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好妹妹
下一个值班还有几天，安逸现在变得越来越期盼值班了。
恰巧，今天勇医生有事，要和安逸串班，安逸欣然同意。
“勇哥，啥串不串的，我替你值就是的。”
下班时间安逸特意在值班室门前站着。 红衣小清从远处飘来。
“怎么，还不走？”
“等你，等你给我打饭。”
“真的，假的，又值班了，今天不是勇医生班吗？”
“他有事，我来值。”
“太好了，那我去买饭。”
小清高兴的匆匆而去。
安逸查了一圈房，小清也回来了。 今天是阿菊夜班，看到小清拿着那么多饭菜问：“美女，怎么，几个人吃啊？”
“安医生串班，没时间回家了，让我买回来，菊姐，你吃了吗？”
“我也没吃。”
“那我们一起吃吧。”
“好啊。”
于是小清把饭菜拎到了办公室，安逸还在值班室等着。小清学着护士按上护士站的铃声按钮。
阿菊很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个机关。”
“上次，上次魏医生值班时，我听到护士叫他就是用铃声。”小清撒谎道。 “魏医生值班，你去他值班室了？”阿菊紧张的问。
“没有，没有，我是路过听到的。” 说着，安逸进来了，问阿菊：“怎么了？”
“没什么事，叫你吃饭。”
“吃饭？”安逸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的饭菜，明知故问：“你买的。”
阿菊道：“不是我，是你的小清妹。”
“那就谢谢了。” 三个人边吃边聊上了。
“小清，你这院住的够长的。”阿菊问。
“没好就住呗。”
“你单位真好。”
“是啊，看病全报销。”
“怎么总不回家，听说你都结婚了。”阿菊好像故意说给安逸听。
“菊姐对我真关心，啥都知道。”
“当然了，魏医生说的。”
“你和魏哥无话不谈啊。”
‘“你魏哥最关心你了，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看对你也很好啊？”
“没有，没有，大众情人吗。”说着说着阿菊不知怎么脸红了。
小清见状赶紧转移话题。
“安医生，上次回去，我和单位领导说了，要改行当医生，他让我先上夜大，我准备去报名。你知道在哪吗？”
“就在和兴路，离这里不远。”
“能陪我去吗？”
“安医生多忙，能陪你吗，我明天下夜班陪你去。”阿菊忙说。
“好啊，好啊，谢谢菊姐。”
“你们单位怎么想的，没学过医就能当医生。”安逸问。
“工厂吗，那象你们医院都要大学毕业，我们那，好多都是中专毕业，有的都是就经过简单培训就当医生了。”
“那你的广播员、主持人不干了。”
“领导说了让我兼着。”
“那可要下点功夫。”
“我想乘着住院再多了解，多学点。安老师，你可要收我这个徒弟啊。”
“好吧，好吧。”
阿菊看他们聊的欢，忙插话。
“小清要是没结婚多好，你们两人真是郎才女貌。”
“安医生才瞧不上我呢，人家是大医院的高材生，小名医。”
“菊姐，你们医院那么多女医生，女护士，就不能给安医生介绍一个。”
“咋不介绍，这几年没少介绍，安医生都看不上，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
“还有看不上我哥的。”
“人家说你哥是个书呆子。”
“别说我了，吃饭吃饭。”安逸打断她们。
吃完饭，到水房洗碗，安逸告诉小清：“晚间别过来了，阿菊最爱制作绯闻。”
“好吧。”
9点按时和阿菊查完房。安逸就要去值班室。阿菊问：“不聊一会啊？” “不聊了，昨天值班，今天又值班，早点休息。” “那也太早了吧。你早晨不是说昨天睡的好吗？来吧，玩两把跳棋。” 阿菊最爱玩跳棋，并且玩的好。
安逸不好推辞。
“好吧。”
阿菊就是技高一筹，玩了几把都是她赢，安逸也是不服输的人，就一把一把的玩下去。
这时听到外面“院长，院长”的说话声，安逸忙把跳棋收好。
这时值班院长推门进来。
“没事吧，安医生。”
“没事，院长。”
“你们科是大走廊，没法锁门，一定注意安全啊。”
“好的，院长。” 说着院长离开去消化科继续查，安逸送着院长走，回到了值班室收拾收拾就上床睡觉了。安逸有个习惯，睡觉前要看会书。10多分后，“喵喵”的声音又在门口想起。
安逸悄悄的起来开门。
“怎么又来了？”
“睡不着，院长不查过房了吗。”
“一会你们科又锁门了，回不去了。”
“不回才好呢。”
“你！”安逸不知是高兴还是惊吓。
“不会的，看给你吓得。今天是杜护士值班，我和她说中医科护士让我教跳舞。她说回来给我开门。”
“哦，聊一会，早点回去，昨天都没睡好。”
