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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欲问相思处(5)


他的人在我的地头上,自然是不敢真去捕杀珍稀禽类,最主要的是他很快在我怀里没用地晕了过去,我一开始以为他故意装纤纤弱质。

        唉,我打了他半天脸,都肿了,还是没醒,然后我意识到了他老人家是真晕了。

        他发了两天的高烧,在我这里哼哼叽叽地养了十几天的病,翠花满面心疼地说,太子在播州曾经天天努力地学习在水中憋气、泅水,然而遗憾的是殿下愣是没有学会,一气之下就不学了。

        我这才明白,原来世人口中一旦提起便是又惊又怕的紫月公子,那无恶不作的大理太子,天地人神共愤的大妖孽段月容还是有弱点的!

        他——乃是水世界一大白痴!

        他干吗抱那么紧,我使劲甩开他,正待去拉原非白,他却轻巧地跃了上来。

        潋滟的凤眸再看我时,已然没有了温度。

        我知道这一准又伤了他,便疾步上前,“非白,你没事吧,我刚才先拉他是因……”

        我不由停了下来,因为他的眼神让我心酸,好像他根本不认识我一样,甚至有了一丝鄙夷。

        他往深崖下急湍的水流凝视了片刻,面色有些惨淡,口中似是喃喃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心中更是难受,噎在那里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里乃是一条死路,还是往回走。”他不再看我们一眼,取了火把,独自往前走去。

        我的心上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疼得让我开不了口,远远地看着段月容,“你能走了吗?快站起来吧。”

        段月容的紫眼睛也冷了下来,从地上一跃而起,鼻子里哼了一声。

        有心想去看看段月容,又怕原非白冷脸子,想去跟原非白解释,又不想激段月容,几度心酸得眼泪欲落,我低下头,抹着眼睛跟在原非白的身后。

        原非白根本没有再回头,甚至连看也不看我们,只是大步走在前面。我疾步跟上去,他似乎也不想让我赶上他的步伐,我只得放缓脚步走在中间;段月容慢慢悠悠地在最后踱着步,有时还吹两句口哨,三个人之间的平圴距离大得可以容纳一抬四人轿子。

        过了一会儿,有人走到我身边,吊儿郎当地搭着我的肩,我一甩,他掉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笑嘻嘻地搭了上来,我甩不开,只觉他在我耳边吹着气,“看看,原家的男人就这德性,知道我的好了吧,跟着他让你一辈子看他的脸色。”

        我使劲推开段月容,可能用力过大了,他摔在地上,却抱着我的脚不放,我怒从心底起,使劲地踢着他,可是他却左躲右闪,哈哈大笑着,好像跟我闹着玩似的,“打是情骂是爱,再狠点,木槿,孤就喜欢你这烈性子。”

        前面的原非白转过脸来,面色冷得可怕,他不屑地看着我,“看来你同段太子相处甚欢啊。”说罢冷笑数声。

        段月容爬了起来,挂着笑意,“真是抱歉,原三公子,你也是男人,也当理解所谓小别胜新婚……”

        我大吼道:“别再玩了,段月容。”

        段月容敛了笑容,恨恨地哼了一声,倚到一处石壁,阴郁地看着我和原非白。

        非白一指前方,“若是我没有料错,前面乃是断魂桥,过了断魂桥,便是地宫的出口禁龙石,锁着禁龙石的亦是音律锁。紫月公子既能同我一起用琴箫合奏打开镜壁的音律锁,想必这也易如反掌。”

        他转向我,冷冷道:“此处乃是我与家臣的暗号,非白不劳段太子相送了。”

        我皱眉道:“非白,小放他们同悠悠他们在一处。司马遽从小在暗宫长大,定是亦通晓音律锁,小放又擅奇门遁甲,你无须担心的。我刚刚在镜壁看到他们一切安好……可能他们已经出去了,现下我们还是一起走出这活地狱要紧。”

        我暗中着急起来,这个原非白怎么忽然在此犯起病来。

        “夫人好意,非白心领了,只是在下实在不愿意扰人好事。”非白却猛地将我推向段月容,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只肮脏的蟑螂。

        他的力道极大,我站立不住,段月容及时地接住了我。

        我的泪水不由夺眶而出,涩涩道:“非白,求你别这样叫我,我和段月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别这样叫你?又该怎么样叫你?”原非白淡淡笑了起来,又恢复了踏雪公子的骄傲,却让人感到他发自内心的绝望和鄙夷,“我这一生都是为你所累,你在同他快活时,我在地宫里受尽折磨,心心念念全是你的安全,可是你……花木槿早已卖身投靠……阿遽说得对,你同锦绣都是祸水。

        “原氏向来有仇必报,西安屠城这一笔债,大理段氏最好早做准备,我原氏迟早是要还的。花木槿,从今往后,你最好拉紧这个妖孽的手,我们再见面时,便是敌人,我必杀你同这个妖孽。”他说完,便将高贵的头颅别了过去,甚至不再看我一眼。

        我被他的话给强烈地震住了。我这一生最不想听到原非白嫌弃我失贞的事,可是今天还是听到了。

        段月容哈哈大笑,揽住我的腰,欣然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原三公子的成全,我自然会好好对待木槿和我们的孩子。哦,原三公子也知道,她叫夕颜。”段月容直起了身子,搂着我充满帝王威严地正色道:“将来……若有幸没有被西安原氏所伤,她……必会替孤灭了西安原氏。”说罢,强拉着我的手走了。

        一路之上,空气渐渐闷热起来,我的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就是非白嫌恶的语气、嫌恶的表情。他嫌恶地将我一推,一路泪水便落到地上,很快地就蒸发了。

        段月容看了看我,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抓着我向前跑着。过了一会儿却见一座狭窄的石桥,下面竟全是突突冒泡的熔浆。

        花木槿,从今往后,你最好拉紧这个妖孽的手,我们再见面时,便是敌人,我必杀你同这个妖孽。

        记得上一次他放我走的时候,是让暗神带话说,只要他一有机会,定会将生生不离的解药双手捧上,浑蛋!你还欠我生生不离的解药。

        不对!像他这样骄傲的人,如果真的放我走,必然言出必行,会给我生生不离的解药,即使事出突然,没有给我,他刚才的面色好像也不太对啊。

        过了石桥,段月容停了下来,原来最后一道门就在眼前,那门前却是一幅飞天笛舞,虽然主角还是毕咄鲁可汗和轩辕紫弥王妃,但画中的人物造型与姿势,却同原家紫陵宫前的图案一模一样,原家的地宫与这碎心城的地宫建造人必是同一人。

        我回头,段月容对我柔情而笑,举起竹笛,吹起那首《广陵散》。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我心中彻悟,我又被原非白骗了。

        石门缓缓地动了起来,段月容的紫瞳充满了逃出生天的喜悦。

        他正要回头,我猛然点了他的穴道,然后把他使劲推出门外。

        段月容摔在地上,长笛掉在旁边,曲调一停,石门又开始往下坠,我对段月容艰难地说道:“对不起,月容,花木槿今日便死在这里了,劳烦你帮着照看夕颜和大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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