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一出诛心

　　美兰气呼呼地瞪了云初初一眼，却依旧只能带门出去。

　　等着寝宫里无比寂静的时候，云初初才轻轻地走到了侧妃沐雅楠的跟前。

　　她的手指擦过对方的发梢，“雅楠妹妹，不要装了，跟姐姐好好谈一谈吧。”

　　“我不想见你！”

　　云初初谂笑，“你不见我，可我却想见你。”

　　这见一字，渗透着浓浓的恨意，像是一抹无法辩驳的仓皇。一点又一点地摩挲着对方的心。

　　侧妃沐雅楠坐起来，无力地伸出手指，“沐长歌，本妃不想见你，出去……”

　　“见不见，可由你不得？”云初初伸手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稍一用力，便见得对方绷紧的额头下那一丝清晰的薄汗，“雅楠妹妹，怎么，如今，姐姐来见你，你都不敢了么？”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沐雅楠虚弱地吐字，薄薄的汗渍渗透在鼻尖。

　　虽然觉得她现在非常可怜，但云初初却没有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她凑拢，将自己放在袖子里的医书拿出来，指着其中一页，“想不想看看，你最爱的太子殿下，究竟在你的香囊里放了什么东西？”

　　她此话一出……

　　沐雅楠就坐直了身体，面庞阴.冷，犹如猎物。

　　“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得很。先前你和于渊哥哥走得特别近，后来你又和二皇子剪不断理还乱。太子殿下为此多心，认为你和他们有私、情，所以……所以他才会在你的香囊里放上不能生、育的药材，不过你运气不错，偶尔将那药材搁置了，可你有了身、孕后，便未曾想到，太子殿下对你到了何止质疑的地步。也许是太质疑了吧，他才会让你保不住你们的孩子，因为他从未承认，那个孩子就一定是……他的。”

　　喉咙gun了gun，她继续分析道，“上元佳节，太子妃所送香囊，并无任何有害物什，她这么做，无非是想讨好你，讨好你了，太子殿下或许会在意她，或许会注意到她，毕竟这位太子妃，很久以前，就对太子殿下芳.心.暗、许。”

　　她说到这儿，指着医书上的一味草药，“这东西对yun妇不好，你仅仅孩子掉了，人没出问题，还算不错。可怜太子妃，明明未曾谋害你，却要因为太子殿下对你的爱，赔上一条性命。既可以除了你肚子里，饱受质疑的孩子，又可以为你除掉无关紧要的太子妃，扶你上、位，赢得尚书府的支持。实在是……一箭三雕啊。”

　　侧妃沐雅楠的脸惨白如霜，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话的事实。

　　“不，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猛地摇头，语气里带着无尽的犹豫。

　　可惜，云初初往里坐了坐，依旧不依不饶地冷笑道，“是真的，只不过你从来也不愿意相信。因为你……害怕。”

　　她在耳边小声地附和了一句，目光明朗，带着得意，食指抵着沐雅楠的心口，“这里是不是很痛苦，不过曾经的我的痛苦，可比你痛百倍千倍。这些是你必须为此付出的代价！”

　　她兜着袖子立起来，随后，她眸子微弯，又兴致盎然地道，“不过，如果你愿意自欺欺人，看着太子殿下将我迎进这宫中，坐等容颜变老，明日黄花的话，我也不是不会好好地照顾照顾你？”

　　“沐……长……歌，你……你给我出去！”侧妃沐雅楠忍无可忍地抬手一指。

　　云初初笑颜如花，伸手揽着侧妃沐雅楠的脖颈，继续刺激了一下，“别动怒哪，我的好妹妹，你ba占太子殿下这么久，也是时候，把人让给我了？哦。忘了跟你说……最近这些日子，太子殿下经常出宫，和姐姐我……幽.会。”

　　侧妃沐雅楠气地吐出一口血来，良久，她跟着向宫外吼，“快来人，沐妃娘娘呕血了。”

　　看着自己嘚瑟，她还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云初初觉得，自己耍了一个好手段。

　　虽然丫鬟美兰一而再再而三地心疼沐雅楠，让沐雅楠将这件事儿告诉给太子殿下。但打听进去了的侧妃沐雅楠却已经觉得，自己失去了太子殿下的宠.爱，如今正得太子殿下欢喜的沐长歌，又怎么可能会被责骂呢？

