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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玉人折杨柳(4)


又想到沿歌说到木头,因为木头在黔中当地黑语便是贵重的货物,我便又联想,莫非是段月容为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带了些宝物前来同辽人做交易?

        我心思百转间,法舟又暴出惊人的哈哈大笑,“真没想到这条船上原来有异族人在,那爷爷我可不客气了。”他转眼便攻向那个老者,可是在半道上却猛地转向沿歌。

        沿歌眼神闪过一丝杀意,冷笑着接下了法舟一击,口中却懒散道:“您看,还真来对了。”

        那个仇叔一拧身,早已插到法舟和沿歌中间,左手推开沿歌,右脚踢向法舟下盘,快得不可思议,他冷冷道:“回去看好木头。”

        沿歌却嘻嘻笑道:“出来撒泡尿不行吗?”

        那个仇叔不理沿歌,忽然迅速挡在我的面前,快如闪电地点向我的左肩,幸而有人一把将我拉回来,我抬头却见一个戴着头巾的清俊少年,浑身是水,正对我满面含笑。

        我心中一喜,刚站起来,大舫上隐现众多矫健的黑影。仇叔夹着凌厉的攻击奔向我们,兰生对我使了一个眼色,将我甩了开去。我没站稳,坠入甲板之下。

        打斗之声渐消,我睁开眼,却是已在幽暗的船底。波涛轻轻拍打船身,我细细听来,前方好似还有孩童低低而喑哑的哭泣声,我暗忖,莫非是夕颜他们?

        鼻间传来一股隐隐的木香,混着淡淡的酸味。我往前轻手轻脚行去,果然一堆上好的酸枝原木出现在眼前,前面两个武士正戒备地守着。咦!沿歌讲的不会就真是这堆酸枝吧?

        古时行船,因怕风雨中船身摇晃,往往随船带着很多重木头来压船,最常见的是红黑酸枝或是紫檀木。海南盛产紫檀,以前我前往北地经商往往从南方购些海南的珍贵紫檀压船,到了目的地便将紫檀高价卖出,再装些各色货品倒回南部。确然我从来没有专门派人看守,因为再好的木头,亦不过是木头,不必大费周折,而如今的情况,必有隐情。

        我想着如何能再到近前去,不想那两个武士却忽地身体一僵,倒地不起,我骇然回头,兰生颀长的身影却如鬼魅而至,两点墨瞳在黑暗中灿若星辰。

        他微挑嘴角,对我无声而笑,年轻而苍白的面容在微弱的油灯下显出一番妖冶的俊美来,我却无端打了个激灵,总觉得他这个样子很熟悉。像极了原青江给我生生不离时的微笑,过了一会宋明磊逼我喝秋日散的样子又跳了出来,那些都是生命里不堪而可怕,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可憎的记忆,但却第一次莫名而真实地叠加起来,然后再莫名而强制性地浮现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挥之不去。

        “你的脸色不大好,”兰生却担忧地对我皱眉道,“可是受了伤?”说着便探向我的脉搏。

        我努力不露出心中的惊骇,摇着头硬挤出一丝笑,躲开了他的手,快速扭头跑过去看看那几个武士是否还有救。还好,还有呼吸,只是中了隔空点穴,看服饰和招数就知道是地道的大理武士,而不是我君氏暗人。

        转身再看兰生,他的面容已经看不到任何表情,也不看我一眼,只是面向那堆酸枝木淡淡道:“听说夫人同大理太子感情甚笃,已有了一个女儿。夫人如今难道只担心这些大理狗的死活?”他的口气中有了一丝嗤笑,眼中冷冽如冰,“难道夫人不该担心下,也许那‘木头’会是踏雪公子本人呢?”

        我陡然心惊,他却毫无预兆地猛地拉起我高高跃起,向那堆酸枝劈山一掌。

        巨大的响声中,酸枝木滚了下来。我们落地时,我感到了兰生的杀气,他飞快从我腰间拔出酬情,精光一闪,照亮了一个精钢囚笼。

        那个囚笼中正关着一个重重铁链加身的妇人。那妇人披头散发,面无血色,唇色苍白,俏目紧闭,似是昏了过去,但难掩姿容俏丽,不过二十四五光景,身着上好锦缎的紫红窄袖鱼贯武服,衬得柳腰不盈一握,前襟血迹斑斑。

        她的前方正倚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那孩子正抽抽搭搭地低声哭着。可能是哭得久了,哭声喑哑,细如蚊蚋,听见动静,慢慢转过头来。

        那是一个极可爱漂亮的男孩,唇红齿白,两点漆瞳微现呆样,小脑袋上梳着的乌髻,压着一枚碧绿的翡翠,颈间挂着长命百岁银锁,衬着一身园寿字白缎公子服,真如玉琢冰雕而成。

        那孩子目光渐渐游移在兰生和我之间,最后被我的脸给吓着了,转过头紧紧抱着那妇人,哑着嗓子哭喊道:“信、信,紫眼睛妖怪来吃重阳了,快快杀了他们。”

        那妇人应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冷冽的目光扫向我们,然后凝在我的脸上,瞳孔微缩。

        “你是什么人?”兰生冷冷地走向那个妇人,隔着栅栏问道,“你是原家西营暗人吧,断金堂的还是重火堂的?”

        那妇人冷傲地瞥了他一眼,也不言语。

        兰生也不生气,只搜了武士身上的钥匙打开了门,走到两人近前,蹲了下来。

        那孩子吓得紧紧抱着妇人,只差没有尿裤子了。

        兰生一使劲拧着那个孩子的胳膊把他拉了出来,细细看那孩子的眉眼,然后又移到胸前的银锁片上,那无波的桃花眼便起了莫名的汹涌波澜,亦不管孩子翻来覆去地喊疼。

        妇人急道:“要杀要剐冲我来,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英雄?”

        “你是昊天侯夫人的陪房初信,原属重火堂的紫星武士吧?”兰生缓缓地转向那个妇人,看那妇人点头,便沉声道:“这个孩子,可是、可是他……宋明磊和原大小姐的独子宋重阳?”

        那妇人紧张地看着兰生,似在犹豫。

        兰生愤恨地抓紧那孩子的下巴,孩子更大声地哭了起来。

        妇人急了,却挣不脱镣铐,扭动身子扯痛了旧伤口,血流得浑身上下都是,却恍若未觉,只怒声喝道:“既知原氏威名,就快快放我等出去。若敢伤了世子半分毫毛,谅你逃到天涯海角,也要被我原氏拆骨分肉,我更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我看兰生面色有些发青,眼看着孩子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着一只恶鬼,额头青筋都要爆出来。我怕他真要把孩子给捏死了,便上前硬把孩子拖了出来。

        我抱着孩子退了三步,“兰生,你要把他弄死了,他可还是个孩子。”

        月黑风高,一豆油灯随船摇动,时幽时灭,映着兰生散乱惊惧的眼神,他跌坐在地上,胸膛起伏,汗流满面,目光已然没了任何聚焦,只是翻来覆去地说道:“疯子、疯子。”

        什么疯子?我狐疑地看着他,细细哄着那叫重阳的孩子不哭。

        重阳紧紧抱着我,把脑袋埋在我肩膀,再不敢去看兰生。

        他的银锁片在我眼前晃着,正面腾云苍龙纹样的龙爪之下刻着“紫气东来”四个古体,反面则是莲花图样下浮雕着两排小字:日月同春,三多九如。

        “三多九如”是常用的祝颂之辞。“三多”者,即“多寿、多福、多子孙”;“九如”者,即“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连用九个“如”字,意指九种祯祥之征,歌颂有德之君恩泽万民,福寿延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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