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闭嘴！”格拉迪欧对着艾汀吼了起来。那个可悲的家伙自己无法与命运抗争，还不断在他们耳边说丧气话！他不知道什么剑神不剑神的，他只知道诺克特是他的王，而自己是王的盾。盾还毫发无损，怎么能让王置身险境。诺克特失去意识又如何，大不了把水晶砸了！
被肌肉男给吼了回去的艾汀撅起嘴不屑地摆了摆手，“随便你，无聊的人数好像要增加了。也好，正好可以一起认清现实，醒醒脑。”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三个人。
电梯到了顶曾，一开门珈拉衣服内袋中的卡邦库尔护符就又发光了。她听见一个小动物的声音在脑海里叫，她觉得那肯定是卡邦库尔。卡邦库尔连续叫了好几下，声音听上去很焦急。就算听不懂，珈拉也能感觉到那急切的情绪，心脏突然被揪了起来……莫非它是想告诉自己诺克特发生了什么事？！
“诺克特遇到危险了！”她想肯定是这么回事，不等身边的两个长腿男人做出反应就拔腿往前跑起来。
伊格尼斯用眼神示意瑞布斯自己去追上珈拉，接着向着面前唯一的通路丢出了武器。变移的同时一把抱起了前方的珈拉，接着又王数米开外的前方再次投掷了武器。
“这样比较快。”魔法充足，连续变移可比两条腿快上数倍。伊格尼斯也看到卡邦库尔的护符隔着珈拉的衣服发出了红光，她会突然那么说一定是梦的使者向她发出了提示。
连续变移很快就让他们穿过了狭窄的通道，一路穿过了架空的金属桥。隔着桥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糟糕至极的一幕——诺克特正在被水晶吸进去！
格拉迪欧和普朗普托正一左一右死命拽着他的身体往外拉，可诺克特却一动不动，像是晕死过去了一样。他整个人漂浮在与水晶洞差不多高的半空中，下半身几乎全部没入了从水晶洞中发散出的白色光团里。
“怎么会这样！”
到了水晶前被放下来的珈拉毫不犹豫地上前拽住了诺克特垂下的右胳膊，同格拉迪欧和普朗普托一起将他往外拽。她知道自己的力气相比他们根本就微不足道，可眼下除了帮忙拉住诺克特她实在也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些别的什么更有用的事。
“他没碰水晶，可突然就被吸进去了！起初我们拽着他，他还挣扎了一会，可一下子就晕过去了！”普朗普托艰难地解释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一开口费力使出的劲好像就被分散了似的，于是赶紧将牙关又咬紧了。
“伊格尼斯，观察下水晶，想想办法！”格拉迪欧很清楚他和普朗普托从最初开始就没把诺克提斯从白光里拉出一分一毫，甚至也没减缓过他被吸进去的速度。虽然没用他们也还是会继续去拽他就是了，只能指望伊格尼斯能不能看出些什么来。
伊格尼斯从没过架空桥的时候就已经在注意诺克特被吸进白光团的进度，这种情况一看就能明白单靠力量是无法与水晶的引力相抗衡的。可办法他早就在想了，也不是说想就能想得出来的。深吸了口气，得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他开始梳理相关的已知信息并一层层分析起来。
水晶自身没有意志，诺克提斯没碰水晶却被主动吸引，应该是水晶中的剑神所为。剑神本就需要诺克提斯进入水晶，他是察觉了诺克提斯对水晶有所提防才会主动出手。要找出关键肯得从剑神的目的出发。
“放弃吧！全身都是借来的力量，却妄图反神的意志。”冷眼旁观的艾汀忍不住开口奚落。他越来越讨厌这些人了，一个两个都那么没意思，还要抱团一起犯傻。都拽了那么久了，这人明显是只进不出的好吗？
艾汀的话伊格尼斯听到了，但除了“借来的力量”这五个字，艾汀说的其他内容一下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巴哈姆特就是要让诺克特到处去借力量！诸神、历代王、附着在幻影剑上的神巫之力……想要亲临伊欧斯，必须先将遴选之王借到的力量全都据为己有。
他低声假设，“被吸进水晶是因为力量借齐了……所以没齐就不会不会被吸进水晶了……所以……如果诺克特借到的力量中有了缺失，水晶就……”