　　只不过……

　　那天晨时，太子殿下进入寝宫，就看见了，穿着单薄的衣裳，坐在凳子上的沐雅楠。

　　沐雅楠失魂落魄地看着殿门，脚心贴着冰冷的地面。

　　太子殿下墨云齐又像往常一样，朝她笑着走进来。

　　可是没曾想到，这一次，她并没有站起来，欢笑着迎接。

　　也许这个样子，也出乎太子殿下墨云齐的好奇。

　　他顿了步，着急地问，“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连鞋都不穿？”

　　沐雅楠面色伤感，她冷漠地回答，“等你。”说完这句话，她在对方伸出手的时候，及时地走出去了。

　　太子殿下墨云齐跟上对方的步伐，一直到进了对方的房间。

　　“这里的每一样药材，臣妾都……查了。”沐雅楠皱着眉头，哭笑不得，“太子殿下，您说，您究竟是多讨厌我沐雅楠啊？”

　　墨云齐噎了噎，想要伸手去握住她的手，“雅楠，你……你胡说什么？”

　　“殿下，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说出实情么，上元佳节，太子妃送给臣妾香囊的时候，只有您，只有您一个人告诉臣妾，说，她可能会害我，说要拿着这些香囊回去检查，是不是？臣妾检查了那些香囊的边，臣妾甚至还问过太子妃的嬷嬷，她们告诉我说，那是咱们宫里边才有织线，根本不是太子妃用的。”

　　沐雅楠手指定着自己的脑袋，“殿下……雅楠……雅楠的记性不差，真的，对方送给臣妾的，究竟是怎样的线绣成的香囊，你一清二楚。可是……可是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承认呢？”

　　太子殿下墨云齐听后，咬咬牙，他面对面地解释，“是，雅楠，这帝都城下，明里暗里喜欢你的男人那么多，你……你又同他们走得……走得那么近。你……你知道的，二皇子墨长迎是父皇储君之位的人选。倘若……倘若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或者……或者日后他成为了储君，你……你是不是会跟他……”

　　“墨云齐！”

　　沐雅楠咆哮着问她，“我沐雅楠从遇见你的那天开始，心里眼里，除了你，只有你。我喜欢你，就始终如一的喜欢。不无视任何皇子的靠近，只是我希望能够不招惹得罪他们，如今也不给你增加麻烦。哪里想到……哪里想到你……你竟然这样……这样想我。为……为什么？”她剧烈地咳嗽了一声后，突然咳血倒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紧张地宣太医，不想太医们束手无策。

　　云初初知道自己的二师父是有名的神医，不过她也没有找人相救。

　　七皇子墨子轩和十三皇子墨疏离，宫里宫外，能够治病救人的大夫，都找过去了。

　　可是半个时辰不到，医生们就以回天无力，告诉一众，太子侧妃命不久矣。

　　皇帝听说了这事儿，尚书府大人沐远扬想着上回六皇子墨九尘救治老夫人颜氏一事儿，便期望皇帝能够放墨九尘出来，给自己的女儿看病。

　　沐雅楠这个女人才貌双全，得很多皇子的喜欢，若她死了，对尚书府必定是不小的损失。

　　不过沐远扬之所以会提议让皇帝释放六皇子墨九尘，就是云初初在尚书府提点的。

　　这一下，皇帝看着尚书大人如此悲痛，当即传了圣旨。

　　云初初在沐远扬的提醒下，亲自去到六皇子府门口迎接。

　　从琥珀山回来的第一次见面，她便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六皇子墨九尘。

　　他没有往日的神采，嘴角带着胡须。面容痛苦，只见眼角那唯余的一丝光亮。

　　可惜，在众人面前，她不可以跑向他，问他话，只能四目对视。

　　不过许久后，墨九尘却露出了那一丝明亮的笑意，水波潋滟的眸子里只有他的身影。

　　太子殿下身旁的内监传旨，令墨九尘梳洗后，就进宫救人。

　　墨九尘接下了圣旨。

　　不过墨九尘进入府门前，胆大地提出了一个要求，“尚书大人，本王既然是进宫救侧妃，可以让长歌小姐，帮忙整理一下府中药材么？”

