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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花船上


  林崇岩,这个阉人。刑持中的心里嗤了一下,果然又是宦党和外戚勾搭在一起,大明朝的风气,就因为这些奸邪才坏成这样!
  林崇岩的脸稍微侧过来了一点,一双利剑般的眼睛直挺挺地看向刑持中,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刑持中快要按耐不住心中的嫌恶愤怒,只想即刻抽出手挥拳打倒面前虎视眈眈的两人。
  “儿子。”一句深沉平稳的声音传入耳中,是一直苟着背坐在上座的刑老太爷发话了:“让他们把这群姑娘带走吧。”
  “爹...”刑持中的手还被沈盛握着,只能偏着身子向父亲颤声应道。
  他们剥夺了父亲内阁首辅的头衔,又杀了这么多忠臣良将,现在,还要来一次又一次地挑衅,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刑持中绝望地想着。
  沈盛握着刑持中的手更紧了,他兴致勃勃地盯着对方脸上的恼怒与无奈,只想看看这次的挑衅羞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就像老虎在吃猎物之前还会把玩一番,他就是要在这些人彻底爆发之前不断挑战他们的底线。
  刑持中深深地叹了口气,抽出了自己的手:“带走吧。”
  “好!刑大人真是快人快语!来人!把这些姑娘都带走!”沈盛更加兴奋了,狂喜着拍了拍手,击掌的声音回响在整个正厅。
  沈盛边拍手边转身朝门外走去,刚走几步又回过头,疑惑地看着落在身后,有些走神的林崇岩:“林督主?你不走吗?”
  自从那一眼之后,云清就发现林崇岩一直站在沈盛背后露出侧脸瞥向自己。
  那眼神,冷冰冰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像上次一样,云清还是挺起脸蛋,直直地看回去。这回,她不要再被林崇岩看出来一点怯懦。
  林崇岩的脸上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没笑,她分不清。
  不过不重要了,一群家奴已经冲进来,用鞭子驱动起乐女们。
  “起来,起来,跟着我们出去,都跟着!”
  一个个乐女颤巍巍地站起来,被沈盛的家奴驱赶着走出刑府正厅。
  “我...我不想去。”云清旁边的李音儿哭出了声,就像摔倒时随便抓住一个物体想要稳住一样,下意识地抓住云清的衣袖。
  “我不要去那边,我不要去!”李音儿的哭腔越来越明显,身体不住地往高挑的云清身后躲。
  “别废话!过来!”一个家奴伸手把她拽出来。
  “你放手!”云清一巴掌重重拍在家奴的胳膊上,让他吃痛松开了手。
  越来越多的哭声响起,听起来让人心疼。
  云清没有哭,只是把李音儿瘦小的身体护在身后。
  自从那晚曲惜月向她展示伤痕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该来的总要来,她知道自己避免不了这些事情,她可以挡在前面,这些事情,她已经有了准备。
  哭声此起彼伏地回荡,鞭子还在半空时不时地挥舞出咻咻的声响,此刻的景象与红灯照耀的寿宴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刑持中终于看不下去了,带着怒意说道:“国舅爷,你不能这么强逼她们!”
  “强逼?”林崇岩嘴角扬起来,打回了邢持中的话:“刑大人别忘了教坊司是做什么用的,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
  他缓步走到沈盛身旁,一只手搭在沈的肩上,意味深长地说道:“国舅爷也不会对她们怎么样,不是吗?”
  沈盛根本没注意林崇岩的话,大袖子一甩,不耐烦地发话:“把人带出去!再有哭的,直接拿棍子打!”
  林崇岩把手放下来,就好像刚刚的问话不存在一般。
  毕竟,他阻止不了沈盛的暴行,他很清楚这些姑娘受不到什么好的对待。
  谁让他是贵妃娘娘的弟弟呢?贵妃娘娘,现在还是皇上的心头爱。
  林崇岩抿了抿嘴,把碰过沈盛肩头的那只手放在腰下的衣摆上擦了擦。
  脏。
  这下没人敢哭了,乐女们忍着泪水,一个个走出了正厅。
  刑家人落寞地坐在位置上,头顶的墙上还挂着大大的寿字,只不过,没人再会去注意了。
  半晌,刑老太爷的喉咙里才发出一声模糊的哀叹:“造的什么孽啊。”
  云清一行人被带到了永定河边,那里早有一只花船停泊等候。
  既然是花船,自然是船身上铺满了红色的油纸,雕花的船舱门打开,露出舱里暧昧的烛光剪影。
  现在这个时节,河面还有浮冰,船只不能通行,只是泊在岸边。
  沈盛大步走在前面,一进舱门就冲里面两侧坐着的五六个穿着绫罗绸缎的纨绔子弟招手。
  “嘿!你们看我带什么过来了?教坊司的姑娘,就是从刑老狗的宴会上现成逮过来的!”
  “国舅爷真是好手段啊!”
  “不愧是国舅爷!那刑老狗的脸上岂不是难看得紧?”
  “咱们正说没什么好货色陪酒,你看,国舅爷这不就给咱们带来了?”
  几个狐朋狗友推开怀中浓妆艳抹妓女,站起来哈着腰迎接沈盛和紧随其后的林崇岩。
  教坊司的乐女们也拘着手脚如履薄冰地走进来,与原来就在这儿的船妓们打了个照面,两方面面相望,表情都有些许复杂。
  云清的头原本低着,突然感到身前一个人的眼睛在紧紧盯着自己,那眼神,像是一盏明灯又像一道电光,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庞。
  那个面庞,她从未想过会再见到,也从来不愿意在这种场合见到,可如今,它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眼前。
  是郑绪诚,福建巡抚郑同光的儿子。
  她好像,有好久没再见他了,自从父亲从福建调任回京,她也跟着回到京城,再没见过他。
  没想到,在这儿,在这种场合,居然碰到他。
  郑绪诚的身边没有船妓,孤零零地坐在最后排的位置,清秀俊美的脸上正展开一副不可思议的情感,直愣愣地看着云清。
  云清也直愣愣地看着他。郑同光从来不算京城中的清流一派,但也不会和宦官一派有过多交集。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儿子会出现在这,和这帮人做这样的事情?
  震惊,困惑与愤怒一齐出现死死笼罩住她,她能够明确地知道这些复杂激烈的情感浮现在脸上是什么样子。
  因为,像照镜子一般,这些情绪正同样出现在对面郑绪诚的脸上。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半透纱裙,冻红的颈肩正从纱网中隐隐显露,与侯府时的端庄穿着已大相径庭。
  原来,她也没什么好愤怒的啊,这个身份,早就和他们同在污泥了。
  她不禁笑了出来,有自嘲,也有悲哀。
  突然,肩头一沉,抬头望去,又是那张瘦窄的脸。
  林崇岩隔开了遥相对望的她和郑绪诚,手沉沉地压在她的肩头,带着些疑惑与嘲弄,低沉着声音说道:“不害怕?居然还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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