了一半粥的碗上,要从那碗里看到答案。
她手一挥,将那碗拋到空中打了个转,在牢栏上撞了个粉碎。
“巡抚大人的儿子跟我在一起,你们抓了我就是得罪了他,你们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如她所料,对方的笑声停了,他直起身子眼神突然呆滞了一刻。
也出乎她意料,对方的笑容只停了一下,就又噗嗤笑出来,这次笑得更加大声。
“巡抚大人的儿子,只怕你是见不着了!”
刑灵均急道:“你不信我,你自己去打听一下,跟着我的那个人,他就是巡抚大人的儿子!”
“不不不。”对方连忙摇手止住她的话语,他笑得直不起腰,但还是吸了一口气让连贯的话语能从口中蹦出来:“我信你啊,可是你那位好哥哥吗,现在正在咱们知府大人的府上好吃好喝醉生梦死呢,谁还会管你一个丫头片子!”
刑灵均瞪大了眼睛,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她大叫:“你骗人!他会来找我的!”
“那你就自己期盼他能来找你吧。只怕他就连咱们地牢的门都找不到。”
那人抬脚,跨出门外,牢门重新关上,将刑灵均绝望的心锁在里面。
她懵了片刻,一举手,干草攥在她的手里,被她倏地举过头顶,飞扬在整间牢室里。
……
高襄说过等打点好了一切,就带着林崇岩去织造局签下单子,把这赚钱的生意做起来。
织造局是宫里的机构,管事的也基本都是太监,但和林崇岩的东厂还隔着几个弯弯,因此认识他的人不多。
林崇岩倒是不担心这个,就算被认出来了也倒没什么,他正好想看看那群人脸上的表情。看着他们震惊,再看他们畏惧,最后看他们为了自保而沉默。
自然,宫里的人代表的都是宫里的脸面,是皇帝的脸面。他不会动他们,他只会动那些吃里扒外的外人,那些拿着朝廷俸禄满口忠君却让国库亏空皇帝失心的罪臣。
这就是他这号人的职责。
高府的管事此时正站在林崇岩面前。
管事在他面前笑呵呵的,目光却有些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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