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晚，气球，烟花
祈望发现自己总是人很容易听程衍的话，明明他最不喜欢按照别人的指示做事。
之前刚升初中那会儿，他爸不知道在哪里看的文章，认为爱看书的小孩聪明，每次出门采购就带回来几本书，久而久之他没买多久的书柜就比他爸给填满了。本来他也挺乐意看那些书，隔三岔五看了五六本，直到有天，他爸专门走到房里对他说“有空就多看几本书”。
不是什么不中听的话，但传到耳朵里就像是一种命令一样，好像只要他以后看了书就算遵从了命令，服软似的，他就不乐意。
因为他始终觉得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怎么做，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应该做什么，怎么做才好。
反正从那以后，书架上的书他就没再动过。
如今到了程衍这，就变得不一样了，他似乎开始变得宽容，能够接受一些“别人”的建议。
程衍大部分的建议他都能听从，甚至在专业问题上，尽量满足对方的要求，即使某些要求在他看来是无理的。
比如现在。
“往坐移一点。”
“不太对，往右移。”
“太往右了！”
祈望：“……”
“你再移回来点儿。”
“快点啊。”
程衍说的问题就很微妙。祈望毕竟不是专业生，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让他往左，他就往左，说往右，他就往右，这么一来二去，双人排练的半个小时里，他们居然只是在移来移去。
祈望不怀疑自己的方向感，至少在今天以前没有怀疑过。听着程衍的指挥，不说方向感，左右都快分不清了。
“你故意的吧。”再一次跟着程衍的指令往右移后，祈望的腿都快折了，哪有专业生，在往左还是往右这个问题上这么多事，怎么想都是在挑他的刺。
排练室内一共分为两拨人，一波是赵老师指定要互帮互助的有对手戏的学生，比如祈望和程衍，另一组就是舞台群演，他们有舞蹈和复杂的走位，同时还兼顾道具的摆放与撤离。
道具放在他们与另外一组中间，是一面高大的手绘背景墙，所以程衍根本看不到其他小组的练习情况，这让他有点着急，更没顾得上祈望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折腾我呢吧。”说着向程衍走去，在两人距离一米之外的时候，伸出手搭上了程衍的肩。
祈望的手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的心忽地一紧，过电般，这种感觉莫名让他警惕起来，下意识推开了祈望。
也许是他力道没有控制好，祈望也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不仅啥都没听到，还被推得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站稳后便惊讶地双目凝视着他，表情说不尽的委屈，似乎有好多话想说，又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
总之，一句话，就是他现在很无辜。
那双眼睛看得程衍浑身不自在，明明他也没做什么，就下意识推了一下，怎么搞得像是对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你……没事吧。”半天，程衍才憋出一句话。
祈望还是看着他，还是那副惊讶又无辜的样子，没说话。
该不会是肩膀有伤？本想上前查看，他就一步，祈望就捂着肩膀后退一步，完全不给他机会接近，想来是非常受伤了。
但是仔细想想，他让祈望受伤这话就很不正常，无论是是身体的还是心灵的。
“……”僵持半晌，程衍想到一个办法，“要不然今天我请你吃饭。”
“好啊。”祈望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那声“好”不带丝毫犹豫，相当爽快，落在程衍耳朵里跟谋划好了似的。
坐在餐厅里，服务员拿来菜单点菜的时候，祈望脑子里浮现出上次他们吃饭的场景，真是风水轮流转哪！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吃饭的间隙，程衍听放到祈望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不是故意的，排练折腾我。”祈望放下筷子，眼睛直直看着程衍。他想得到答案，不能通过“手段”得到，他会一直问。
虽然不知道祈望为什么会有这种“矫情”的想法，程衍依然如实回答：“没有，我又不是没事做，干嘛要针对你。”
况且，他要真没事干的时候，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祈望。
得到答案的祈望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整个身体都感觉轻松许多，方才食之无味的菜也合胃口不少。
甚至开始给程衍夹起了菜：“多吃点，这菜多好吃啊。”
……刚刚是谁说饭菜不好吃来着。
其实，他真的没有故意折腾祈望，让他不停移位置也是因为自己真的无法判断哪个才是准确的。剧情里面有一段简单体操，赵老师给小组的任务就是配合自己的搭档进行排练，他负责帮助祈望排，体操不如舞蹈复杂，本想着自己应该能应付，毕竟也不是他自己跳，结果没想到，程衍真的跳起来的时候，对照着手机屏幕，他根本拿捏不好方向。
