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木槿花西月锦绣花木槿君莫问_ > 第五章玉人折杨柳(3)

第五章玉人折杨柳(3)


他大声对一众长盛记伙计高声叫道:“你们罗爷就在这里,陪我们聊聊,识相的就快点去给爷换些白面儿,不然老子削了你们家罗胖子。”他声如洪钟,底气十足。

        这时,有个伙计一溜烟逃到后面,喝道:“他们抓了罗爷,快叫人来。”

        立时,在那些一筐筐的窝窝头后面,有几个维护场子的高壮打手持着刀枪棍棒冲了出来,见人就打,拉纤的两岸变成了混战场面。

        群众的怒火一经点燃,便是星火燎原,越烧越旺。

        饥饿的人群疯狂地向前挤踩着,我被人踢了几下,兰生紧拉着我的手被硬生生地扯走了,我高声叫着兰生的名字,但是互相推挤的人群完全掩盖了我的叫声。场面完全失去了控制。

        过了一会儿,有人惊呼,官兵到了。我抬眼一瞧,陡然心惊,果真有重兵装甲的官兵到了。有个像是士官长的模样,对着混战中的群众高叫:“众民听着,非常时期,快快弃械投降,不然格杀勿论。”

        可是那长盛记的罗爷见官兵到了,便指示伙计不要停手,狠狠地将板砖石块向流民扔去,而后面的人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旧往前推挤,有些官兵也被挤倒了。我看得真切,站在前头的几个流民,只是愤怒地用手中的武器捅向官兵。我大声叫着住手,可是已经晚了。那些官兵没有办法,终是下令放箭。我心中又惊又怒,所谓官逼民反亦不过如此了,转念一想,冷汗又流了出来:若是被官兵抓到了,就等于被宋明磊知道了,焉有活路在。

        无数的惨叫声混着血腥气传了开来,一向纸醉金迷、绮人遐思的玉人河边蔓延着无数流民的鲜血,远处那三艘画舫已然只剩下一个小点,那美妙欢快的歌舞声犹在耳边,却转眼被无数饥饿的流民那惨叫声所湮灭。那些可怜的流民到死也是个饿着肚子的,有人背上中了数箭,却依然血肉模糊地爬到那堆发霉的窝窝头那里,含着血泪一口咬下,死不瞑目。

        我胸中血气翻腾不已,高声叫着兰生。然而四处箭雨丛丛,混乱之中有人将我撞倒了,众人踩踏在我身上,我几欲痛昏,忽觉有人提起我,对我厉声喝道:“杵在这做什么,不想死就跳河走啊。”

        却是那国字脸的北地大汉,一把将我扔向河中。我这才发现无数的人在大叫着往河滩逃命,我奋力游向河中央,耳边不停传来利箭呼啸之声还有众流民的惨叫之声。

        这一场悲剧史称“汝州惨案”,我往前方拼命游去,精疲力竭之际,堪堪地赶上那三具华丽大舫中的最后一艘,我使力一跃而上,抹了一脸水。再回头,却见对岸仍是火把通明,惨叫之声依然清晰,令人闻之心惊。

        我揉着耳朵,把水倒了出来,那舫上的音乐声喧哗起来,却听有一主要歌者,似有二个歌童相和,所奏乐器亦不似中原或是大理,有横笛、拍板和拍鼓,而那歌声节奏甚是急速欢快。

        这好像是北方契丹之地的音乐,果然是契丹人来此?却不知可有大理的人在?

        我正想摸到暗处,却感到有人在我后背。我快速回头,是那国字脸的北地大汉,我这才想起方才是他救了我。

        “喂,紫眼睛的,你怎么样?”他一边喘着气问道,一边一屁股坐在甲板上。

        “我没事,”我向他拱拱手,“多谢相救,不知兄台可好?”

        “能杀我的人还没有出生哪。”那人直起身子来,仰天哈哈大笑一阵,用力甩了一下头,水珠就溅了我满脸,有点像平时给小忠洗澡的感觉。只听他叹声道:“也不知道我那些兄弟怎么样了。”

        我心中一动,不知兰生是否也上了这船。

        他爽朗一笑,“你姓啥叫啥呀,看你文文弱弱的,方才打起架来倒也凶狠,下次我见着你,自会罩着你。”

        我也微微一笑,“区区金木,敢问大哥姓名?”

        “我叫法舟,打北边那疙瘩逃难过来的,”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都说西京天子脚下找食吃容易,却不想到了梁州遇到潘毛子,哎!世道忒乱哪。”他站起来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强壮的胸肌和窄腰。

        我别过头,心想,他的个子真是又高又壮。我见过的人之中,恐是只有我那于飞燕大哥才能与之相比了。我站了起来,向他抱了抱拳,就要跳上大舫。

        他有点发愣,大声问道:“你上哪里去?”

        我正要让他小声些,却感到有人轻拍了几下我的后背。我快速回头,背后空无一人。我疑惑间又有人拍我的左肩,而且还是在我回头以前已经拍了几下,我的汗毛竖了起来。

        法舟却又不合时宜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像做小偷的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在偷东西一样,“看来这船上有扎手货啊。”

        我咽着唾沫,忽然特别想念沉默的兰生。

        前头的大舫舟头正隐隐坐了一人,黑暗中他戴着斗笠更是看不清面目,唯有一双厉目发着湛湛的光,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目光:杀意。

        月亮西斜,露出脸儿来,那人也站了起来,对我们抬起了头。原来那人乃是一耄耋老者,却鹤发童颜,双目灼灼有神,一双厉目边的太阳穴高高鼓起,显是高人无异。

        以这老者的功力,方才要置我们死地,如探囊取物一般,必是看我等乃是无辜流民,放我们一马,如今想是要我们自动离开。

        我思忖着,便向老人家一躬到底,诚挚地开口道:“这位前辈,我等为匪兵所逼,不幸……”

        不想话未完结,法舟却大喝道:“老头子,你爷爷我被那群操蛋的官军相逼,方才上了你的船,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尽管拿出来,不然爷爷我把你的船砸个稀烂。”

        我的脸皮抽搐着,慢慢转向我那个不知死活的难友,低声地喝道:“兄台慎言。”

        法舟斜睨着我,轻描淡笑地嗤道:“堂堂大老爷们别尽说这些文绉绉的话,俺听不懂,那老头子便更听不懂了。”

        “哪里来的野人。”这时从那老者身后又闪出一个面目清秀、气质桀骜的少年,身姿挺拔磊落,恰好我还认识。

        我傻在当场,哎!熟人哪!他怎么来了?

        “仇叔,这种角色,还是让我来解决吧。”那个少年,睨着法舟,活动着筋骨,眼看就要向法舟扑去。

        “沿歌,”那个老者慢慢开口道,“少主让你看着‘木头’,你出来作甚?”

        没有人看清老者的手中一根鱼竿何时甩出,生生挡住了那个少年。我那最顽劣、最聪明、最有个性,也是曾最令我头疼的学生——君沿歌。

        沿歌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呵欠,“在那船底下对着一堆木头,都快霉烂了,想着出来给您老人家搭个手也好。”

        我心中激动起来,难道、难道,刚才在拉纤之时看到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乃是段月容和夕颜?

        是了,既是大理同辽人细作见面,少不得段月容出面。这厮又风流成性,定是乘着办正事的关系前来寻花问柳。既是如此,为何带着夕颜出来,岂不带坏夕颜,而且此行又十分危险?


  https://www.lingdianksw8.cc/87302/87302925/133765544.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