“是戒指！”听着伊格尼斯的分析，珈拉突然就大喊了出来。她懂了，关键是戒指！
光耀戒指内寄宿着十三位历代王的灵魂，幻影剑也与十三位王有着密不可分的灵魂链接，如果缺失了戒指不仅会失去历代王的力量，对幻影剑也有一定的影响，连带着还涉及到幻影剑上历代神巫注入的力量！
她也不晓得自己的脑子怎么突然转得那么快了，连忙回头去确认伊格尼斯的表情。见他肯定的眼神后珈拉立刻松开了手中那条右侧的胳膊，从普朗普托怀里捞起了垂着的左手，一手抓着他的手掌另一手就去摘中指上的光耀戒指。
那戒指正在指间闪着与水晶洞那团一样的点状白光，看起来就像在与水晶建立链接还起了共鸣似的。
这么一看恐怕戒指真的是关键所在！格拉迪欧和普朗普托立刻就调整了动作去配合珈拉，两人各拽一侧的肩膀，又一前一后紧紧托起诺克提斯左手的手臂和手掌。伊格尼斯也上前去抓紧诺克提斯的左手与捏住了戒指的珈拉反向施力，戒指在珈拉手中转了几圈却一点也褪不下。此时白光已经将他的半截身体都吞噬掉了，现在露在水晶外的只剩下两只胳膊，小半截身体和脖子脑袋。
“怎么办啊伊格尼斯！戒指能转动的，可就是拽不下来啊！”珈拉焦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哭腔，她本是一手扶着诺克提斯的手掌，另一手捏住戒指用劲往下拔的。用肉眼都能看出光耀之戒的尺寸比诺克特的手指还大一些，根本就没被卡住。可她捏着铸成了镂空骑士形象的雕花装饰戒托部位将它在诺克特的手指上转了三圈半，就像受到了水晶引力的影响似的，整个戒指愣是紧靠着中指指根死死箍在他手指上，一点也没被拽下来。
火辣辣地感觉到姆指的指腹和弯曲的食指桡侧被那镂空复杂花纹的戒托以及镶嵌在中央凸起的钻石硌出了印子，痛得要死。但光滑不吃力的戒圈部分不容易捏紧，心想再多用点力估计一会硌痛的地方就会麻木了。单手的力量不够还容易拽脱了，于是她用原本托着诺克提斯手掌的那只手包住了自己拽着戒指的手，握紧了在戒托上施力的拇指和食指。
冷静点。”
知道珈拉是觉得自己那点力气不够便开始焦虑了，伊格尼斯就从她背后伸出了双臂，将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包在她紧握的双手上。一只手稍紧地握住她，覆在最外那只手用了全力。
原本将重点放在手掌和戒指上的两人全都去拔戒指了，格拉迪欧就也跟着做了调整。他干脆穿过两只胳膊直接环胸箍住诺克提斯还没被完全吸进水晶里上半截身体，保证拽戒指的时候诺克提斯整个身体都是平稳的。普朗普托负责固定好诺克特的整条胳膊，那样就不用胳膊会被拽脱臼，对面的两人也比较容易用劲。他抬起手将诺克特的胳膊往自己怀里一夹，紧紧托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配合拽戒指施力的两人抓紧左手手掌往后拉。
艾汀在一旁看得缄口无言，只觉得诺克提斯那些伙伴不仅傻还特别会瞎折腾。戒指既然也拔不下来，那跟人被吸进去拽不出来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白费力气？巴哈姆特还真是会使唤人，让真王除掉自己的同时还顺便让他去替自己收集力量。这事还是珈拉那小丫头在【过去】，召唤水神被变成露娜的自己骗去那会说给他听的。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在一切力量都归于巴哈姆特之前他艾汀的灵魂就已经被舍身进入水晶还被历代王用十三把幻影剑挨个捅了一遍的诺克提斯给消灭了。
“你们行不行啊？一看就是行不通的事，不如直接放弃吧~”他不耐烦地耸着肩，在几人周围慢悠悠地渡着步子来来回回走，尽管他故意用鞋底将架空铁桥踩得“嗒嗒”响，可完全没人搭理他。自讨没趣的艾汀摊了摊手，接着一扭头就看到了架空桥的那一端站着断了义手的瑞布斯。
谁要放弃啊！不试怎么知道不行？珈拉闭紧了眼睛也咬紧了牙关，为了使上全力，她整张脸都邹成了一团。连手指尖都泛白了，戒指依然没有离开指根。扣住戒圈的食指突然往下一滑，接着两只手就先后脱了力。
