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辩法
“天，就是天道。”童先生说道，“就是规律，就是自然。”
“怎么说？”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那么，三百年来没有任何外部干扰所形成的稳定现状，也就是如今的社会现实，足以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个社会本就应该如此。在没有叛乱和战争的情况下，它呈现出了这个世界应有的模样。”
“如果遵循自然天道，人力不加以干预，那为什么还要有规则呢？难道不是规则导致了这样的局面吗？制定规则的人在规则上偏向自己才使得这个世界变成了这个样子。”
“规则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或许规则在一开始不够公平，但通过这么多年的改变，已经足够适应这个社会了。”
“规则一直在变得对贵族更好。”
“不，不对，看起来规则是变得对贵族更好，但其实是对所有人都好。这就是你这样的门外汉所难以理解的地方，社会学是一门科学，它是有门槛的。我给你举个简单形象的例子，比如说，一个增加中等收入人群税收的政策，看起来对贵族友好，但你换个思路想一想，什么人才有创造力呢？”
“您说。”游先生在价值观受到几次冲击之后，内心逐渐已经毫无波澜，平静地说道。
“有压力的人。”童先生笑道，“明白什么意思吗？只有有压力，他才会有动力。贵族有动力吗？已经彻底放弃了人生的穷人有压力吗？没有啊！天天躺着就吃饱喝足了！但是中等收入群体，他们想要更好的生活，那就需要更加努力，而过多的金钱导致他们失去了进取心，所以，国家要对这个群体多征税，让他们带动整个社会的改变。”
游先生实在是非常无语，他摸了摸下巴，问：“难道不能让那些贵族，和依附贵族的上流社会多缴税吗？让穷人们有一个喘息的机会，再让那些有上进心的穷人带动社会发展？”
“这怎么可能呢？”童先生不禁笑道，“穷人读过书吗？他们知道如何使用机器，建设工厂吗？穷人有礼貌吗？能适应这个社会的发展吗？当他们有了话语权之后会让这个社会风气变得污浊吗，你想过没有？”
“那你们所要改变底层城市居民和贫民窟人民生活的宗旨要怎么实现呢？”
“城市底层人我已经有了解决的方式，那就是工厂。贫民窟嘛，他们本就是来自乡下的懒惰人，想办法把他们送出城市就可以了。或许可以强制他们去开荒种粮食。”
游先生无奈道：“农村消费不了城市里的工业品，城市也不需要更多的粮食，需要粮食的是农民，然而他们大部分都已经揭不开锅了。”
“这就是你没有调查才会得出的错误结论。我是亲身实地去过的，我见过粮食的收购，见过城郊的农民提着一袋子的金币出城。当然，你或许看到了一些农民没有饭吃，可那绝对是极端的情况，没有任何一个拥有土地的人会在勤奋劳动的情况下饿肚子。”
“土地的兼并已经无法收拾，农民的土地并不在自己的手里。你不是也知道贵族的土地有农奴在耕种吗？”
“那怎么可能是一样的呢？再说，国家杜绝土地的转卖，你不能够拿着一些极端情况当做普遍的农村状况。”
游先生叹了口气，知道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是没有用的，童先生固执地相信自己的看法。于是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在你看来，这个国家未来应该导向何方？”
“正如我所说的，贫富与强弱，本就是天道，所以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顺应天道，并加快历史的进程，将能够变强的人，拉到上流阶层。而那些懒惰的人，活该被践踏和侮辱、忍受贫穷。”
“加快这个进程？”游先生已经没有争辩的想法了，略带调侃地问。
“没错！还是那句话，顺天则昌，逆天则亡。”
游先生叹笑道：“多谢童先生，当一辆帝国的马车行走在下坡路上时，总要有人在马屁股上来一鞭子。”说着拱了拱手，站起来往外走去。
童先生疑惑道：“给马来一鞭子？你说的是拉住缰绳吧？
游先生回头冲童先生哈哈一笑，也不多言，走出了房间。
童先生对扭着腰走过来的女人抱怨道：“这个人真是无礼，刚刚一番金玉良言，算是对牛弹琴了。”
他年轻的妻子坐到他身边，贴近他耳边说道：“这个人太过愚蠢，不明白老师您的智慧，不要理他了。”
童先生嘿嘿一笑，闻了闻女人的发香，微微眯起了眼睛，很享受一般。刚刚垂在在案桌下的手滑到了他最得意的女学生的大腿里，他轻轻摩挲着，他的学生痴情而迷离地望着他，画面温情且甜美。
见游先生带着笑意走出来，阿媚问道：“如何？”
“甚是有趣。”游先生笑道。
“能够聆听老师的至理名言，你这一辈都应该感到骄傲。”金华小姐说道，“虽然阿媚小姐已经说明了你身份并不低贱，但是我想你还是应该换一套更加符合你的身份的衣服，如果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会派我的女佣为你介绍最好的裁缝，这可是看在阿媚小姐的面子上。”
“看来你们相处甚佳？”游先生问阿媚。
阿媚笑道：“金华小姐风趣幽默，而且很有亲和力，她或许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平易近人的小姐了。”虽然嘴里这样说，但阿媚的眼睛里藏着一丝只有游先生才能懂的讽刺和狡黠。
金华小姐也开心说道：“阿媚小姐也是我见过的经历最丰富，性格最豪爽的朋友了。或许我们这些小姐们被要求保持尊贵的安静与内敛，但我依旧欣赏并热爱阿媚小姐的勇敢和不拘一格。”
“好了，各位，我们刚到都城，还需要时间安顿下来，今天晚上就不再奉陪了，改日再与大家欢聚。”阿媚站起身，与金华小姐拥抱告别，也与其他人一一打招呼，看着其他人的反应，也对阿媚印象很好。
而对游先生，只有新峰还没有抛弃他，他让自己的马车夫召来租赁的马车，扶着阿媚小姐上了车。
马车走了没多远，阿媚抬起手，不起眼地用了个小法术。
“怎么？”游先生问。
阿媚没说话，坏笑起来。
金华小姐在两个人走后正与人攀谈，但发觉自己竟然无法控制地放了一个无声却又悠长的屁。
她闻到屁股下面升腾起的臭味，不禁捂住了鼻子。
在其他人也发觉有人放屁的时候，她却高傲地说道：“这一定是那个游先生放的屁，我能够闻出下等人屁的味道，有一股子穷人才特有的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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