“我就问你个事，我们领导让我以后多学妇科，我们厂女职工多，你妇科擅长吗？”
“你说的是西医妇科，预防保健，上环，人流什么的。”
“对对对，就是那些。”
“你要想学习，我可以给你联系妇科去学习。“
“等等吧，你有时间能和我多聊一些妇科的话题吗？”
“好的，今天就这样吧，下个班我给你讲一些妇科的事情，都是中医的啊，西医你要通过实习进修学，有的我也不懂。”
“那好吧，你好好睡觉吧。”
小清刚要走，突然敲门声。
“谁啊？”
“我。”是阿菊的声音。
“有事吗？”
“开门，进来说。”
“等等。”
小清听是阿菊，不知所措，情急之下钻进了安逸的被窝儿。
安逸忙把灯关掉，开门。
“怎么不开灯？”阿菊端着跳棋盘说。“我们还没玩完呢，接着玩呗。”
“姐姐啊，我都睡了。”其实阿菊没安逸大。
“刚才听到屋里有说话声。”
“我自言自语呢。”
“真烦人，值班没意思。”
“姐姐，下次碰班陪你玩个够。我太困了。”
阿菊想往里张望，安逸正好挡住了她能看到小清的视线。
“那好吧。”阿菊不情愿的走了。
安逸把门关好。
小清从被里一下钻出来。
“闷死我了。”她接着说:“这个阿菊，这么晚了，还要和你玩一会，真好意思。”
“她们值班一宿，没意思。”
“听病人说，魏医生值班时，她有时和他玩到后半夜。”
“别学的那么三八，快回去睡觉吧。”
“我要和你玩一会。”小清学着阿菊贱贱的说。
安逸到外面上卫生间，看看阿菊走没走，一看没在，回头和小清说:“快走，快走吧。”
小清像个小猫似的窜出屋，回她的病房了。
安逸躺下，被窝里仍留有小清的香气，他就在这芬香中熟熟的睡去。
几天无话，到了下一个班，吃完饭，小清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笔记本。
“真有样，像个学生。”
“快点啊，学生都准备好了，老师。”
“那我先给你讲几个我经历的事吧。”
“讲什么都行，我都爱听。”
“听好，我给你讲了。“
大学时，安逸班里有大妇、二妇的玩笑，说的是有二位男同学酷爱妇科，妇科学的非常好，上课提问时对答如流。
安逸各科成绩都很好，只是妇科学的差一些。
后来同学聚会时演绎出许多大妇、二妇的桥段，让大家开怀。
脉管炎和静脉炎的治疗，使安逸在医院和社会上有了点小名气，许多人慕名来找安逸。
有一天，特诊科主任来找安逸，领着他的女儿，一个胖胖的姑娘来科里。
主任说：“安医生，请给我姑娘会会诊”
“怎么了？”
“姑娘太胖了！”
“主任，肥胖症我没治过啊，应该到内分泌科啊！”
“看了，什么都正常，信着你了，脉管炎那么难治的病你都治好了，我相信你。”
“今年多大了？”
“16”
“这么胖，几年了？”
“从小就胖，这几年更胖了。”
“外观一看就是一个痰湿体型，安逸看看舌苔，体庞大，白滑苔，脉沉细。”
“主任，那我试试看，让孩子配合我吧，管住嘴，迈开腿，从今天开始，少吃多动，每天给他定食谱，严格执行”。
孩子一听给她治疗了，非常高兴。
“好的，叔叔。”
“我给你开点中药，不好吃，也坚持吃。”
“好的。”
安逸给她开了一些祛痰化湿的药物。
“二陈汤用半夏陈，益以茯苓甘草珍”。
辩证与辨病相结合，又选了一些具有降脂作用的中药，什么山楂、荷叶、决明子等。
用了二周后，主任来找安逸，“体重还是那样啊，没有效果啊，饭减量了，也开始活动了。”
安逸安慰主任“别急，头两付药只是探探路，不行咱就换方，让孩子再过来一次。”
孩子过来后，看舌苔，白滑苔没了，脉仍然是沉细。
（沉脉轻取不应，重按始得。主里证。细脉脉细如线，应指明显，气血俱虚，诸虚劳损，主湿。脉沉细阴虚，血虚，气血不足。）
孩子这么壮实怎么脉这么细呢？安逸想：沉到是可以，胖人多“沉”啊。气血不足？不应该啊，可按实证治疗祛痰化湿没效啊，不祛湿了，补气血。“党参、白术、茯苓、甘草、当归、白芍、熟地、川芎，（八珍汤）外加黄芪、鸡血藤，还有一些对症的药。
两周后，主任来了，“还是没变化，不过月经来了。”
“怎么？以前月经没有吗？”
“好几年都没有，这孩子，也不和我这爸爸说，来了才告诉我以前没有。”
哎呀，安逸忽略了，同时心中也有一种预感：这孩子有救了。
“月经干净了，一定再过来。”
“好。”
过了几天，孩子又来了，脉象已经有所好转，安逸用八珍汤加二陈汤加黄芪、鸡血藤、山楂、荷叶、决明子。又用了一个月，孩子月经仍如期而至。并且体重减了10斤。安逸感觉可以了，告诉她保持运动，晚间少吃主食。
后来，主任告诉安逸3个月减了30斤。关键月经一直正常了。姑娘上大学了，考的北京邮电大学。放假回来碰到安逸叫叔叔，安逸都没认出来，和正常孩子一样。
主任在旁边说：“这不就是我家老大吗，你看瘦的。是叔叔的功劳啊。”
“谢谢叔叔.”