伊格尼斯一下就将她快要从戒托上滑掉的拇指紧紧按住了，同时也把她不自觉展开的食指再向着戒圈拗了拗然后压紧。他知道珈拉与戒面雕花和宝石接触的指腹被硌得很痛，整根横向抵着戒圈的食指桡侧也不好受，可自己却把她那两个不得不作为受力点的痛处生生地按了回去。珈拉那点力气跟他哪有什么可比性，这会多痛伊格尼斯可比珈拉自己还清楚。
无力的手刚松开就被立刻紧按回去的时候珈拉是庆幸着松了口气的，可那口气还没松完就因强烈的痛又被她吸回来了。
伊格尼斯立刻就放轻了力道，他发现珈拉的肩背很明显抽了一下。
“我只是吓了一跳，你不用收力。”
“……好。”
珈拉忍着痛，她皱紧了眉头、闭紧了眼，继续用力将戒指往下拽。她为了屏住那点力气而咬住下唇，小指的指甲掐进了掌心，肩膀都微微地发起抖来，但不知不觉微微开始发麻的指腹和桡侧突然就不太痛了。
因为闭着眼睛，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颤抖的手中渐渐溢出了浅浅的金色光晕。
可伊格尼斯却看到了。光晕不断扩大，越来越亮，甚至穿透了他握紧珈拉的手。最开始还有些类似她解诅咒时的光晕，但现在的亮度根本不是那种只有中心稍亮越往外就越朦胧黯淡的浅光晕可以比拟的。那亮度……就好像珈拉的手突然变成了极亮的发光体。
金光也将诺克提斯的手整个笼罩了起来，光耀戒指本不断闪着的白光也完全被金色淹没得完全看不见了。
在艾汀幻觉中出现的那把匕首让诺克提斯非常在意，可突然变幻的场景一下子就将他的思绪拉走了。
这里是……殷索姆尼亚！
当诺克提斯在属于艾汀的【过去】看到了自己熟悉无比的中央大街时，他差点就流下了眼泪。尽管从街景可以看出眼下这个王还处于自己没出生的年代，可胸中还是涌起不可名状的感动和深深的怀念。
繁华的街道每隔一段距离都摆着装饰柱，写着金色的花体字：“路希斯建国纪念”。路灯侧边绑着建国纪念旗帜，广场上空漂浮了大大小小的纪念气球，从大楼顶的端垂下了印有路希斯徽记的深蓝色丝绒锦旗……
眼前突然整个一暗，接着街上熙熙攘攘正在庆祝建国的人群就都不见了。手持武器的王家警卫队队员被安插在各个街区，警备车也一辆辆往中心街区集中。
“我们正与目标的警卫队员交战，他的行动完全不是一般的警卫队员。”
“亲卫队已经得知在中心街区造成骚动的巨人身份，他是炎神！炎神伊弗利特！”
诺克提斯听到了路希斯方的无线电通讯内容，对话似乎处于不同的频道，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对面人行道的路灯遁形而来，所经之处扬起了一阵薄薄的黑烟。一名手持弓箭的亲卫队员被猛然冒出来的黑影抛上了两米高的空中。也许在他制高点的时候都没看到对方的样貌，那黑影向他伸手一挥，他不知道自己被怎么了，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从制高点向下自由落体的时候，整个身体已变为黑紫色粒子的集合，在未坠落到地面前就被全数吸收了。
“真羡慕你……能死的掉呢~”除了语调轻浮的轻叹，空气中什么都没留下。
诺克提斯倒抽了一口冷气。
艾汀……将一个活人在瞬间化为使骸后彻底把对方吸收掉了！
曾经的救世主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穿梭在殷索姆尼亚的大街小巷，将阻拦自己的人全都使骸化后吸收了。他获取了那些人的记忆，变成那些人的样貌，吸收了越来越多的使骸他也变得越来越强大……
隔了好久诺克提斯也还是能感觉到从自己胸口不断往胃部坠下的压迫感，原来在意识体状态下自己也能感觉到胸闷啊……
走进了王城大门的艾汀始终都穿着那身浮夸的礼服，他手里拿着与衣服同款却过时的帽子，那头被剪短的卷发鲜红如血。他迈开步子踏进了王城大门，当他穿过大门的时候变成了某个警卫队员。
原来如此！所以无线电里的人才会那样说！这些人的眼中艾汀一直都是以某个警卫队员的模样现身的！
一位年轻的王出现在诺克提斯的面前，他身着国王礼服，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身姿威武挺拔。他站得笔挺，厉声质问眼前的人。
“你是谁！这种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父亲！