　　“这……”跟着的沐远扬虽然有皇帝圣旨，却还是将目光投向了云初初，寄希望她进府。

　　毕竟，这好像是六殿下墨九尘的心愿。

　　满足他，才会让对方有救人的兴致。

　　云初初莞尔，迈上台阶，跟着对方的脚步上去，“可以。”

　　说完，便立马跟随对方入了王府。

　　其余众人在院子里等待。

　　进入书房，门并未关。

　　只因墨九尘不希望自己心爱的人被人说闲话。倒是云初初，沉不住气，拎着银针，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出自己的想法，“九尘，无论如何，沐雅楠也不能活着。”

　　持着药材的墨九尘眼神晦暗，盯过去，只发现云初初嘴角笑意甚浓。

　　“她不死，太子殿下的事儿就永远没完，尚书府就永远会以她为期望。”云初初轻言细语地说，“宫中太医都说她无药可救了，所以……你随意看看就好，即便也说一句，无药可救，别人也拿你没办法。”

　　墨九尘呆滞了会儿，没有想到云初初会这么说。他又好奇，又好笑，“长歌，是不是你设计让父皇放我出去？”

　　“是。”云初初慨然回答，“师父从小护着我，现在，也是我这个徒儿，护着师父的时候了。”

　　他恍然退后，后背撞在桌子上。

　　茶杯荒唐地掉落在地面，云初初吓到了，快速退后，握住了，“小心点儿。”

　　她小心翼翼地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随后叮嘱，“九尘，你需要什么，我来收拾。你赶紧去梳洗一下，不要让其他皇子觉得你被陛下囚、禁有多狼狈不堪。”

　　墨九尘手指顿了顿，这才想起自己这几日的形象。他点头同意后，走出书房，叫来护卫常宁，给自己准备沐浴。

　　他速度很快。

　　未有半个时辰，就已经收拾好，出来了。

　　再见，已恢复了平日的光彩。

　　清俊出尘的形象，落在云初初的眼中，已经是精神矍铄。

　　她十分欢喜地笑了下，倍感得意地催促着走了。

　　太子侧妃寝宫，墨九尘真就按照云初初所说，沐雅楠时日无多。

　　这话说出来时，太子殿下墨云齐揪着墨九尘的衣裳，神情狼狈，“墨九尘，你救她，你……你救她啊。上次连颜老夫人都救回来了，这次也一定行的。”

　　墨九尘语气淡漠成雪，毫无喜气，“太子殿下，抱歉，沐妃近几日以来，身心受损，就算再好的药，也救不回来了。”

　　二皇子墨长迎听了这句话，快步上前，按住了墨九尘的肩膀，“墨九尘，昔日沐长歌小姐生了重病，你都可以将她救活，难道……难道沐妃娘娘都救不行么？”

　　云初初看着四周围着的那些皇子，听着那些质问的口吻，xiong腔里怒气上涌。

　　她站在人群后面不止地苦笑，“可笑，可笑，真是可笑至极。沐妃娘娘身患重病，救治不得，难道还怨别人？太子妃被人诬陷，一尸两命，尚且无任何人叫冤。这会儿，却有众位殿下在跟前，不了解事情真相，随意质问他人。”

　　她朝里走了两步，伸手将二皇子墨长迎的手挪开，孤身挡在了墨九尘的跟前，“二殿下，第一，沐妃是太子殿下的侧妃，您如此着急上火，惹人非议。第二，生死由天定，当初六殿下救我，那必然我还有救的条件，如今众位太医束手无策，你们来逼问六殿下，是否太过奇怪了？！”

　　云初初没有克制冲动，突然保护墨九尘，自然落人口舌。

　　她反驳的话刚一出来，墨长迎就爽快地反问了一句，“沐长歌，本王同令妹是多年好友，本王如此关心，自然是冲着这多年的情意。反倒是长歌小姐，听说，当日对待六皇弟，高傲冷漠，怎么今日，突然如此护着皇弟，难道你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对。”云初初一个字震惊当场，“说起之前，长歌对待六殿下，不过是一时生气，才说了重话。其实，私底下，长歌和六殿下的关系，同……同二殿下和沐妃娘娘的关系一样深。毕竟……您也说了，当初六殿下可是救过长歌的命，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不依不饶，不卑不亢。面无愧疚，更不屑对方如此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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