安逸忙说:“不，是孩子有毅力才行啊。”
后来，有来减肥的女孩安逸都先问问月经怎么样，如果月经没有或月经少，都如法炮制，加加减减，效果都还可以。
当然，也有过一些治疗效果不好的。一个女孩来减肥，先让她查垂体CT，皮质醇，性六项什么的，没有任何问题。就给予治疗，断断续续治疗了三个月，月经也不来，体重不减轻。安逸告诉她另找高明吧。
一年后，她拿着外医院的检查来了，脑CT显示垂体瘤，血中性六项也不正常。后来她把脑垂体切掉了，月经才正常，体重才下来。
通过这个病例安逸有三点体会。
一是对疾病一定要动态观察，注意其变化，不要完全依赖仪器检查，要以症状为主，治疗要看是否有疗效。
二是绝不能认为中医就是万能的，再好的中医都不能包治百病，不能固步自封。
三是一个现代中医必须有足够的现代医学知识。让现代医学知识和技术为我所用。
后来领医生查房时，安逸经常讲现代医学技术要怎样为我们服务，比如说，中医有望闻问切，CT，超声，X线就是望诊的延伸，听诊器是闻诊的延伸。过去我们能看面色，舌象，现在我们借助于这些仪器可以望到、听到内脏的变化，以用在对病人的诊断上。
其实，这么一说，是让他们有这种意识，真正实践起来也是一个很难的课题。
通过这些病例后，安逸对中医药治疗妇科病的也产生了兴趣，没事看一些妇科的书和杂志。出门诊经常会遇到要求中医治疗的妇科病病人。一次出诊时来了一位中年女性，月经淋漓不断一个月，曾用过多种止血药，西医用激素调节过。在中医药大学用中药治疗都无效。
诊见：面色苍白无华，动则气喘吁吁，舌淡红无苔，脉细数。急查血常规回报：血红蛋白：50G/L，红细胞也低于正常，血小板正常范围内。按照学到的崩漏治疗三步曲：塞流、澄源、复旧。安逸想用中药试试，但一看患者走路都要摔倒的样子。想还是住院吧，入院后没有按照先塞流止血的步骤，因为考虑她曾用过的止血药太多了都无效，贫血应该是现在的主要矛盾，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输血了。
那时输血不象现在这样难申请，也没有现在这样贵，直接申请连续输血，第一天400CC，后两天每次800CC，患者面色逐渐转红。心悸、喘促明显减轻，更神奇的是她说月经血没有了，3个月的流血戛然而止。后来就用理脾益肾的方法为她调理身体，痊愈出院。
这个病例曾让安逸百思不得其解，没塞流，没澄源，输血算什么？
噢，细细玩味，输血就是复旧啊，最快的复旧啊。看来，不能教条于书本，不能拘泥于原则。后来想一想，有效就是有道理，任何药物要进入靶器官上，都依赖于血红蛋白的传输，血红蛋白都要没了，用什么止血，也谈不上澄源。输全血，血浆中充满了凝血因子有助于止血，又能刺激骨髓造血。通过这件事也进一步强化了安逸的那种意识：无论西药、血、营养品都是辩证用药中的一种药物，只要能为我所用，只要有效果。都是恋棋中的一枚棋子，作战中的一个战士，而统筹全局的是整体观和辩证法。
前面介绍的这个病人她爱人是个出租司机，拉客时经常宣传安逸怎么怎么厉害。后来的许多妇科病患者，其中相当一部分是他介绍的。
安逸治疗的前提也是一定要排除或确定某种器质性病变，如果是子宫肌瘤或肿瘤什么的，就建议去西医妇科治疗。其他的大多数还是遵循塞流、澄源、复旧的原则。
后来经过长期的筛选，也形成了固定的方子便于其他医生用，成为医院的协定处方，一直沿用至今。
安逸讲的忘我，小清听的认真。
“能听明白吗？”
“像听故事似的，好多不明白，特别是你讲的中医什么什么的。”
“别急，慢慢就好了。我们都学了五年才知道这些。”
“好吧。学医真难啊，那我也要慢慢学，好在有你这么个好老师。”
“困了吧，困了就回去睡觉。”
“不嘛。看你给我讲故事，我就想，将来你能找一个什么好的对象呢，能配上你，假如我现在没结婚，你能看上我吗？”
“说什么呢？哪有那么多假如。”
“那你为什么现在都不找对象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缘分没到。”
“你心目中的爱人是什么样呢？”
“没有标准，和得来就行。看上眼就行。”
“假如我出院了。你能忘了我吗？假如有一天我再来，你还认识我这个妹妹吗。”
“忘不了，忘不了，你是我妹妹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那拉勾吧。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清的手握住了安逸的手，拉住了勾，眼睛深情的望着安逸，久久的不愿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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