晚饭后半段进展得相当顺利，心情大好的程衍解决了剩下所有的菜，满满几盘菜被他吃得一干二净，完美实行了一波光盘行动。
程衍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见能吃这么多的人，忍不住夸赞：“你胃口真好。”
“嗯，”祈望喝完最后一杯饮料，肚子快撑爆，又不想让程衍看出来，硬着头皮回答，“粒粒皆辛苦。”
“这是个好习惯。”程衍继续夸道。
“你嘴开光了？”
“嗯？”
“居然会夸人。”
“……”
对话完美结束。
从餐厅出来，祈望很长一段时间处于亢奋的状态，程衍就很纳闷，明明他们喝的是果汁，但他的样子跟喝了酒没什么区别，非要拉着自己在街上到处逛。
说拉也不具体，也就程衍说要走的时候，祈望把他拉回来了一次，从那以后，他就告诉自己是为了弥补白天对祈望的“折磨”，半是心甘情愿，半是心如死灰，陪着他逛到了几个小时。
傍晚十一点街上依旧热闹非凡，有逛街买衣服的，出来散步吃宵夜的，无论是谁，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喜悦。
祈望可能是累了，在五颜六色的气球面前停下了脚步。见他半晌不动，程衍断定他停下来是在休息，自己便也找了个不远，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坐了下来，打算休息。
不坐还好，这一坐下来，停止了走动，所有的感官苏醒，疼痛的感觉异常明显，他是腰疼腿也酸。
他今天陪祈望走上这么一遭，算是仁慈义尽了，绝不会有下次。
“大爷这个气球怎么卖？”不远处，祈望正在向大爷询问气球的价格。
“大的十五，小的十块。”大爷佛系的坐在一旁，有客人来了也没站起来，反而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你要是想要我便宜点卖给你。”
祈望指了指他旁边的兔子气球，这个气球显然比其它气球漂亮精致不少：“那这个呢？”
大爷却冲他笑了笑，语气里透着宠溺：“这个啊，是送给我孙女的，非卖品，小伙子你还是看看别的吧。”
“您孙女一定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祈望夸道。
提起孙女，大爷就有劲了，站起来对着祈望炫耀：“那可不，我孙女啊，是世界上最漂亮可爱的丫头，你以后要是也有了孙女可不一定有我孙女好看嘞！”
“我家小丫头还没我腿长，但是就会天天扑到怀里喊我爷爷，可乖啦！”
……
没休息多久，周围传来了小孩的哭声，程衍睁开愈发沉重的眼皮，发现不远处一个小男孩正在哭着找妈妈，估计是人太多自己走丢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呜呜呜呜呜，齐齐好害怕……”
街上的人渐渐少了，小男孩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害怕极了，站在原地大声哭着。
程衍忙起身前去安抚：“小朋友，不要害怕，哥哥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他轻轻拍着男孩的背，试图缓和他的情绪。小时候他害怕，记忆中王丽舒就是这么做的，每次他都会感觉很安心。
只见男孩的哭声渐渐小了，慢慢便停止了哭泣，他用袖子擦干眼泪：“哥哥，你真的能带我找到我妈妈吗？”
程衍摸了摸他圆圆的脸，反问：“你相不相信我？”
“我信你，大哥哥。”程衍的安抚给了男孩安全感，男孩在内心里觉得他是值得信赖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能带我找到妈妈，因为你有超能力。”
小家伙一本正经说他有超能力的样子把他逗笑了：“那我是奥特曼咯。”
“奥突曼都有超能力。”程衍的形象在男孩心里不知道高大了多少倍。
“那奥特曼哥哥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好！”
男孩的手很小，握在手里就像一块海绵。程衍拍了怕他的头，也许是那小小的力道对孩子来说大了点，小家伙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子。
不禁让程衍想到了排练室的祈望，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的表情。
祈望的背影在他的眼里越来越清晰，他打算先把小家伙带到祈望那边，两人再一起想办法。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程衍牵着他，一边走，一边问。
男孩奶糯的声音乖巧地回答：“我叫齐齐。”
“齐齐？”
说男孩名字的时候，祈望正好转过身，手里拿了两个气球，一脸笑意朝他走过来。突然，远处响起一声巨响，火舌般的光亮冲上云霄。程衍的视线追随着火舌升上天空，“嘭”又是一声巨响，那点光亮便在天空中四散开来，绽放成一朵神秘妖冶的绿色花朵，占满了视线的整片天空。
追随着烟花盛开后坠落的光亮，程衍的视线落在了祈望脸上。
这天晚上，烟花绽放的地方不只有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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