艾汀玩味地笑起来，“终于见到你了！索姆努斯的后代。”
他放出无数红色的幻影剑向雷吉斯飞去，几乎在同一时间也放出了蓝色幻影剑抵挡的雷吉斯顿时就确认了眼前变幻了外表的目标是本应被封印在神隐岛上的“艾达基乌姆”。
诺克提斯并不是没见到过父亲使用幻影剑战斗的英勇模样，他小时候总是满心期待着自己有一天也会像父亲那样张手召唤出武器，又出其不意的变移到坏人面前将对方击破……
不知不觉，他的眼泪真的滑落下来了。眼前与艾汀战斗的雷吉斯是自己所不知道的父亲，他攻守兼备，骁勇善战，强大得令人感叹。
可巴哈姆特似乎并不打算让他继续感动下去，场景一转从王城到了中央大街。与艾汀战斗的人也由父亲换成了以旧城墙（注1）姿态守护着王都的夜叉王英灵。
刚才那一战，面对不灭不死的“艾达基乌姆”，是想要将之封印的父亲输了吧？毕竟连夜叉王的英灵都苏醒现身了……
艾汀一定很想见索姆努斯。见那个已经成为英灵，被后人敬仰歌颂，却狠心对自己痛下了杀手的弟弟……也许用想见索姆努斯这种说法不太合适，艾汀其实是想要毁掉索姆努斯建立的国家，蹂虐索姆努斯的子孙后代，将索姆努斯重视的一切都毁于一旦才对。
“被使骸淤秽的人无法成为国王，兄长，回黑暗中去吧！”宿身于石像内的夜叉王依然想要说服艾汀，可2000年前就不愿倾听他的想法，事到如今又怎会去思考背叛了自己的弟弟说了些什么？
“我羡慕兄长，被神赐予了那样的力量……可神却什么都没给我，无论怎么祈求神都没有应答……直到我被选为国王，戴上戒指，被赋予了使命……我才总算能肯定，使骸是必须该被消灭的存在，兄长确实不该成为王。”索姆努斯的英灵手持着夜叉王刀剑，那本是与艾汀的罗刹剑成对打造的武器，两者连外形都极为神似。索姆努斯还记得自己和兄长一同从父母手中得到这对武器的时候说的话，结合两把武器之力即可形成强大的力量，只要艾汀和索姆努斯携手一定能为路希斯开创繁荣盛世。
可惜那已经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光芒在夜叉王的手中不断凝聚，聚集至刀身变成了闪着耀眼光芒的巨大光刃。
艾汀被怒火缠绕着，浑身都散发出了可怖的黑色粒子，不断冒出直至包裹住他手中的罗刹剑，鲜红的剑身逐渐化作了黑紫色的巨大利刃。
“那不过是你的借口！”他咆哮着将那注满了邪恶力量的武器砍向了那个虚伪的罪人。“为了抢夺王位而背叛兄长，害死神巫，把我当成怪物囚禁在永不见天日的神隐岛。是你夺走了我的未来！索姆努斯！你要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
两把巨刃同时落下，夜叉王的身影变得逐渐透明，最终变成白色的光落到了地上，变成了半透明的人类模样。
“我的判断果然没错，兄长真的成为了可怕的怪物……”
“虽然我对兄长做了很残忍过分的事，但这是为了保护路希斯和人民的未来……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谅我，但我依然很抱歉……”
索姆努斯眼神中的悲伤显而易见，他闭上眼睛消失在了白光之中。
诺克斯提垂下眼，他想已经变成了英灵的索姆努斯应该是不会撒谎的，他说的是真的。
可在艾汀看来，索姆努斯满口为了路希斯和人民的假话只是为了美化他争权夺位弑兄的编造的谎言。即便是狠狠挫败了弟弟的英灵，胸中越烧越烈的怒火也无法平息。他召唤了炎神，半个身体都被疟原虫侵蚀了的伊弗利特以陨石坠地般的高速从天而降，落地时那可怕的速度所造成的冲击瞬间就点燃了整条街道。
“我要将这个国家彻底燃烧殆尽！”
成为了使骸的炎神立即就顺应了恶魔的要求，四散的火元素在炎神举起的手中被压缩成一个高密度火球，当炎神落下手臂的时候那火球将附近的街道化为了一片火海。
可艾汀依然无法释怀胸中的恨意，他化作黑烟向着王城而去。
父亲！父亲有危险了！
注1：就是第一魔法障壁，附着了历代王英灵的石像，遭逢国难时会从长眠中苏醒，挺身保护路希斯。新城墙则是藉由光耀之戒引发水晶的魔法制造出来的覆盖了整个殷索姆尼亚的魔法障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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